张佳乐挤在下铺上蹭空间，却只蹭到早上七点钟，倒不是他不想继续，是林榆起床了。
就算整个下铺都归了他，可那有什么意思？要是只想躺着的话，上铺还空着呢！
按照作息来说，嘉世早上训练开始的时间比霸图早一个小时，早餐自然也早了一个小时。
嘉世人虽然起得早，但实际正规训练时长并不高于联盟平均线，白天多出来的时间归属于训练中穿插的文化课。
由于火车一路西行，现在天刚刚亮，张佳乐去餐车的时候，里面的人寥寥无几。
没错，他是自己去的。林榆说了不想去，他也明白这妹子凡事习惯自己拿主意，不太听人劝的，所以也只好耸耸肩，一个人孤单寂寞地跑去糊弄一口就回来，前后用时不超过二十分钟，其中还包括了在一节节车厢中穿行的时间。
回到包厢一开门，他吓了一大跳。
满室流光溢彩，一只小萝莉身披树叶状披风，头戴粉嫩花朵制成的软帽，翘着脚坐在沙发背上，怀里抱着个足有半人高的冰淇淋圆筒，她身后的墙壁上，光标飞速一晃而过。
“这是什么？全息投影？”张佳乐脱口而出。
桌前的林榆回头望他一眼，往笔记本中输入一个指令，投映在沙发和墙壁上的景象立即消失了。
张佳乐充满敬畏地望着她那小巧玲珑的笔记本，没想到这玩意跟平板差不多大，功能竟然这么齐全，3D影像能捕捉，还能外放。
“三维仿真投影而已。这个配置不够，做不到3D。”林榆解释道。
张佳乐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场景确实并非立体，不过那也很了不起了，二次元小萝莉与三次元沙发结合得严丝合缝，打眼望过去没有丝毫破绽。
这肯定是梅尔兔工作室的手笔吧，真牛！
惊讶完投影，他又发出了另一感慨：“我说，你不冷啊？”
林榆身上已经不是昨天裹着睡觉的外套，她现在穿的是过膝的卡其色紧身薄风衣，七分袖，双排金属扣，里面是白衬衫牛仔短裤，腰间的皮带中部挂着一截酷似弹夹的装饰物。
温感跨度是不是太大了点？
从冬装一下子过渡到夏装，穿的比他还少，看着就很冷。
之前说什么都不肯脱外套，现在趁他不在就换了，到底是害羞还是防备啊？
“要不是你脚上是拖鞋，我还当你要上Ｔ台走秀。”张佳乐说着就扫了一眼摆在床铺下面的鞋子，嗯，短靴，你赢了。
穿齐这一套，再好好绑个头发，帅气程度绝对碾压联盟大部分汉子。
床铺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桌上的笔记本插着键盘鼠标，旁边昨天买的一包饼干剩了半包，稍微隔了一点距离的地方，电热水壶的壶嘴冒着热气。
跟他出去之前相比，就像漫画书翻了一页似的，整个场景发生了许多细微的变化。
“我做一组练习。”林榆敲了一下键盘。
张佳乐却没带自己那套设备，他家里放着备用品，不打正式比赛的时候也能凑合用。
他丢过去一件外套让林榆把腿盖上，然后问道：“我能看吗？”
基础训练，各个战队都差不多，没什么可保密，唯一需要避讳的就是训练中暴露出的弱点，不过对于林榆来说，她的最大弱点跟基础训练没什么关系，而且几大站队也早就摸清了，张佳乐当然更加清楚。
他站在一旁，火车在行进中有轻微的晃动，她的手却很稳，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看到林榆设置的参数，他不禁有些疑惑，偏过头却只能看见林榆的头顶，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小心翼翼地在那道旧疤上轻轻摩挲两下。
林榆迅速侧头避开，眼神都没给他一个。
张佳乐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打职业的那会儿，经常一起混网吧的有个哥们，总是被追来的小女朋友跳着脚骂他只顾游戏冷落了她。
这一瞬间，张佳乐居然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同理心。
林榆已经开始做练习，这时候他不好再打扰，便只得坐到旁边，无聊地撑着下巴望着每个职业选手练到吐的那些重复画面。
结果，说好的一组练习后，他刚想说句什么，便见林榆秒速点开了另一个界面，哒哒哒一通点击，又开始了另一项训练。
不过，这一次比起训练，似乎更像是测试，尤其是最后弹出一个评分，而后展开一长条折线图，今天的成绩明显低于以往任何一次的水准。
“心理素质有待提高啊。”张佳乐笑笑，他知道这成绩多半是因为他在旁边，不过话说回来，不管是谁，操作的时候有人近距离盯着，多少都会受点影响的。
“这条线是什么意思？”他指着折线图最高点上方不远处的一条直线问，满屏都是英文，没几个他认识的单词。
“一队准入线。”林榆回答。
“一队？”
“这套软件可以算是现在国际通用标准，欧美和韩国的俱乐部早就有一队二队的筛选制度，不过这软件与其说用以测试选人，其实更多是他们拿来展现实力的工具。它的设定是只要使用，就一定会上传测试记录。”林榆说着，给他看了一眼排行榜，榜上每个游戏ID前面都注明了所在赛区及所属战队。
星条旗和太极旗甚是嚣张地占了第一页的大部分页面。
“不过也有一些国家或战队不愿意参与进来，比如某战队的个别队员实力高出队友过多，如果这种差距一目了然地呈现在排行榜上，就很容易引来其他战队挖墙脚，甚至导致本国高手流失到国外。”她继续说道。
张佳乐看一眼头名的评分，再想想刚才林榆的最高分，跃跃欲试：“让我玩玩？”
“你没带键盘鼠标。”林榆提醒他。
“没事，你别动就行。”张佳乐右手一探，跟记忆中一样，妹子的小鼠标加上她本人的小手一并包在手心里正正好，再斜点身子展开左臂，光明正大地环着妹子的后背试了试键盘的手感，“有点软……借用一下你账号，放心，不会拉低你成绩的。”
他的声音太近，几乎贴在耳边，林榆敏感的听力非常不适应，不由得偏了偏头。
然后，就听“哎呀”一声，她转头一看，张佳乐头发有点乱，可能是早上没好好打理，两人坐得近，头发被静电吸到了一起，她一动，对方的头发就落下来挡到眼睛了。
她从风衣胸袋中取出一支中性笔，单手拔下笔帽当成发夹帮他把那撮头发别了上去。
张佳乐余光匆匆瞟过一眼，嫌弃道：“自己穿那么拉风，就给你哥戴个这么挫的笔帽？正经发夹都没一个吗？”
“你松手就有了。”林榆示意对面沙发上的包。
“那算了。”张佳乐立刻拒绝，松什么手松手，还没捂热乎呢。
测试时间不长，评分一出现，居然擦着边越过了及格线，折线图的末端呈现出一段陡然上升的斜线，软件还贴心地放出庆祝烟花炸了满屏。
呃……这就有点尴尬了。
张佳乐心虚道：“这测试的内容全是考验硬性操作啊，不能说明什么吧？喻文州也过不了线啊！”
要是只想秀反应能力和手速，还不如去玩打地鼠。
“还有其他项目。”林榆返回某个界面，展开一张列表。
“我研究研究。这个是什么意思？”张佳乐挪动光标问道。
“专注度。”
“那这个呢？”
“综合心理评估。”
“连这都有？还挺全面啊……饼干什么味儿的？”
林榆望一眼剩余半盒的饼干，外包装上明明确确标注着“咸酥芝士味”，空着的那半边盒子里放着她刚才用过的一次性手套。
哪里是没看见，分明是眼神太细致、思维太活跃了。
也太粘人了些。
她戴上手套，拈起一片饼干，直接一步到位送到嘴边。
张佳乐张嘴叼过饼干口齿不清地夸赞了一句：“上道。”
不料下一秒，林榆就摘了手套并把饼干盒推到桌子对面，说道：“少吃点，盐分太高，对肾不好。”
刚尝了个味儿的张佳乐差点被一块小小的饼干噎死，这妹子绝对是故意的！
“要水吗？”林榆贴心地问。
“怎么弄？”张佳乐瞅瞅电水壶，再瞅瞅俩人的姿势，虚心求教。
“你松手就行了。”
“啧，没创意，没诚意。”第二次听到这句，张佳乐大摇其头，“亏本买卖可不做，总得有点什么别的表示吧？”
“例如呢？”
“例如……这样。”张佳乐终于舍得放开妹子的手和鼠标，却转而抬起手轻轻捏住对方小巧瘦削的下巴尖，挑眉扬目，“小美人儿，给爷笑一个。”
然而林榆非但没笑，反而垂眸凝视他的手，面容沉静。
静默两秒，张佳乐讪讪地松开手指，不禁反省是不是自己玩笑开过火了。
他才刚刚打算收手，就见林榆双唇微微张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弯曲着的食指的前两个指节已经没入一个温热的所在。
“轰！”
仿佛被燃-烧-弹炸了个正着，一刹那烈焰焚身，血液在躁动的脉搏中奔腾，所有感官全部集中在那根极为敏感的手指上，不经意的磕碰，生涩柔软的轻触，格外鲜明。
这下完了，好像玩大了！
他模模糊糊地想着。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直到听见林榆的声音，才迟一步感受到手指上的凉意。
“可以了吗？”林榆的神情毫无波动，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问过之后，她拎起膝上的外套，转手搭在他身上，不等回答，径直从他腿上跨了过去。
张佳乐僵硬地拽着这件盖在腿间的外套，一时间几乎不敢动作。
有种别撩了就跑啊！
林榆一手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另一手翻着包，问：“喝点什么？咖啡还是红茶？都是速溶的。”
“还有发夹。”她在掏出咖啡和红茶之前，先摸出一只萌系小发夹来，发夹上的装饰是一朵粉嫩的小花，跟投影小萝莉戴的那个软帽的形状一模一样。
张佳乐看看那发夹，脸上的表情慢慢落下去，眉头微微皱起来：“你手在抖呢。”
“没事。”林榆说着，却把保温杯放下了，动作又慢又稳，落在桌面时毫无响动。
“怎么就没事。”张佳乐盯着她那煞白的嘴唇，猛然丢开外套，起身上前夺下她手中的发夹扣到桌上，而后回身扯过床铺上的被子大力抖开，将她整个人卷进去包裹起来。
两次提起让他松手，就是因为这个吧……过激反应，是因为不习惯他，还是跟谁都不行？
就算自控能力强悍，也不能一味压制啊。
“去上铺单独呆会儿吗？”他问。
障碍和距离都有，或许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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