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义阳骑马不紧不慢,到达安府的时候,他下马走到马车前,去扶安凉妱下车。
安凉妱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放在安义阳的手掌心,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婢女无冬小心的扶着她。
安凉妱抬眼便看见安府大门口一片冷清,一个前来迎接的下人都没有,心里对安府有了一丝不好的印象。
之前的记忆她是有的,但都很混乱,几乎没有有用的东西。
安凉妱嘴角的笑意渐淡,阿兄脸上却仍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显然对安府这样的安排毫无芥蒂。
真是个傻哥哥,安凉妱心想。
“阿兄,家中无人知晓我们今日回来吗?怎么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安凉妱眉间微蹙,湿漉漉的眼中恰到好处的流露出一丝疑惑。
安义阳笑意一顿,是啊,全京城都知道的事,怎么安府没人迎接呢?
安凉妱见状笑笑,一副自己想多了的模样,“许是我多心了,咱们赶紧进去吧。说不定阿耶和母亲都在等了。”
安义阳两兄妹的亲生母亲在生下安凉妱之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现在安家主母小袁氏与兄妹俩的关系并不亲厚。安义阳特地嘱咐过不准喊那个女人阿娘,言语间满是厌恶,可见两人之间矛盾之深。
安义阳心里有些不舒服,面对阿妹那张如花似玉的脸却也不忍摆脸色,只好勉强勾起一抹笑意,任由她挽着踏进了安府。
马夫上前去敲了门,门房将门打开一个缝,先是疑惑的看着外头的人,后又惊讶了。
“你们是……大郎和大娘?”
安凉妱微微眯了眯眼,这下人得是多没有眼力见,认出了人了还不打开门。
“怎么,母亲不欢迎我们回来吗?”
这话就有些重了,要是被人听了去,小袁氏只怕要落个苛待原配子女的坏名声,她自己的一双儿女在说亲上都会艰难一些。
门房哪里敢应下这话,只觉得大娘不是个好惹的,连忙拉开大门,低声下气地解释几句。
安凉妱倒没气量小到跟下人计较,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小袁氏不喜他们兄妹,下人们才敢这般的轻慢无礼。
在她痴傻的十六年里,那位小袁氏还不知道怎么欺负他们兄妹俩呢,要不然阿兄也不至于上战场都不放心,接到身边亲自照顾了。
这账,还是要算一算的。
一路穿过垂花门,到了上房的堂屋,门口守着一个婆子。
婆子看见他们俩人的时候好似有些惊讶,随即转身进了堂屋,步子有些匆忙。
安凉妱看见了,抬起细细的脖子,对安义阳一笑,双眸弯弯,声音又娇又软,“阿兄怎么不说话,在自己家还这般拘谨?”
安义阳有些不自在的挠头,想着安府上下如此对待自己,心里难受得要死,还硬撑着对安凉妱笑。
“太久没回来了,有些不习惯。上一次回来,还是五年前呢。”
五年前正是安义阳回京述职的时候,那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让安义阳决心将安凉妱带到北地去亲自照顾。
不过安凉妱猜都不用猜,肯定是那位小袁氏做了什么。
“阿兄待会见了阿耶可别这样了。你年纪轻轻就位居三品,阿耶肯定会为你骄傲的,别因为母亲惹得阿耶厌弃你,得不偿失。”
“啊?”安义阳有点懵,这话听起来怎么那么耳熟呢,啊对,陈将军也说过类似的话,但他以前没有听,一般都是左耳朵进了右耳朵出。
他点点头,“嗯,我听阿妹的。”
既然陈将军和阿妹都说了这话,那肯定是不会错的。
还不待他们走到堂屋,小袁氏亲自迎了出来,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很是和气。
“哟,你们兄妹两个说什么悄悄话呢。”
安凉妱笑容微敛,站在一旁,随阿兄一同行礼,看着是个乖巧的。
“大郎这回回来应当又要升迁了吧?”小袁氏虽然不喜安义阳,但却真是羡慕他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了,想起自己的亲儿子,还一事无成的,就有些烦忧。
“大郎以后就不离京了罢?你要是用空的话,帮我管管你二弟,提点他一二,都十四了还一点都不知道上进。”小袁氏看着像是在抱怨,但语气中的宠溺却也是让人难以忽视。
安凉妱心中冷笑,一口热茶都没喝上,就急忙让阿兄提携她的亲儿子?
“母亲说笑了,阿兄能有今日,都是在沙场上用命换来的。可惜北蛮已经降了,不然二弟要是也想谋个前程,倒是可以让阿兄引荐一番进军队,到时候只要二弟多上几次战场,立几次功,也算是有作为了。”
小袁氏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她哪里舍得?二郎不喜读书,走文是行不通了,想着现在已经太平了,不如走武,这才来讨好大郎,好让他给安排个好差事。可大娘这一句话就给回绝了!
小袁氏本是没有注意到安凉妱的,大郎写信说大娘的痴症好了,她也没放在心上,一个傻了十六年的人,就是好了,能有多大能耐?
可偏就是这个她不放在眼里的人,一口将二郎的前程堵死了。小袁氏看着那张与李氏有着六分相像,却比李氏更加美艳的脸,恨得牙痒痒。
她皮笑肉不笑的对安凉妱道:“听大郎说大娘的痴症已经好了,我本来还不信,这下我是信了,大娘说起话来头头是道的,我这心呐也算是放下了,我们家总算是对得起关家了。”
“什么关家?”安义阳疑惑询问。
小袁氏温和的笑道:“前些日子你阿耶看中了关家的小辈,正在探听关家的口风呢,若是顺利,大娘很快就要嫁过去了。”
她悠悠叹息一口气,似是无奈,“大娘这才回来,我们母女二人还没好好熟悉熟悉就要出嫁,我这心里也是不舍。”
那什么关家安义阳从未听过,更何况阿妹的亲事早有阿娘做了主,小袁氏这是做什么?
他不满道:“阿耶莫非是忘了阿妹打小就定下了娃娃亲?那可是阿娘亲自订下的!”
提起病逝的李氏,小袁氏脸色又是一僵,狠狠的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你阿耶说,大娘都十六了薛家还没送来聘礼,想来……是看不上咱们家的,所以这才重新物色。”
“劳烦阿耶如此牵挂女儿的亲事了。”安凉妱抓住安义阳的胳膊,无声安抚他,对小袁氏柔柔一笑,“母亲也费心了。二娘今年也十五了,不知婚配否?”
阿耶怎会时刻挂记一个傻女的婚事呢?思来想去,源头怕还是面前这位了。
“二娘的婚事不急,如今还是你兄妹两个的亲事要紧。”小袁氏笑吟吟的拿起安凉妱的手,入手的细嫩让她忍不住有些嫉妒。
“是这个理。阿兄都二十三了,应当是最紧迫的。至于我的亲事,既然阿娘将我许给了薛家,在没弄清楚之前,还是莫要随意相看得好,免得会错了意,让两家生了间隙。”
小袁氏低垂着眸,神情有些委屈,“大娘这是怪我插手你的亲事?那关家小子年纪轻轻,多次为大理寺立了功劳,长相亦是俊朗。而薛家郎君今年已经二十,一事无成,成天在外面玩乐。大娘,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安凉妱笑意未变,“母亲想岔了,阿妱也是为了安家着想,这一女许两家的事传出来,有损安家的名声。”
若关家郎君真这么好,小袁氏会留着给她?安凉妱打心底里是不信的。
“没错,阿妹与薛家的亲事好多人都是知晓的,你们这么急哄哄的就去找了别家,这不是成心要毁了阿妹吗?那薛家表弟再差,也是亲姨母的儿子,阿妹嫁去至少不会受委屈。”安义阳满脸的不赞成。
薛家的薛夫人与李氏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姐妹两个很是亲厚,小袁氏没法反驳。
“大郎这话说的,我难道会为大娘找那等刻薄的人家不成?”小袁氏笑意未达眼底,本是看着安义阳如今有出息了,想缓和一下双方的关系,没想到他们竟然如此不领情。
大娘的婚事是她跟老爷提的,可她做错了吗?关家郎君确实比薛家那小子好得多呀。
安凉妱笑意盈盈,脸颊两侧浅浅的梨涡若隐若现,她伸手挽着小袁氏的胳膊,声音如铃铛一般清脆悦耳。
“瞧母亲这小心眼,阿兄可没这个意思,只是与薛家的亲事不掰扯清楚,到时候很可能会波及二娘跟小弟呢!”
小袁氏猝不及防被抱住,懵了一下,紧接着浑身都开始不自在。安凉妱的话正中她的命门,之前那是没想到,现在清楚了小袁氏就有些后悔了。
她讪笑着将自己的胳膊从安凉妱怀里拉出来,道:“大娘说的也有道理。”
安凉妱神情未变,福身道:“母亲没有误解我们兄妹便好。这一路舟车劳顿,我这浑身都不舒坦,晚上的晚宴就不去了,母亲带着二娘跟小弟去吧。”
这话让小袁氏放了心,她私底下已经在给二娘物色夫家,今晚晚宴是个好机会,能亲眼看看那些未婚郎君。
大娘容貌艳丽,她不去就不会掩盖了二娘的风采,正合了小袁氏的意。
“既如此,那你们就下去歇了吧,我也该准备一下晚宴的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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