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世的计划有条有理,不过张佳乐要是能让几个新生代小崽子给拖了节奏,也就不是那个单枪匹马带着百花闯进总决赛的男人了。
身边有着强力可靠的队友,这一次他选择在刚开场的时候直接疯狂开飙,杀了对面一个措手不及。
才一个照面,嘉世的治疗便被炸得七荤八素,与队友严重脱节。
齐永这家伙天赋尚可,也够努力,只可惜放在团队里面灵性不足,阅读局面有些迟缓吃力,作为治疗而言,算得上是致命伤了。
他这个情况跟当初的安文逸可不一样,按照嘉世众人的意见,他就不该玩什么治疗,横冲直撞的骑士更适合他。
可是没办法,治疗,在整个联盟里都是稀缺物种,几乎每个战队只有一个。
团队打得好了,MVP很难落在治疗身上,打得不好,治疗却要背一大半的锅,战斗时又拿不到人头没有成就感,玩的人自然少。
要是谁家培养出个得用的小幼苗,必然要藏着掖着,坚决不能让外头的人知道,免得被挖走了,哭都没地哭去。
以嘉世目前的班底,自然没法引来什么强有力的治疗人才,所以齐永也只好继续现在这个不太趁手的职业。
平心而论,齐永在职业圈里的水平也不算差了,他知道自己的缺陷在哪,经过上一次在微草的洗礼,他这次心态没崩,还很镇定地知会队友将计就计把自己卖了吧。
队友们的心都在滴血——别误会,大家不是心疼他齐永,是肉痛这一波卖得忒亏啊!
霸图阵容完整,嘉世这边想要以一换一都做不到,拼死拼活把对方一个角色压到血皮,人家石不转转眼一个大治愈术就给拉了回来,顿时觉得前面全做了白工。
开局三分钟,嘉世的治疗跪了。
七分钟,嘉世血量全线崩盘。
霸图收割完最后一个人头结束战斗时,刚刚好九点整。
张佳乐揉着手腕走出来,观众席上早已是一片欢乐的海洋。他往对面的选手席上望过去,却一眼对上夏仲天阴晴不定的面孔,而后者正口沫横飞地对林榆嘱咐着什么。
坏了,张佳乐心想,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防狼喷雾多带几瓶!不行再带个电击棍!”
如他所料,嘉世现老板毫不掩饰对霸图的深恶痛绝,何况又是刚刚输了比赛,正一腔恼火,自家选手却要跟着对方的人跑了,此刻恨得咬牙切齿,仿佛失去理智一般。
这种时候明明当面敷衍几声“是是是”就行了,可林榆实在不是那种忍得下满嘴胡言的人,听完之后轻飘飘回了一句“飞机安检过不去”,把顶头老板噎了个半死。
霸图的比赛场馆是他们自家的,训练基地就在旁边,张佳乐一路匆匆忙忙跑回宿舍取了行李,队服扔进衣柜,换上一件厚实外套,帽子围巾全副武装裹好,出大门往右一转,隔壁24小时自助便利店里,寥寥数人几乎都在香烟矿泉水面包泡面那里晃悠着,只有一个高高竖起的衣领遮到眼睛下面的姑娘低头研究着角落里的口香糖。
他伸手在落地玻璃窗上敲了敲,姑娘闻声抬起眼,看到他后点点头,又不紧不慢地从货柜中挑好东西,装进外套口袋后才走出来。
她推开门的瞬间,外头的张佳乐听见便利店里不知道是谁的手机外放,正是网络转播的本场比赛的赛后记者招待会。
“……我的我的我的。”齐永同学低沉憨厚的声音传了出来,一连串主动认错,“我看大家都躲开了就放心了,把我自己给忘了。”
“出来见媒体的时候怎么不把自己给忘了呢?”祖岚插进来数落他。
“就是,你看你这吨位,都快把队长挤台下去了。”这是闻理跟着一唱一和。
张佳乐听得直发笑,嘉世这帮小孩很有意思,真有点联盟初期战队的那种自由氛围。
现在很多战队,为了照顾犯错队员的情绪,总是把人藏起来,由队长出面担责任,这未必是什么好事啊。
“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他眼睛往林榆露出的上半截脸上一扫,灯光下也看不出什么脸色来,手伸进鼓鼓囊囊的衣袋掏出个巴掌大的纸袋子,飞快地塞过去,“拿着,外头风大,一会儿上车再吃。我看看我叫的车来了没有。”
“不要急,十点半的飞机,来得及。”林榆稳稳当当地站在他旁边,当真半点不着急。
她早查好了,这里到机场车程四十分钟左右,这时间段已经过了堵车的高峰期,就算比赛真拖到九点半,也是勉强赶得上的。
俩人行李都极少,实在不像出远门的样子,又都把脸蒙得严严实实,搞得接了单子来拉客的司机心里直犯嘀咕,把防抢劫挡板都放了下来。
其实吧,要是张佳乐自己一个人直飞K市,拎上手机钱包就走了,家里什么没有,哪里需要行李啊。
这次是因为要到C市中转,他带了保温杯、毛巾、风油精之类的杂七杂八的东西,不过没一样是给自己预备的。他估摸着林榆应该是没有坐国内长途火车的经验,未必知道车上是什么样的环境,需要哪些物品。
看林榆的背包,他确实猜对了,按照体积推测,她大概只带了外设和换洗衣服,一如世邀赛时干净利落的风格。
两人上了车不再捂得那么严实,车内光线不好又隔着个挡板,前面很难看清后座的人,而且司机师傅是个中年大叔,多半不玩荣耀的,不太可能认识他们。
车子飞速行进着。
林榆坐稳后,打开张佳乐给她的袋子,不出所料,里面挤挤挨挨着十来个五颜六色的小球,浓郁的巧克力香味伴随着牛奶、草莓、抹茶等清香争先恐后飘了出来。
张佳乐侧头望着车窗外,毫无意识地活动手指做着手操。
林榆瞟一眼他的动作,随意从袋中拈出一颗含在嘴里,然后把袋口封好放进背包夹层,再从包里翻出一个保温盒,打开后,从里面取出一条半干半湿的热毛巾来。
真不至于这么严重,张佳乐很想这样说。但热气将双手的手指手腕一并包裹在内的时候,舒适放松的感觉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才恍然醒悟到,原来自己是很需要来这么一下的。
不仅仅是身体上,更多是心理上的需求。
这么多年征战下来,固然是一个人的坚持,但在背后支持的粉丝们,却也不能不说是一种动力。
眼前的姑娘,不也正是忠诚粉丝中的一员吗?只不过这位走得高,一路追到他身边来了。
张佳乐总觉得在小姑娘心中,比起喜爱,恐怕对偶像的崇拜更多一些。刚刚弄清楚自己心意的半个月里,他不知道能跟谁倾诉,纠结来纠结去,一通电话打给了老搭档孙哲平。
“我觉得我好像要犯错误。”他黯然说道。
“你能犯什么错误?”孙哲平不以为然,嗤笑半晌,发觉他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压低声音严肃地问道,“你贿赂裁判了?打假赛了?”
“我靠你能不能想点好!”张佳乐骂了一句,吭哧吭哧半天,好不容易憋出几个字,“我看上个粉儿。”
“电话坏了还是我幻听?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孙哲平脑筋转了好几圈,终于琢磨过味来了,暴烈的怒火从电话那头直喷过来,“你是说你想睡粉?!草!”
看,这就是周围人最具有代表性的看法。
张佳乐听着电话那端骂骂咧咧,长吁短叹了好久——当然后来他也骂回去了,分明是你自己满脑子黄暴废料吧,别把别人想得跟你一样龌龊!
不过,再怎么郁闷,也不耽误他在得知林榆春节无处可去后,发了一堆旅游攻略引诱人家到K市来玩。
“粉就粉吧,反正也没见她喜欢过别人,我这好歹是独一份。”张佳乐只能这样宽慰自己,然后想到魔道学者的标杆王杰希,立马又不淡定了。
他关注着嘉世的赛程,看到微草的那场时,恨不得飞去B市给王杰希套个麻袋(无辜的王队:跟我有什么关系o_O),紧接着再看到霸图这场的日期,不禁感叹老天爷都在帮忙。
可是妹子收了巧克力却毫无表示,这到底是明白呢?还是不明白呢?
在他胡思乱想的工夫里,热毛巾的温度逐渐流失,林榆摸了摸毛巾外侧,问:“用药吗?”
看这认真关切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先前嘉世说要“拖”的人里面有她一个呢?
揭下毛巾并涂上一层精油后,柔软的手指在经络穴位处细细揉按,这下张佳乐连胡思乱想的余裕也没有了。
霸图不像嘉世只有一位队医凡事亲力亲为,他们有专门的理疗师,按摩这事并不陌生,不过霸图都是男选手,理疗师当然也是男的。
同样是肢体接触,公事公办的汉子,和自己上了心的小姑娘,那滋味自然天壤之别。
“吱——”
车子陡然一个急刹,机场明亮的灯光直射进来,沉默了一路的司机大叔冷冷提醒道:“两位,到地方了。”
情人节也要出来拉客的司机受够了年轻人之间的腻歪,收完钱把两人赶下车后,方向盘狠狠一打,车子掉头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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