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飞驰在草地之上,钟松鼓足了劲追赶着前方的薛季,可怎么也赶不上,心里有些泄了气,干脆一把勒紧了缰绳,不满的嚷嚷。
“我说二郎,你就不能让让我?回回比回回输,搞得我都不想跟你比了。”
前头那人在身后马蹄声消失的时候就已经调转了方向,带着马儿跑了回来,一听这话便笑了。薛季天生一副风流样貌,一双剑眉,一对桃花眼,直挺的鼻梁,朱唇皓齿,模样俊俏的很。
薛季的样貌,论精致,京城里难能找到能跟他一比的。
他嘴角一勾,笑意带着些许痞气,“要不是啸杰去大理寺当值了,我才不跟你比。”
钟松是三人中骑术最差的一个,范啸杰和薛季则是不分伯仲,每回来马场玩,钟松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翻身下马,拿起挂在马儿身侧的水囊,猛灌了一口,喝的太急,水顺着嘴角滑入脖子,他不甚在意的用衣摆擦了擦,满足的叹了口气。
薛季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他,一脸嫌弃,“还比不比了?”
“不比了不比了,你还是留着下回跟啸杰比吧,我就划划水了。”钟松罢罢手,靠着马望向薛季,突然想起一件事,贼兮兮地一笑,“今日你那未婚妻就回京城了,要不咱去看看?”
薛季剑眉一皱,兴致缺缺,笑意都散了不少,“有什么好看的,要去你自己去。”
四月微风吹来,吹起薛季一头墨发,钟松爬上马背,心里越发觉得可惜。
“我去有什么用,你那未婚妻这么多年你连一面都没见过,该你去才是。顺便瞧瞧传闻中的安家女是不是真是傻子。还有啊,你要是真的不喜那傻女,干脆就应了我呗,当我妹夫也不错啊。”
薛季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不禁用力握住缰绳,心里到底也不是不在意,星眸闪过一丝厌恶,朗声道:“我翻墙出来找你玩可不是为了听你唠叨的。”
“且你那妹子,我是无福消受。”
钟松一愣,乐了,伸手轻轻打自己的嘴,“都怪我这张嘴,我不提了不提了,免得惹得你不快。不过我家妹子到底哪里不好了,你宁愿守着一个傻女也不愿意接受我阿妹,你也不看看人家安家做的都是什么事。”
话音一落,钟松捂住了嘴。
这张嘴哎,真的该打!怎么一股脑的就把这事说出来了。
薛季眯着双眸,问:“安家最近做了什么?”
“没事,真没事。”钟松眼珠子一转,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义正言辞道:“不就是看他们家这么多年都不给个准信,我心痛啊。你可都二十了!”
安家要是早点表态,他阿妹跟薛季说不定早就成事了,哪能让他阿妹硬是拖到了十七还没出嫁,钟松那是真真为他妹子心痛。
可跟安家傻女的娃娃亲,就像是一根刺插在薛季心中。其实这事县公府没人在意,唯独薛季自己在意的不得了。说来也怪钟松,要不是五年前安家傻女随她阿兄北去的时候,他提了一嘴,薛季也不至于如此。
因为人家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娃娃亲!
钟松毁的肠子都青了,他阿妹还揪着这事不放,时不时要念上一句。
薛季若有所思,心里是不信钟松的话的。钟松这人惯会糊弄人,但是薛季太熟悉他了,那眼珠子一转准没好事。
肌肉紧实的双腿一夹,伴随一声有力的低喝声,马儿重新跑了起来,薛季带笑的声音吹散在风中,“你心痛什么,该心痛的人是我。人回来了也好,这回我定要将这事给解决了。”
解决?钟松一怔,怎么解决,是将人娶回来还是退了这门亲事?
钟松捉摸不透薛季的心思,策马跟上,“二郎,你想怎么解决?”
“你不是说人今天就回来了吗,我改变主意了。”薛季扭头对钟松露出一口大白牙,“现在就去看看那位安家女到底是什么样,心里也好有个成算。”
这话是什么意思啊?钟松慌了。
可别是看人家好看就要娶回来了吧,薛季要真是看脸,那他妹子怎么办啊。
“二郎,你别冲动,再考虑考虑啊。”钟松冲薛季大喊。
“晚了。”薛季加快速度,朝着城门的方向奔去,大笑道:“钟松啊钟松,别再试探我了,赶紧找人把你那宝贝妹子嫁了吧,别在我身上浪费年华。”
钟松苦笑,要是有用早两年就嫁出去了,可他阿妹不愿啊,还能逼她不成?不行,他得跟去瞧瞧。钟松咬咬牙,勉力跟上薛季。
两人一路策马回了城中,正好撞见亓军已经过了明德门。亓军大败北蛮,终于结束了长达二十年的战争,大亓上下具是一片欢腾。京城中万人空巷,家家户户都出来瞧那亓军的威风。
“不论你那未婚妻到底怎样,你这大舅子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好男儿,十七就去了北地,七年征战,佩服!”钟松有些感慨,说完后立即讪笑道:“说好的不提,我又给忘了。”
什么叫二郎的大舅子!他钟松才是励志要当薛季大舅子的人,打趣薛季这么多年,怎么将自个都带进坑里了。该打!
“小爷我不跟你计较。”薛季笑着下马,对钟松昂了昂下巴,“下来吧钟大爷,这么多人您老还想策马奔腾啊?”
钟松牵着两匹马跟在薛季身后,挤在人群里被人踩了好几脚,简直叫苦不迭。偏薛季这人看着长得精致,身量却不矮,不看那张脸的话,是他们几个玩得好的里头最健壮的一个了。
薛季走着走着,钟松就不见了,一回头,只能看见两匹马立在人群里。
薛季摇头笑笑,继续大步往前走,很快就赶上了亓军的步伐,右侧不远处便是一辆马车,里面八成就是那安家女了。
往前看,是一辆囚车,旁边有一位骑着马的将领好似在跟囚中罪犯说什么,视线再往前,就是领军的诸位将领了。薛季的视线落在了里面最年轻的那人身上。
那应当就是安将军,他那个大舅子了。
快到朱雀大街的时候,安义阳调转马头,来到那辆马车前,沿途看见人群里鹤立鸡群的薛季,扫了一眼也没在意。
“阿妹,你恢复神智不久,家中人想来都不认识,我先送你回去认认门。”
“阿兄不入宫述职了?”清脆悦耳的女声宛如百灵鸟似的,一点一点敲打在人心上,令人双耳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安义阳耳朵有些发痒,伸手揉了揉。自打阿妹神志清醒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分明是跟以前一样的声音,怎的现在听来,好似带着独特的韵味似的,让人忍不住想要多听她说会话。
“不去了。反正有陈将军顶着呢。还是送你回去更重要。”安义阳实在担心妹妹安凉妱,面圣述职这样的好机会都放弃了。
安凉妱端坐在马车内攥紧了手,一身银纹绣百蝶度花裙,头上一支梅花白玉簪,脸上不施粉黛,朱唇不点而红,眉如柳叶,一双杏眼,眼中波光流转,充满无奈。
一觉醒来她便成了安家痴女安凉妱,师父说她十六岁的时候就会回到家中,安凉妱好不容易才接受了这个事实。
可阿兄面对她时总是小心翼翼的,处处委屈了他自己,这并非安凉妱想看到的。
“阿兄不必如此,府中人我虽不熟悉,但也不会让他们轻易欺辱了去。你还是和陈将军一同进宫去吧。”安凉妱在跟随师父的那十六年里,几乎没让自己受过委屈,面对卜卦实力强悍的她,没人敢触她的眉头。
她甚至想,或许她的回魂,也与那一手卜卦之术有关?
“那可不成。”安义阳一口回绝,顿了顿道:“我都已经与陈将军说好了,可不能临时反悔。且他们马上就要进宫门了,我现在过去也不好。阿妹还是听我的吧。”
安凉妱没法,只好应了。她掀开竹帘一角,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对安义阳眨眨眼。
“那就麻烦阿兄了。”
安家女并非一出生就是傻子,但后来是如何变得痴傻的,没人知道。
在安凉妱看来,许是三魂七魄的地魂与天魂离体了,她应当就是那天地二魂,如今归位,痴傻之症便好了。
安义阳咧开嘴笑了,肩膀绷紧的弧度一松,瞬间放下心来。
“那便跟在我身后走罢。”安义阳吩咐马夫。
安凉妱双目看向外面的大街,百姓迎接的场面很是壮观,这欢腾声终于让安凉妱有了一丝真实感。阳光俯照过来,映衬得她面如白玉。
安凉妱眯了眯双目,微微勾唇,伸手将竹帘放下。
殊不知那惊鸿一现的绝美容颜,被多少人看了去,其中便包括了薛季和终于跟上来的钟松。
钟松看得晃了神,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上的仙女,美人走远了他才反应过来,这安家傻女怎么比他阿妹长得还要好?
“二郎,那就是安家女?”钟松笑嘻嘻凑上去,悄悄观察薛季的神情。
薛季有一瞬被惊艳,然只要想到那就是他的未婚妻,还是个傻的,就高兴不起来。他撇撇嘴,颇有些不爽,转了个弯往家中走去。
“你要是喜欢,待我解除了婚约,你再让你阿耶上门提亲去就是了。还有那马,给小爷我照料好了,改日再比。”
钟松瞥了一眼薛季那脸色。啧啧啧,小肚鸡肠的,一个不在意的未婚妻也不容别人打趣,他要真应了,薛季怕是要冷落他一阵子了。
不过心里到底也放了心,不喜欢就好啊!
“哎,你要是不喜欢就赶紧挪窝。京城来了这么个大美人,那些纨绔子弟怕是要按捺不住了!”
薛季朝身后挥了挥手,语气懒懒的,“改明儿就去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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