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龙毓所说的,马芳铃和公孙断在第五天,就被马空群不断派出去的人寻到踪迹。公孙断被打了个半死,扔在马棚里自生自灭。而马芳铃则是被严加看管,不许出房间半步,也不许任何人探望。

    大婚如期举行。只不过马空群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将仪式从晚上提前到了中午。

    郎朗青天白日,正适合揭露一切罪恶与龌蹉。

    一切像是重演一般。马芳铃早就到场,她被迫穿上喜服,袖子里藏着匕首,决意在拜天地时,自尽于此。然而新郎官,却迟迟未出现。

    “怎么回事,傅红雪呢?还成不成亲了?”

    “他不会是像慕容明珠一样,也在大婚这天被人杀了吧?”

    “我看这马芳铃有点邪门,你说有没有可能她是克夫的命?”

    叶开自然也听到了这些窃窃私语,悄悄对着龙毓“咬耳朵”:“他人呢?不会真出事了吧?”

    “别着急,就来。”龙毓瞥见马空群那一副成竹在胸、奸计得逞的表情,就难掩脸上的笑意。

    他要杀傅红雪,不能让二十年前梅花庵的真相曝光。可是又不能提前杀傅红雪,否则他的嫌疑太明显,叶开一定会死缠着他不放。所以必须要让傅红雪在婚宴这天死,这样他就有了不在场的证明。

    送到傅红雪房间里的酒水饭菜中都下了软筋散,他总不能一整天都不吃东西。所以任傅红雪的刀再快,也只能像只待宰的羔羊一样,被乖乖杀掉。

    可是这些,傅红雪也许会毫无防备地中招。但是龙毓的心眼多得堪比老狐狸,她早就提醒过他,最近几日千万不要碰万马堂提供的吃食,假装用过就可以了。因为她不敢保证她能识出这世间所有的毒药,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风满天,赶紧带人去请傅公子。”云在天死了,公孙断快要死了,这万马堂他得用的人手,真是越来越少。

    “不必!”傅红雪现身了,他并没有穿着喜服,仍是往常的装扮。右手握住染血的黑刀,左手……提着一颗人头!

    众人都被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惊呆了,屏声息气,眼睁睁地看着傅红雪朝他们走过来,此刻静得若是有根针掉在地上,恐怕也听得见。

    “那不是陈一刀吗!”有人辨认出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他十多年前就已经在江湖销声匿迹了,怎么会出现这里,还被人杀了?”

    “傅红雪,你这是什么意思?”马空群自然也能认出那人头是陈一刀的,因为正是他,派陈一刀去刺杀傅红雪。

    “马空群,你可知道我是谁?进入万马堂之前,你可能没听过我的名字,但你一定听说过我爹娘的名字。我爹姓白,叫白天羽。我娘姓花,叫花白凤。二十年前的梅花庵,你杀我全家!”

    傅红雪猛地将陈一刀的人头掷于马空群的脚下,眼里的凶光湛湛。他等这一天,已经等得太久了!“可是你一定没想到,白天羽的儿子还活着,他现在回来杀你了!”

    “你空口白话,就污蔑我杀了我大哥,证据呢?另外,你如何证明你是大哥的儿子,而不是别人唆使冒充的?”马空群的脸上没有半分惧色,显然是猜想过会出现这样的情景,做了两手的准备。

    “如果他不能,那我总可以吧?”突兀出现一女声,回荡在整个殿堂上。

    “是你,魔教妖女花白凤!”

    花白凤嘴角衔着冷笑,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每一次的抬脚,都积聚了她二十年来被血海深仇所折磨的沉重。她走到傅红雪的身边,与马空群遥遥对峙。

    “马空群!当日你连同‘护花剑客’柳东来、‘神刀’郭威、‘好汉庄’庄主薛斌、风满天、陈一刀,还有云在天和桃花娘子那几个早死的,一共十二个贱人,在梅花庵刺杀我和天羽。可是你想不到,我不仅没死,还生下了天羽的遗腹子。天不亡我们母子俩,所以今日特意来收你的狗命!”

    高台殿堂上的气氛顿时躁动不安了起来,但是聪明人,无一例外地选择默不作声。

    马空群脸上露出镇定的笑容,“花白凤,虽然当年你因为和我大哥的私情被赶出了魔教,但你终究是花无期的女儿!所以你恨我后来连同各大门派,火烧冲霄塔,灭你魔教!你想找我寻仇,很正常。可是你别忘了,我大哥是你们魔教萨满天狗所杀!没有物证,岂容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你们魔教作恶多端,我不去找你,你反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既然如此,在座的各位英雄,请随我一同诛杀魔教余孽!”马空群霸气一挥袖,万马堂的兵马纷纷涌出来包围了整个殿堂,他早就等着傅红雪和花白凤,好来个瓮中捉鳖!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当年梅花庵的事实真相如何已经不重要了,他们脚底下踩的是万马堂的地盘,当初围攻魔教也有他们的一份。武林各派已经上了马空群的贼船,如果不想被他所杀,那么就只能和他一起杀花白凤和傅红雪!

    “且慢!”值此千钧一发之际,点苍派的荆胪和驻龙山的刘峰等人,带着六具棺材又重新杀回了万马堂。“马大老板,在你杀花白凤和傅红雪之前,不如先来算算我们之间的账!”

    “总算到了。”龙毓低声细语,不枉费她前几日花的心思,终于让荆家老大几人在婚宴这日,成功地赶回了万马堂。

    傅红雪愕然,急切地在众宾客中搜寻龙毓的身影,毕竟他是亲眼见到那几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龙毓见他看过来,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容,并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噤声。

    “荆兄,我怎么不知道我们之间会有账要算?”马空群看到几人连同棺材出现时,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不自然,不过他依旧相信自己可以掌控全局。

    “马空群,你少装蒜!”刘峰可没有荆胪那般好气性,伸手就指着马空群的鼻子质问道:“仵作验过尸,我儿身上的致命伤口被人捅了两次,荆老六的刀是在他死后才捅进去的。真正杀死他的,是你们万马堂的刀!你还我儿命来!”

    “刘二当家说笑了,且不说你如何证明那致命刀伤是由万马堂的刀砍下,就算真的是万马堂的刀,那又如何?说不定是有人借刀杀人。你根本证明不了你儿子是万马堂的人所杀,少往我身上泼脏水!”马空群的嘴皮子功夫果真厉害,三言两语就把刘峰噎得话都说不出来。

    但是荆胪比刘峰冷静得多了,他向前一步,字字清晰,逻辑分明:“仵作验尸的结果,致命伤长三寸八分,钝处宽为四分,与你们万马堂武师专用的刀,宽度与厚度都相吻合。如今物证就在我身后,它告诉我们,凶手就是你万马堂!”

    荆胪向众人拱了拱手,“各位英雄若是存疑,大可以再次开棺!只是,我们敢当众验尸,你马空群敢把当日的那几个武师都叫出来对质吗?!”

    不同于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的白天羽和魔教余孽花白凤、傅红雪,眼前这六位痛失所亲的是中原武林人士,而且他们个个皆有门派庇佑,若是六派联合对万马堂发难,未必不能赢。

    而且当日马空群赶人赶得那么心急,说明他心虚!以袁秋云为首的各大英雄豪杰骚动了起来,纷纷要求马空群给出一个交代!

    那几个武师人都死了,尸体也被处理干净了,怎么出来对质?两害相权,取其轻。事到如今,他不得不把当日的真相说出来。

    马空群深深地叹了口气,脸上极为愧疚,“既然如此,我也不怕丢了我这张老脸,至少能令各位明白,杀害你们亲人的真凶到底是谁。”

    听他这话,似乎此案还另有隐情。

    “当日我与杀阎罗进行比斗,约定不得使用刀剑。可是她!”马空群伸手,指向人群中的龙毓,高声道:“竟然以暗器伤我,因此我便用化功散,回敬了这卑鄙无耻的小人!”

    嘶!竟然用了化功散这种魔教毒'药,这马空群的手段未免太下作了一点,就他这样,竟然也好意思说别人卑鄙无耻!

    马空群面上沉痛,“荆兄弟一定是发现了她身中化功散,内力尽失,所以才相约几个好友,前去寻仇。可是没想到,不仅荆兄弟几位遭到了暗算,我万马堂亦是被所她利用,借刀杀人!”

    “你说凶手是我?”龙毓伸手指向自己,脸上满是错愕,仿佛不明白火怎么烧到自己身上了。

    “没错!你当日中了化功散,所以匆匆离去,因为你不想让仇家寻仇!杀阎罗,你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如今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马空群一改往日的“龙姑娘”,一口一个“杀阎罗”,就是意在提醒众人,她是如何成名的。

    众人听了马空群所言,纷纷把怀疑的目光射向龙毓。在武林英豪的包围逼视下,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几步。

    荆胪等人眼中的怀疑更盛,因为他们知道自家的兄弟、儿子和她确有过节。从情理上来说,比起马空群,她更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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