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见若曦不见,拉了十三一道出来寻她。他们俩,在若瑾说“毒日头”的时候就站在不远处的树荫底下,自然听到她说的那番话和歌声。

    “四哥,她唱的是什么?”胤祥还在阿哥所的时候,听过英格兰来的传教士先生,私底下说的洋文。但人各有长,这方面他不感兴趣,也没特意学过。

    “她的语序不通,一些用词也不大准确。”

    四阿哥皱眉思考了一会儿,继续说道:“但我想,大概的意思是:世人说我疯狂失智,浑不在意。因这方世界,将由我来设计。万千颜色、万千梦想于心,纵使躺在床上亦难以入眠。想着这世界,终有一日,会成为我想象的模样。将来,有无限可能。”

    十三听完后,咂了咂嘴,感慨道:“她真是一个奇怪的人,看不透,看不透啊!”

    一开始他以为,若瑾的观念想法是和若曦一样的,她对待绿芜没有丝毫成见,所以某种程度上认为她也算是知己之一。

    但实际上,他们俩不曾私下深入交流过,他见到的若瑾,平日和宫里的庸众似乎没有半分区别。今日听她的歌声,又觉得是那样的自由不可追,着实让他迷惑却又有几分意料之中。

    “她确实很奇怪,”这几年,他时不时地会回想起她在十弟大婚日的那一眼,“她对我有敌意,你察觉到了吗?”

    “敌意?”十三有些惊讶地瞪大眼睛,然后飞快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不过冷淡我是感觉到了,她对所有阿哥都很冷淡。也就是对上八哥,才会偶尔温柔带笑。”

    “真的没有?”胤禛又追问了一句。

    “没有,一定是四哥你想多了,你又没得罪她,好端端地怎么会对你有敌意?”十三语气肯定,随后又指着两人的方向快速说道:“四哥,她俩走了。”

    “那我们也回去。”

    往回走的两姐妹手牵着手,若瑾突然想到关于教骑马的一事中,若曦和四阿哥的一番纠缠。

    她既然决定要拉若曦出泥潭,想了想便说道:“明日教你骑马的军士若是不用心教,你便跟他说要在皇上面前,告他玩忽职守之罪。”

    若曦思考了一会儿,明白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后,用手向她比了“OK”的手势。

    第二日,那教若曦的军士尼满,原本见她是皇帝身边的红人,言行毕恭毕敬,谨小慎微,不敢让若曦嗑着伤着半点。

    但是若曦得了若瑾交代,知道这种人你好声好气同他提要求,还不如直接拿出皇帝的名头来压他,好让他知道怕。

    随后她又说了,如果摔着伤着了,责任绝对不会让他负,还会在皇帝面前夸他尽忠职守。如此恩威并施,那尼满最后自然是认真教,用心教。所以头一天,若曦已经能够骑着小马,随着尼满慢慢小跑了。

    学习有回报,若曦很开心,回来对她说道,在回京之前,她肯定能完全学会骑马!

    到了八月下旬,若曦确实已经学得很不错了,虽然称不上马术精湛,可比起她原先已经是好上太多了。她沉浸于骑马的乐趣,但是若瑾已经从这平静的营地中,嗅到了一丝风雨欲来的气息,让她把骑马的事情先放一放。

    一日,若瑾正坐在自己帐里休息,若曦一结束当班,便进了帐篷,面色严肃地走了过来坐下,小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十八皇子会病重?”

    她回道:“怎么了?”

    若曦看她面无惊讶之色,正是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又接着说道:“皇上下旨三日后回京,现在正在面见苏完瓜尔佳王爷。”

    她沉默了一会儿,起来把那些不是常用的器皿挑出来,“要变天了,我们先收拾东西。”

    “你是说?”若曦惊呼了一声,话中有未尽之语,但她们都知道,是指太子一废的事情。若瑾点点头,给了她肯定的回答。

    原本若曦还没有那种历史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感觉,但是没过多久,太子偷骑了蒙古进献的御马,大阿哥前来告状。见康熙在蒙古王爷为太子宽容说情下,依旧大骂了太子一通不忠不义不孝。她就明白,康熙是真的想要废太子了。

    父子君臣关系日趋紧张,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这平静的表面下已经是烈火煎油,随时会爆开戳破这层假象。

    拔营启程后,太子每当夜晚就围着皇帝的帐篷转,从缝隙中窥视皇帝动静。

    康熙察觉后,勃然大怒,为预防发生谋害于已的政变,增派了侍卫守在帐外。他一面命胤褆好好保护自己,一面决定先发制人。

    四十七年九月四日,康熙巡视塞外返京途中,到达布尔哈苏台地方,知晓十八皇子夭折后,心碎流泪,除了李德全,让服侍的一干人等都退下。

    若曦刚吩咐完王喜去打发那一行前来探病的阿哥,后脚太子便过来,张口就要叫李德全出来见他。王喜如实禀告,太子充耳不闻,竟欲强行擅闯行宫。

    康熙见这一番闹剧,立即着人将胤礽锁拿,同时将诸王、大臣、侍卫、文武官员等召集到行宫前,当众流泪痛斥太子的罪行:

    “胤礽不法祖德,不遵朕训,肆恶虐众,暴戾乖张,朕包容二十年矣。乃其恶愈张,僇辱廷臣,专擅威权,鸠聚党与。平郡王讷尔素、贝勒海善、公普奇遭其殴挞,大臣官员亦罹其毒。

    朕巡幸陕西、江南、浙江,未尝一事扰民。胤礽与所属恣行乖戾,无所不至,遣使邀截蒙古贡使,攘进御之马,致蒙古俱不心服。

    朕以其赋性奢侈,用凌普为内务府总管,以为胤礽乳母之夫,便其徵索。凌普更为贪婪,包衣下人无不怨憾。

    皇十八子抱病,诸臣以朕年高,无不为朕忧,胤礽乃亲兄,绝无友爱之意。朕加以责让,忿然发怒,每夜偪近布城,裂缝窃视,窥伺朕躬起居动作!从前索额图欲谋大事,朕知而诛之,今胤礽欲为复仇。

    如此之人,如何托付祖宗基业?必败坏我国家,戕贼我万民!朕绝不能以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回京昭告天地宗庙,将太子废除!”

    说毕,康熙痛哭倒地。在大臣们规劝下,他恢复常态,命大阿哥胤禔看管监守胤礽,同时下令诛杀索额图二子格尔芬、阿尔吉善;太子党羽苏尔特、哈什太、萨尔邦阿等人,其罪稍减,遣戍盛京。

    十六日,康熙回到北京,亲自撰写祭文,在十八日告祭天地、太庙、社稷,以“赋性奢侈”、“暴虐淫乱”、“语言颠倒,竟类狂易之疾”为由废黜太子。

    废黜一事,引得人心惶惶,议论纷纷,哪怕是身在后宫的宫女太监们,也要私下说上几句。一日,众人正在侧厅茶室忙碌,太监王喜跑了进来,对她们说道:

    “刚才在乾清宫外面,见着那一向沉着稳重的内阁学士王大人,都只顾着打探消息,走路不长眼睛,和那冯大人撞了个满怀,差点连官帽都掉了下来,笑死我了!”

    “真的吗?王大人怎么会这么失仪?”芸香一边擦拭着杯子,一边笑得前仰后合。

    在她后面整理茶叶的玉檀,轻笑说道:“王大人平时正经八百的,这下可不狼狈了!”

    “那是自然,真是笑坏人了。”

    若曦把几罐清好的茶叶递给玉檀,笑骂道:“我们觉得可笑,人家大臣可笑不出来。”

    “这废黜之事啊,非同小可!”小太监王喜还越说越来劲了,“太子之位悬空,大臣们都忖量着,该去投奔哪位阿哥的阵营。这唯一的一次注码,可千万不能投错,自然方寸大乱。”

    “可是总不能没有太子吧?”玉檀提着筛子,走到若曦的面前,问她:“依姐姐看,哪位阿哥最有可能成为太子?”

    “八爷呗!”芸香在后面喊道,“皇上两个月前派他监国,前几日更是任命他为内务府总管事,前途似锦啊!”

    康熙任八阿哥为内务府总管,命他清查胤礽乳母之夫凌普罪名,抄其家产。原胤禩为了博宽容体恤的美名,包庇了凌普,被康熙责骂沽名钓誉、妄博虚名。

    此次回京,若瑾还未曾有机会通信和私下见他。但她想,他现在应不至于再这么糊涂。

    “我不同意,十四爷俊俏不凡,又骁勇善战,我觉得十四阿哥最有可能!”玉檀兴奋地插嘴道,瞧她一脸对十四向往仰慕的样子,若不是早知情,还真看不出来她其实心悦于老九。

    “不对不对,论骁勇,十三爷不逊于十四爷。其实大阿哥始终是大阿哥,论长幼可能是大阿哥。”

    王喜听了芸香的话,觉得十分道理,赞同地点点头。随后他看向一直在低头忙活的若瑾,问道:“欸,若瑾姐姐,你怎么一句话都不说?依你看,你最看好哪位爷?”

    她抬头扫视了几人一眼,“皇上在将太子废黜之后,屡次三番下谕:诸皇子中如有谋为皇太子者,即国之贼,法所不宥!此等国事,岂是我们可以妄议的?”

    几人被她说得一时大气不敢出,唯恐祸从口出。过了一会儿,若曦才笑道:“你说得对,我们呀只要安分守己,任谁当主子都尽心照顾好,少说话多做事,闲事莫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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