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过后,月上柳梢头。轻盈的月光,穿过层层阻碍,照进了孟州城里一四合院的正厅。龙毓正坐在主位上,一边喝茶一边听着南星的回复。

    “总共有四起命案,最先死的,是山西五虎断门刀彭家的人,接着是好汉庄的薛大汉,然后是郭家庄的郭连萍,最后是公孙断。而且每一桩,都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见了傅公子杀人。”

    南星抬头看了站在龙毓身边,冷漠苍白的傅红雪一眼,又继续说道:“不过傅公子的黑刀只是普通的刀,傅公子的打扮也很容易假冒顶替。所以天冬和川柏立刻便赶去了山西,从彭家开始查起。”

    天冬接过南星的话茬,继续禀告:“起初我们以为这是花寒衣的阴谋,意图挑起公子和中原武林的争端,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但是查着查着,有另一个人浮出了水面。”

    龙毓缓缓在桌上放下了茶盏,杯与桌两者相碰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在相接处出现了一圈水晕。她平淡地说出一个名字:“马空群。”

    “少庄主说的是,这三家先前都与马空群'交好,是马空群能够选择的避难之所。而公孙断和马芳铃成了眷侣,看见马空群也不可能不收留他的岳父。最重要的是,公孙断死的时机十分可疑,据说当时袁家庄的少庄主袁青枫,有意求娶落难的马芳铃,马芳铃没有答应,随后公孙断便死了。”

    龙毓闻言,眼里闪过了一丝流光异彩,“这是马空群第三次试图卖女儿了吧?”

    马空群妄图攀上袁家庄的势力复起,此时的公孙断就成了马芳铃嫁入袁家的障碍,所以必须除去。想明白了这点,傅红雪不禁为马芳铃叹气和感到惋惜,有这样一个父亲,是她前半生的幸运和后半生的不幸。

    “只不过马空群为人老奸巨猾,我们查不到他的踪迹。但是循着这一路,有一个人总是会出现案发地点的附近,那就是沈三娘。”

    龙毓了然地点点头,伸手抚平了衣袖上的层层褶皱,随意道:“追着沈三娘的踪迹,你们总应该查到马空群现在在哪了。”

    “最新查到的消息是,马芳铃后来流落到了丁家庄,沈三娘带着已经疯了的马空群前去投奔。”

    “又是丁家庄……”龙毓打开玉扇轻轻地摇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后她又话锋一转,看向底下四人的目光冷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为什么不早点禀告?”

    南星和天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四人里最为年轻活泼的川穹挤眉弄眼道:“这不是瞧着少庄主您和未来姑爷正玩得高兴,没必要为这等区区小事败坏了雅兴。所以想着,等查清楚了来龙去脉,再禀告也不迟。”

    “胡闹!”龙毓猛地挥袖摔下茶盏,瓷片碎裂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声音,茶水四溅,溅到他们的衣摆上却没人敢躲。

    “人命又岂会是小事?!更何况世间之事,瞬息万变,牵一发足以动全身。若是对一微弱的细节轻视甚至无视,到时候你们连怎么死都不知道!”龙毓自出江湖以来,所有人只见她桀骜狂妄,却不知她的谨小慎微。所有人只见她神机妙算,却不知她的终日千虑。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听懂了龙毓话中的利害,南星四人顿时脸色煞白,齐齐单膝下跪道:“属下知错,请少庄主责罚!”

    龙毓只是重新取了一只新的白瓷杯,倒上茶呷了一口后说道:“红雪,这事关系到最大的人是你,你来处理。”

    平日私底下,只有川穹会油嘴滑舌地叫傅红雪未来姑爷,其他三人只称傅公子,并没有打从心底里真正承认他的身份。但是眼下,龙毓似有坐实之意,甚至是……分权。

    迎着底下四人有些审视犀利的目光,还有龙毓鼓励的眼神,傅红雪微微皱起了眉,“这件事你们的确是欠考虑,擅作主张。但在我这里,念你们是初犯,所以不再多计较。只不过这四件命案总要有个了结,你们把查到的证据都交给叶开,由他去善后。”

    傅红雪的声音并不大,却十分清晰地传入众人的耳里,待南星四人齐齐称是后,龙毓才开口道:“接下去若是我遇到什么意外,你们便听红雪的吩咐行事,明白了吗?”

    龙毓的目光犹如巍峨山峦之威,压在了四人身上,虽未曾互相交换眼色,但皆心知龙毓的决心已下,齐声回道:“属下明白。”

    “对了,花寒衣最近在做什么?”

    川柏肃着一张脸回道:“万马堂的人马和产业被分割后,中原各派留下了一部分人,组成联盟一齐驻守万马堂。只不过,仍是不敌花寒衣的再次来势汹汹。如今万马堂那块地,已经成了斑衣教的驻地。”

    龙毓听后,便挥手让四人都下去了。“已到辰时,红雪你也早些洗漱休息吧,明日出发赶去丁家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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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红雪抱着刀躺在床上,睁着眼睛,心里却像是有一万只蚂蚁徐徐爬过,烦躁不堪,辗转反侧。他起身披上一件斗篷,走到院子里,神思不属。

    虽然龙毓中了无忧翎之后,表现得很平静,可是他分明察觉,她比往常更易生怒,也更加拒人以千里之外。

    自他和龙毓相熟之后,便觉得她是天底下最聪明的人,无所不知。可是这样一个无所不知的人,明天醒来后就会什么也不知道。神跌下神坛,他只是随意一想,便已觉得万分难堪,不愿意再深想下去。

    龙毓打开窗户透气,便看见了坐在院子中间那棵槐树底下的傅红雪。

    随后,他敲响了房门。龙毓打开门,傅红雪走了进去。她刚上了门闩转身,便被傅红雪压在门板上,没有握刀的那只手紧紧地扣住了她的后颈。

    春夜更深,仍有寒意,他的唇舌带着些许冰凉,但是很快就变得滚烫。龙毓微微仰头喘息,寻得间隙支吾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大半夜的过来占我便宜?”

    “你是不是也睡不着?”傅红雪的唇轻轻吻过她的鼻尖,一路向上,拂过眉眼,最后印在她的额头,郑重而虔诚。“别害怕,我不会把你弄丢的,这辈子都不会。”

    龙毓抓着傅红雪衣襟的手一紧,随后靠近他的怀里,整个人贴在他身上以汲取更多的温暖,只是仍然嘴硬地嘟囔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傅红雪的脸上扬起了几不可察的笑意,又低头去寻她的红唇。在这之前,傅红雪并不能明白为何古往今来的世人都会被情爱所苦。但是他现在明白了,这一吻相拥,以火燃尽渴望,以风吹走愁苦;以水润泽焦灼,以土守护一生。愿为这一吻而生,亦愿为这一吻而扼弃人生。[1]

    傅红雪伸手搂住龙毓的腰贴紧自己,无意识地将唇下移,于细白滑腻的玉颈处轻'咬'慢'吮,眼神迷离而旖旎,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到处游移。

    龙毓的唇贴着傅红雪的耳廓,轻轻地吹着气,吹得他顿时心猿意马,从尾椎之处传来一波又一波的酥麻痒意。她檀口微启,含'住了他的耳垂,低声喃喃道:“红雪,把刀放下,抱我去床上。”

    眸色渐深,顿时忍无可忍,傅红雪将龙毓一把打横抱起。黑刀扔在了桌子上,解开身上的斗篷,大步急急朝着床榻走去。

    龙毓躺倒在一片温软之中,傅红雪的身躯随之覆上去。龙毓在微弱的月光之中摸索着,她的手纤巧而又灵活,将傅红雪的衣带轻轻一扯,他身上的衣物便被褪去,裸'裎相对。

    月洒西窗,薄薄帷帐望似空。人影幢幢,耳'鬓'厮'磨渐闻声。

    初淅淅绵密如春雨,温柔润物;忽奔腾夜惊,如狂风暴雨骤至,雨打芭蕉,娇红无力。

    宫商角徵羽,最后都化为了一声长长的满足喟叹。

    第二日醒来已近午时,洗漱过后,再见到傅红雪,龙毓一脸气定神闲,内心却是暗骂傅红雪这条披着人皮的狼!一开始啥都需要她来引导,知髓食味后,就开始发狠,弄得她今天差点下不来床。

    但是傅红雪却是耳朵发烫发红,脖子也是一片粉色,一副被嫖的小媳妇样儿,鬼知道他脑子里究竟闪过了什么画面。不过现下仍有正事,一双眼有些紧张地看着龙毓,他问:“你还记得吗?”

    “我什么都记得。”龙毓回答得很冷硬,并不见半分欣喜。

    傅红雪看向她手背上已经结痂的口子,猜测道:“会不会是伤口太浅,所以无忧翎的毒并没有起作用。”

    龙毓冷笑了一声,眼角原本带着的潋滟春色,顿时化为无边血色,“恐怕更糟,现在就像有是一柄利剑高悬在我的头顶,谁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落下。”

    “总会有办法的……”这话说得连傅红雪自己都不信,他们两个都是有些悲观的人,凡事只喜欢做最坏的打算。

    龙毓唤来天冬,问:“翠浓现在还在斑衣教吗?”

    花寒衣为了留住翠浓,把当年马芳铃母亲真正的死因告诉了她:不是小文杀死了马夫人,而是马空群他失手杀死了自己的妻子,并将罪名嫁祸给了翠浓的母亲小文,随后还利用翠浓的愧疚之情,命她做暗探报效万马堂。

    翠浓知道真相后,自然不会再想着帮助马空群重铸万马堂,但是她会甘心做花寒衣的金丝雀吗?

    “回少庄主,翠浓已经离开了斑衣教,现在不知所踪。”

    “你去查她的下落,找机会把这个给她,我们先赶去丁家庄。”龙毓把一个锦囊交给了天冬,草草用过午膳后,就和傅红雪骑马火速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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