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锦满意地点点头,抬手免礼。命侍卫除了那些满清王公国戚,其他汉臣都先解开。

    “守岁时辰已过,诸位大臣携家眷都回去好生歇息着。如今城中守卫森严,兵士巡逻,无事可别到处乱逛。三日后,本宫希望能够在朝上再见到诸位!”

    似乎是不敢相信怡锦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们,担心就算回到府里,小命也时刻捏在她的手上。

    不过转念仔细又想了想,要是把朝臣都杀光了,她一个光杆司令也办不成事,便又暂时把心落到了肚里。兵部尚书耿额甚至跳出来,小人得志般地说道:“殿下若是想解决这些满清贵族,不必亲自动手,微臣愿意效劳。”

    “不要!”呆立了很久的若曦总算反应过来了,扑过来跪在地上喊道:“娇娇我求求你,你不要杀他们!”

    “滚开!这里哪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份!”耿额一脚将若曦粗暴地踹开。怡锦的目光寒意乍现,露出了一个妩媚的笑容,“哦?你说你愿意为本宫代劳?”

    怡锦的颜色极艳,只不过平日里打扮得呆板寡淡,又不苟言笑才感觉不出来。她今日这么一笑,却是招了不少人的眼睛。

    耿额还在那不知死活地点头,怡锦暧昧地凑到他耳边说:“那你可真是本宫的好卿家!”话音刚落便伴随着刀子入肉的闷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耿额算是天子近臣,平时也眼睛长在天上,趾高气昂的。转眼之间,不过是她脚下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奴颜媚骨的东西,才跟了新主,就对旧主落井下石。孙之獬、耿额一流,什么时候死绝了,这天底下就能清静不少!”

    她嫌弃地扔了刀,拿出手帕细细地擦拭手和身上的血迹。然而不仅衣服擦不干净,她这一身的血煞气和平静做派,愈发让人觉得可怖。

    “唉,本宫是不喜欢杀人的。一个人在本宫手里死去,总觉得自个儿也有一部分跟着死去了。想到这点,便感到极为哀伤难过。”她说着,还拿那条血迹斑斑的丝帕,擦了擦脸上的几滴鳄鱼泪。

    这他妈就是一个神经病!疯子!君王暴戾无情算不得最为可怕,性情变幻莫测才是。

    袁景甫躬身说道:“殿下仁慈。”

    “诸位卿家也是这样想的吗?”

    他们若要活命,不想死在这个疯子手里,她要演戏,那么他们也得跟着唱,又齐声喊道:“殿下仁慈!”

    怡锦妆似心安地抚了抚左胸,叹道:“听诸位卿家如此说,本宫宽慰了许多。”

    今日这么一番折腾下来,群臣的生理和心理上都受到巨大的折磨,谁也不想再在这殿里多留一刻,能走的都乖乖跟着侍卫出去了。

    此时乃正月初一,是个红红火火、热闹喜庆、辞旧迎新的好日子。死里逃生的众臣,望殿外,宫阶上的血已经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看起来确实是“红红火火”;听到周遭的哭嚎声不断,也不敢说不够热闹。

    而辞旧迎新,抬头看了一眼逐渐现出曙光的天色,他们真的能看到一个全新的开始吗?

    李戎:“殿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理?”

    “你别杀他们,不然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会永远恨你!”

    若曦伸手,以身拦在老十和十三前面。虽然心中害怕怡锦的杀人不眨眼,但依旧希冀她能看在自己同为现代人的份上,饶了他们。

    “若曦!”几位阿哥感怀于她的舍身相救,可是螳臂当车,又有什么用呢?

    胤禩仿佛看到了那个托十三为他送毒药的马尔泰若曦,在重情重义这点上,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心中十分怅然。又觉得今日若是和妻儿还有众位兄弟死在一起,也算无憾了。

    他柔声说,“你的好意我们都心领了,她既然看重你,那你就代我们好好活下去,莫要触怒于她。”

    若曦完全不听他的话,身体一分也不肯挪开,只是头依旧对怡锦摇着。她不晕,怡锦看得都晕了。

    “行了行了,你别摇了,我什么时候说过现在要杀他们了?”

    “现在不杀,那以后呢?”

    “我现在要告诉你一个,适合所有问题的答案。”

    “什么?”

    “睡觉。”怡锦木着一张脸,语气却极为崩溃:“你以为逼宫这件事很简单呐?我已经有一个多月没好好睡觉了,现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不管。我现在就要回去睡觉,什么事情都等明天再说。”

    “那我要留在这里。”

    “随便你!”然后便拍拍屁股做了甩手掌柜,反正袁景甫等人会给她处理好后续的。

    “她就这样走了,把我们都晾在这?”

    若曦回头对问话的胤祥干笑了一声,讪讪道:“看起来好像是这样。”

    “真是个疯子!”几人心中齐齐骂道。

    一觉黑甜睡到第二日巳时,怡锦舒服地伸了伸懒腰,让秋晨帮她梳洗打扮后,换了一身湖蓝色的袄裙,用完膳便一路晃到保和殿去了。

    原先的贴身婢女秋霖已经嫁人了,秋晨是她的亲生妹妹,怡锦自然是信得过。

    袁景甫把宫妃、公主和女眷们都圈禁在了各偏殿,除了康熙和三、四、八、九、十和十三阿哥仍然圈在主殿一个没动之外,其他皇子和男性国戚一律锁系,圈到了宗人府严加看管。至于那些逃出殿门的,本来没逃或许还能苟活,逃出去的必定会遇到黑旗军的绞杀。

    “一夜不睡,你不累吗?”怡锦走进去发现若曦竟然还守在那几个阿哥边上,心里真的服气。

    若曦不搭话,她的要求很简单没必要再说一次,只不过视乎怡锦答不答应而已。

    怡锦甚为无语地撇了撇嘴。

    李戎和袁景甫此时都不在,城内城外事情还很多,没事自然不会守在这里。负责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尉,原本叫韩六,模样也普普通通的。但韩六这个名字也实在太土了些,数年前入黑旗军认字之后,遂改名叫韩陆。

    原先是个粗人,现在不仅做了少尉还能读书识字,怡锦对他恩同再造父母,见到她过来面上更添了几分恭敬肃穆。

    “这里如何了?”

    “回殿下,我等一直守着,并无异动。”

    她点点头,让他们都去用膳。

    只听韩陆喊了几声口令,众人队列整齐,按序退出了保和殿。随后是另一支小队进驻轮值。整个过程除了甲械的碰撞声和脚步声,其他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治军严整,康熙和几个阿哥看到这幕,心中的忌惮更深。若曦倒没什么感觉,现代阅兵仪式看得多了,自己也不是没军训过。

    “一起待在这里受苦有什么意义?不如回你的小院。”

    说来说去,就是想把她劝走。若曦自认是个趋利避害的人,但要她对十三他们完全放手不管,是绝对做不到的,她果断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我跟你并不是亲姐妹。要说交情深,但好像也没深到足以换这几个人的命。”

    若曦一听,似乎她话里有话,连忙追问:“那你想如何?”

    “要看你愿不愿意为我卖命,替我做事了。”

    端茶倒水这些伺候人的事,有的是人抢着做,而且能做得更好。那么,她的用处就只有现代专业所学的那些技能了。

    “好,我答应你。我替你做事,你不杀他们。”

    “你现在还没资格跟本宫谈条件。”怡锦说完也不管若曦是否想辩驳,直接让人把她带到郭筹那儿去了。

    还有高行与数个心腹学徒同在户部部堂,为的是清算国库账册。国库分为内府库藏与户部银库。内府库藏一般用来储存皇室的财产、即为皇帝的“私房钱”;户部库藏为三库:银库、锻匹库和颜料库,其中户部银库是国家财政赋税收入的汇集地,各项开支也主要由银库进行发放。

    正待怡锦要走的时候,胤禩突然唤了一声:“马尔泰若瑾!”

    她看了他一眼,说不出喜怒,只是皱了皱眉,随后又当他是空气一般,转身走了。

    接下去她要做的事实在是太多了。趁着现在完全掌控了北京城,先借“康熙”的名义下旨将地方大员悉数调动,交由亲信控制地方,并且一定要快。这京城一直许进不许出,时间长了纸包不住火,拖则生变。

    除了要确定官员调动名单之外,什么时候把胤祯召回来是一个问题,他带领的大军主力该如何接收又是一个问题。

    三日后,朱怡锦在乾清门会见诸位大臣,宣布了地方官员调动名单,同时让他们拜见已经七十九岁高龄的崇祯四子——永王朱慈炤。

    说拜见真的只是见一见,老爷子人一亮相,话都没说上几句,怡锦就让人扶着他回去歇息了。群臣揣摩着,这是显然要他们拥立朱慈炤为帝,但实际上掌权的,还是眼前这位公主殿下。

    自觉揣摩对了怡锦的心思,众臣连忙齐齐上奏,怡锦留疏未发。翌日,众臣再请,她才点头答应,将朱慈炤的登基大典定在一个半月后。

    是时朝鲜、琉球使者前来岁贡,怡锦把人一并都留了下来,请他们共同观礼,待大典结束后再行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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