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肃青,你们来了!”严卓尔跑了进来。
“卓尔!”李肃青站了起来,上前拉住她的手道:“今天恭喜你呀!”
被严卓尔这么一打岔,李肃青和顾知夏暂时放下了刚才的那个问题。
“我本来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你能来观礼,我实在是太高兴了!”
李肃青笑道:“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巧,本来是问完事情我就得赶路去北方的。但你要成亲,我怎么能不来讨一杯喜酒喝呢?”
“放心,婚礼一会儿就开始了。等一结束,我就让摩达送你们下山,不会耽搁太久的。”
“那你是不是得赶紧去化妆换衣服?”
坐在首位的向天,就这样被三个女人抛下了。
顾知夏本就长得甜美可爱,讨人喜欢。再加上她还是顾致远的女儿,严卓尔对她的第一印象极好。所以没过多久,三个人就像是快活的小鸟,在严卓尔的婚房里叽叽喳喳了起来。
“这件婚服……好喜庆呐。”鬼知道李肃青是用了多大的忍耐力,才把这句话夸出口的。这东北大花被子一般的嫁衣到底是哪里搞来的,还能更土一点吗???
既然衣服已经拯救不了了,那么妆容和发型决不能输!
“知夏,你盘发的手艺不错,所以卓尔的头发就交给你了,我负责给她上妆。”
李肃青和顾知夏忙活了小半个时辰,总算把严卓尔打扮成了一个明媚动人,艳若桃李的新嫁娘,如果不看那件婚服的话——李肃青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心情暴躁。
“小姐!”
严卓尔回头一看,“是三嫂来了。”
双凤看见她的打扮,愣了一下,嫉妒心酸的滋味划过心底,她道:“小姐,你今天可真美。”
严卓尔有些害羞地微笑,“这都是肃青,还有知夏姑娘的功劳。”
“小姐,我代表寨子里的女人们,来给你道喜了。祝小姐和大当家的,永结同心、百年好合!”双凤敬上一杯喜茶。
严卓尔刚抹完口红,所以只是在杯沿轻轻地抿了一下,以防掉色不匀。
“这杯茶是敬顾姑娘的,姑娘和令尊医者仁心,治好了青峰寨的瘟疫,我们心里都十分感激。”
顾知夏并不熟悉这里的其他人,所以只是礼节性地接过,喝了一口。
“最后这杯,我要敬李姑娘。之前多有冒犯,还望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
“三嫂你言重了。”李肃青并不渴,亦只是抿了一口。
双凤看了,爽朗笑道:“这是茶又不是酒,你只沾了沾嘴,难道是不愿意原谅我,不肯给我这个面子吗?”
于是李肃青很给面子地又灌了一大口,双凤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茶杯和托盘走人。
双凤的身影一消失,李肃青就迅速跑到窗边,吐出了含在嗓子眼儿里的那一口茶。
“你怎么了?”顾知夏拍了拍她的背,关心地问道。
李肃青假意地咳嗽了几声,回头用袖子遮住嘴说:“没事,只是刚才喝得太急呛着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同样是抿了一口茶,双凤为什么非要她多喝?况且一个原本恨你恨得要死的人,会在两个多月后重相见,就突然心平气和地要与你修好?
说她小人之心也好,说她杯弓蛇影也罢,总之李肃青是不会喝下双凤敬的这杯茶。
【二】
婚礼举行得很顺利,向天和严卓尔拜堂礼成之后,严卓尔被送入洞房。李肃青就带着顾知夏,同他们辞行了。
可是这顺利,在双凤看来是可恨可憎的,她并不希望向天真的娶了严卓尔。因为同严卓尔相比起来,她甚至连喜欢向天的资格都没有。
双凤暗中驱使了爱慕她的穆风,叫他跟着他们下山,然后趁机把李肃青偷偷绑走。
她的计划,几乎就要成功了!
摩达把李肃青和顾知夏送到山脚下,便回了寨子。她们坐上了顾致远的马车,送李肃青去往火车站。
马车没驰出去多远,就有人骑马追上来了。
对方有枪,子弹打在车轮上虽然不至于令轮子毁坏停下,可是马受到了惊吓,开始毫无章法地乱窜,顾致远险些握不住手里的缰绳。车厢里的李肃青和顾知夏,则是身子被牵引得东倒西歪,忙用手护住了头。
借着黄昏的余光,李肃青从窗口望出去,勉强看清楚了那个土匪的脸。
“这样下去不行!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平日里总跟在那个三嫂的后头,想必是冲着我来的。”李肃青说完就掀开帘子,意欲跳车。
顾知夏不知道哪来的蛮力,死死地拽住她的手臂,悚然惊叫道:“你不要命了?!”
“听我说,他手里有枪,等他打中马匹,我们谁都跑不了。我们得赌一赌,如果他真的是冲我来的,至少你和顾伯父可以逃走!”
顾知夏的大脑此刻一片混乱,脸色因恐惧愈发苍白,只是固执地摇了摇头。
“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对吗?”李肃青微笑道。
顾知夏突然掉下了眼泪,李肃青蓦地挣开她,跳下了马车。马车走的是下山的那条大道,李肃青则是向小径跑去,躲进了山间的树林。
穆风的目标是李肃青,他弃马,直追她而去。
顾知夏见此,立即让顾致远调转车头,重上青峰山。能救李肃青的人,只有严卓尔和向天了!
【三】
人生有四喜,洞房花烛夜为其一。明明已是戌时过半,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夜雨,向天却仍在大堂内和兄弟们喝酒,迟迟不入婚房。
酒什么时候也会越喝越清醒?为什么他一点要醉死过去的迹象都没有?
向天正这样想着,门口传来了一阵哄闹声:“大当家的!刚才在山脚下抓了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发现他们是顾氏父女,他们吵着要见您!”
“人呢?”
“就在外面。”
向天心里纳闷,扔下手里的酒坛子,走了出去。谁知顾知夏一见到他,就抓住他的手臂哭叫道:“肃青被人抓走了,你快去救她!”
“怎么回事?你把话说清楚,慢慢说!”
也许是向天的怒喝声,唤回了顾知夏的理智,她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快言道:“我们到了山脚下,刚上马车就有人来追我们。肃青说那人是冲着她来的,就跳车了!事情果真如她所言,所以我们又赶紧回来找你救命!”
“看清那个人长什么样子了吗?是谁?”
“我不知道,但是肃青说他平日里总跟三嫂后头,是你们青峰寨的人!”
向天闻言,视线立刻往大堂宾客里一扫,“穆风人呢?你们谁看见他了?”
众人面面斯觑,此时才惊觉,穆风早已经不见了许久,但是他们连他什么时候不见的都不知道。
向天沉下了脸,显然已经是怒上心头,“你们这两桌,立刻给我去搜寨子!剩下的人带上火把,跟我去搜山!就算是刨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到这两个人!”
【四】
试过下雨摸黑在山里跑的感觉吗?
如果不是在逃命,李肃青可能会说:“这还挺刺激的。”
星子稀疏,阴云密布。各种不知名的动物的尖利叫声,此起彼伏,从远及近,最后汇成一片。
幸运的是,在这阻碍重重的丛林里,敌人追了她一个时辰也没真正追到;不幸的是,她快跑不动了。
事实上,别说是跑了,她感觉脚已经沉重得抬不起来了。所以李肃青索性就伏在地上,借着杂石野木的阴影,隐于黑暗之中。
她迅速深呼吸了几下,祈求以最快的速度,平复大喘气。同时希望雨声再大一点,能够盖过她的呼吸声。
她听到脚步声了!
但是对方就在她的十米开外,站住不动了。
李肃青立刻屏住呼吸,此时她的心跳声听起来犹如擂鼓,“咚咚咚”地从身体深处,传来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回响。
她其实已经经历过数次命悬一线的时刻,但没有任何一次的求生欲望,像现在那么强烈。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被憋死的时候,对方终于继续向前走了。
李肃青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估计被树枝划出不少道口子,衣服也沾满了泥浆,恐怕是没法看了。
她继续趴在那休息恢复精力,大概过了半个小时,才站起来往反方向走。可是她没走上几步,一声枪响骤然震天——
“小娘皮,心眼还挺多的,你有本事倒是接着跑呀!跑呀!”
【五】
“那边有枪声!”距离最近的向天,及时赶了过来。他掏出□□,对准、警告穆风,不要伤害李肃青。
“大当家的,你把我穆风也想得太天真了吧?”
“那你想怎么样?”
“把枪放下,快点,不然我就毙了她!”穆风厉声催促道,同时将枪口贴紧李肃青的脑袋。
啥玩意儿啊?你还真乖乖放下了?李肃青觉得自己的内心要崩溃了。
“你应该还有一把匕首吧,拿出来照着要害捅上两刀!”
向天按照他的要求照做了。
李肃青觉得自己要喷出一口老血了。大哥,说好的来救我,为啥人还没救出来,先搭上了你自己?
“大当家的,没想到你可以为了这个女人去死啊?”穆风鄙夷而猖狂地大笑起来,但是他只笑了三声,就彻底笑不出来了。
李肃青回头一看,是一身嫁衣的严卓尔,举着一杆□□,从背后打中了穆风的要害。
“关键时刻,还是得靠姐妹啊!”李肃青晕过去之前,如是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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