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二月十三日,闽浙总督梁鼐密折奏报“贼党窜聚情形”,就谈到为首者为一念和尚等,以朱三太子为名义,安营于大岚山,有众一千余人,现除擒斩五名外,已陆续拿获八十余名。

    当时李煦也密奏浙江“贼情”,说嵊县人张念一、张念二为首,以施尔远为军师,“煽惑民心”,纠众百余在慈溪县羊角殿。去年十一月二十五日官兵五十余人进剿,千总以下十余人被杀,绍兴府官兵再往剿,才把他们击败。张念一、张念二即张君玉、张君锡,已在苏州拿获。

    不久,梁鼐再次密奏大岚山情形,说张念一等与江苏太仓“奸僧”一念似属两伙,为托名煽惑计,总以朱三为名。据查朱三改名王士元,有子六人,第三子已死,因缉拿太紧,妇女六口已自缢,第五、六子及孙一人已被捕获,朱三与其长子、四子在逃。

    康熙帝谕示:朱三是明代宗室,将其五、六子及孙解往浙江议处。

    六月二十日,朱三太子案及大岚山案审结:浙江案犯内张念一、张念二等七凌迟处死,朱兆琦等二十二人立斩,其余二十六人连同妻子发往宁古塔。

    朱三及其后人,明系假冒,二子一孙解至京城,问明正法。仍然在逃的王士元及其长子、四子,务必要缉拿归案。

    谁也料不到,清廷要抓的人,此刻正在天子脚下!正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王士元即崇祯四子永王朱慈炤,现已七十五岁高龄,颤巍着一把稀疏花白的山羊胡子,躲在高行在京城的别院里。其长子和四子,改姓高,乔装打扮一番成了高行新收的“家仆”。

    这三人并不清楚救他们的背后之人真实身份,只知道是明朝遗老势力。

    高行再三严厉告诫他们,务必要谨言慎行,这样的事逃得了一次了逃不了第二次,他可不希望自己的主子再为他们收拾烂摊子。

    其实经历了这番妻女儿孙皆死的悲痛和舟车劳顿逃窜的惊惶,这三人已经不大敢见外人了,更不要说仗着身份拿乔。

    若瑾在密道里同袁景甫会面,知道这个消息后,便心下大为安定,将其放在一边,谈起其他的谋划:“去年年末我提的几件事,高劭办得如何了?”

    袁景甫的堂弟袁景芳,是山东袁氏一族的现任家主。朱明后裔为他们所救并且结亲这事,除了袁景甫,活着的族人里只有他知道。

    袁景芳几年前见到自己年少离家后又独自重新回来的堂兄,便知道对方一定是在在密谋筹划什么:无非是“反清复明”耳。他直言不讳,道不同不相为谋,更不愿让袁景甫拖整个袁氏下水。

    但袁景芳并非没有野心,所以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袁氏极有钱,若瑾很需要钱,然而袁景芳不肯从袁氏里拿钱出来。那么她只好打这只老狐狸升任广西柳州知府后,在知府衙门里发现的那笔不义之财的主意。那是当初吴三桂藏宝的地方。

    金银财宝如若只挥霍,不经营,终究会有尽时。花爆坊和镖局只是人员来往的门面掩饰,并不营利。钱的大头都用来走私制造火器和训练私兵了,如果局面不改变,她撑不了几年。

    她刚才口中所说的高劭是袁景甫的义子学生,高行、高劭都是被他捡回来的汉家乞儿,无名无姓;还有郭筹、刘项和李戎,是许久之前被流放到西北的明臣遗孤。五人被袁景甫教养长大,忠心耿耿且各有所长。

    高行负责花爆坊和镖局的经营,是否有收益不看在眼里,为的是要将它遍布各行省。李戎负责募兵练兵,贵精不贵多,最重要的是忠心。

    她的要求是,凡花爆坊所在地,必配备三百人精兵。当然,现在离这个要求只实现了三分之一。而且没有造够火器,不会用燧发枪、连珠火铳的兵算不上奇兵;不能骑马上阵,舞枪弄剑的兵称不上精兵。

    郭筹主掌财项进出,惯会做账,这是为了避税和防止官府起疑;刘项入了天地会做暗棋,透露康熙出巡的路线行程,让他们去给清廷制造麻烦。

    四十五年康熙南巡到扬州的时候,甚至有人去大胆行刺了,可惜只是让康熙受了点皮外伤。

    若瑾听到后,抚掌大叹可惜,那刺客怎么就不知道往刀剑上抹点毒呢!当然她也只是这么感慨一下,如果康熙真要在那年就死了,她的计划就得大改了。

    高劭于奇技淫巧一道颇有天赋,因为她出的报酬丰厚,便招揽了不少匠户。戴梓一来,这一老一少像是找到了知音,成日沉迷于枪支研发改进。

    若瑾对这方面一窍不通,只是提了一嘴,让他们顺带研究一下炸'药的原料——硝化'甘油的制作:镪水(浓硝酸)与浓硫酸各半,混酸和甘油加热而成。(咳,比例我就不细说了,以防读者实验。真想知道的亲,可以爬梯子查。)

    她在刚记起现代的事,便用英语、拼音,以及夹杂各种替代词,在手札上记下了她将来可能用得到的东西。

    待高劭来信问她,什么是浓硫酸?她才恍然意识到,清代现在只有稀硫酸即绿矾油,稀硫酸要制成浓硫酸,需电解才行。只得在信里细细解释一番,介绍了简易发电机的制作原理后,凭借她可怜的物理所学,画了几张草图。

    她对此其实并没有报多大希望,硝化'甘油只是随口一提,有自然是制胜法宝,无暂时也不打紧。

    重要的是肥皂、飞梭和新式纺纱机。肥皂制作方法简单,成本低,而且属于消耗品,可以迅速暴利,解燃眉之急。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在大西洋彼岸都已经有了雏形,差的只是更进一步的改进罢了。

    飞梭她只是描绘了一下,是安装在滑槽里带有小轮的梭子,滑槽两端装上弹簧,使梭子可以代替人工,极快地来回穿行。

    新式纺纱机,也就是所谓的珍妮纺纱机。清代也有多锭的纺纱机,但是这些机器依然横置纱锭。只需把几个纱锭都竖着排列,并且用一个纺轮带动,便能极大地加快纺纱速度。

    “殿下说的方皂、飞梭还有新式纺纱机,头两个月高劭就做出来了……”

    “这么快!”若瑾惊喜地说道,她以为几人得研究上一段时间才能做出来。看来,她在这里已经活了十多年,却还是小瞧了古代匠人的技艺。

    “殿下交代得那么清楚,这要是做不出来,高劭岂不无颜见人?还有……”袁景甫回道,同时从身上摸出了一封信。“至于那硝化'甘油,他有些话想同殿下说。”

    若瑾看着袁景甫突然像个老狐狸似的奸笑,心里不禁有点发毛,伸手接过拆开了信:

    “朱怡锦你个王八蛋!!!为何只字不提那玩意儿的威力,老子才搞出了黄豆点大小,不小心拿瓦片一拍,害得老子耳朵嗡嗡嗡了大半个月!!!你王八蛋!!!不是个东西!!!”

    字迹歪歪扭扭,横七竖八,混杂着豆大的墨滴显得十分狰狞可怖。看来高劭是伤得不轻也吓得不轻,不然也不会直呼她名,甚至都爆粗口了。瞧瞧这语气,那叫一个幽怨痛恨!

    若瑾甚为心虚和后怕,干咳了一声,把信纸放在油灯上烧干净。她是真的没想到高劭能做出来,毕竟这是一百年后才有的东西,需要造简易发电机、合适的加热坩埚等等,过程复杂、材料麻烦,所以当时也没觉得他能做出来便就忘记说了。

    但一想到他都做出来了,这说明一定是烧了她不少钱,心里不禁又是一阵阵的肉痛。

    袁景甫想起那日去见高劭,二十多岁一大男人,抱着自己的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吱哇乱叫。指着他受伤的右手和耳鸣的耳朵,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师傅,这个主子是绝对不能要了,会谋杀亲下属的!

    他一时间有点憋不住笑,也干咳了一声做掩饰,“高劭后来又量小地做了几次,但回回还没等他想好怎么收集,轻微震动下便爆了,把他吓得够呛。他让我问殿下有没有什么法子解决这个难题?”

    诺贝尔是用硅藻土和硝化'甘油1:2制成的安全但又威力巨大的达纳炸'药……但是她搞不来硅藻土。

    优质的硅藻土仅集中于吉林长白山地区,浙江、山东等地虽然也有,却杂质很大需要二次加工。别说二次加工了,她根本不可能去开矿。

    心下郁闷,她木着一张脸说道:“你让他试试和木桨混合,具体份例不清楚,让他自己去研究。还有,动静小点,千万别把官府的人招来。”

    袁景甫点点头,表示晓得了。随后他又想起高劭给他演示两台机子时的场景,面色忧虑道,“有了那新式纺纱机和飞梭,便是男子也能极快地织出宽布,但殿下若是大量产出贩卖,恐有隐忧。”

    的确,男耕女织是千年不变的传统。如果大肆造机织布贩卖,伤的是本土织女们的活计,到时候不等官府来查办,只怕织户们先来打砸。她满心只想着赚钱,一时倒是忘了这个问题。

    “表舅说的极是,”她摆了摆手,有些颓丧:“那就先留着自产自销,省点钱也好。”

    随后又说,“让郭筹尽快着手处理卖方皂,无需大量产,以防被人窥见偷师。辅以干花、药材香气,成色上佳者先进贡到皇宫。其余等卖给王公贵族,不入地方市。”

    物以稀为贵,价定得越高,反而愈受追捧。

    “待此事渐入佳境后,我尚有一计,需要你尽快吩咐郭筹和高劭给我办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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