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混乱的一幕就发生在眼前,里面的人这才真真切切感觉一切都不是玩笑。
不断有宫女太监丫鬟婆子尝试冲出大观园大门,都被挡了回来。
贾家男人们脸上的表情都变了,而女人们也都拉长个脸。
心情最糟糕的是贾元春。
好好的一场省亲盛事,却被人弄成这样。
看来那道不知名声音说的“游戏”应该是真的。
贾元春被宫女扶出轿舆,听到哽咽声,原来是贾家的姑娘们正抱团抽泣,可怜极了。
也……荒谬极了。
她感觉自己还在凤藻宫里的大床上没睡醒,不然这样荒唐可怖的事怎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身子摇摇欲坠。
不敢相信这就是现实。
还是贾老太君经历的事儿多,很快就让贾赦、贾珍领合族子侄去维持秩序,而贾老太君则领女眷们去滴翠亭休息,顺便商量商量下一步怎么走。
那些被撞上的家仆宫人们都移到偏僻的院落暂时养伤。
皇权、大家长的威势还是能让人镇定下来的。
有了主心骨,大家都不敢再乱来,他们各就各位,服侍各自的主人去了。
院内各色花灯烂灼,香烟缭绕,本该是细乐声喧的繁华气像,如今寒风阵阵,影子绰绰,诡异得让人心生畏惧。
场面静悄悄的,贾元春被宫女扶着坐上主位,脸色惨白的揉了揉太阳穴。
“八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七天,现在过去多久了?”
“回娘娘的话,鸾驾戌时三刻抵达荣国府,丑正三刻回銮,时间过去逾三个时辰。”对数字很敏感的王熙凤道。
如今的王熙凤是想活跃气氛也没那个精力去做,她担心的是女儿巧儿,徒留她一个小小人儿在荣国府。
只有贾环那个下流种子在,岂不是会闹翻天了?
“时辰已不早了,不如今晚大家先歇息,明日巳时起,再来商量怎么办,都各自散吧。”
贾元春这话说的轻松,为了迎接她,贾家大半族人都到了,一两百个贾家仆从、近百个宫女太监,大观园怎安置得下这么多人?
非常时期,也只能将就将就了。
贾元春住在顾恩思义殿,殿内应该可以安置下那些宫人。
潇湘馆是个禁忌之地。
此外比较大的建筑物就是怡红院,这也是园中最为华丽的院落。贾老太君就让贾政、王夫人、三春、宝玉、李纨母子住在这里。
就算如此,也住不下这么多人。
实在太逼仄了。
思索了一下,贾老太君把秋爽斋分给李纨母子,让她带三春住到那里去。这样就宽敞多了。
贾赦心里不忿。
可是他能怎么办?只能朝王熙凤嗤笑一声:“看来老太太把你也丢下了。”说得王熙凤脸一阵青一阵白。
挑挑拣拣,大房选了最偏僻的蘅芜院。
这么多年,除了新婚时期生活在公公婆婆眼皮子底下,也只有这一天,王熙凤才正儿八经地履行为人媳妇的责任。
王熙凤想向贾琏抱怨,可贾琏不耐烦听这些,他今晚不回来睡,他要和父亲贾赦、堂兄贾珍商量事儿,为此特地霸占了凸碧山庄来做会议场所。
而宁国府的众人就住到稻香村,薛家就住到缀锦楼。
反正原著红楼里一切布置都乱套了。
受无妄之灾的贾氏族人就倒霉一点。
什么暖香坞、芦雪庭、紫菱洲、藕香榭各处塞一点,这样三三两两一户人家住到一起,还真的把大观园数百人塞下了。
真是挤得满满当当,这处省亲别墅完全沾染了市井的俗气,不再是天仙之境。
看到这里,皇帝也觉得甚是满意,虽然熬夜不是什么好习惯,但能看到这一出精彩绝伦的戏还是很值得的。
总管太监掌灯进来,低声催促皇帝入睡。
皇帝见进来的人没有看见龙案正前方白茫茫的光幕,就知道这“现场直播”的玩意儿就只有他能看见。
这样也好,夜已深,皇帝也觉得身子疲乏,就让人服侍他沐浴更衣。
光幕里大观园众生相正在上演着——
忙碌一天的贾家人浑身酸痛,饥渴难耐,没办法,不想中途离席去方便,只能自己忍着。
就连贾老太君也不例外,她今日就只用了一碗燕窝粥填填肚子,熬到半夜就要了她的老命。
“鸳鸯,可见到黛玉?”用着一碗粳米粥,贾老太君问。
鸳鸯迟疑道:“并未。”戌初众人在大门口等的时候,林姑娘还在场,只是后来不见人影,“奴婢问过薛王氏和宝姑娘,她们也没有看见黛玉。”
“是不是昏倒在大观园某一处,有没有派人去寻?”贾老太君放下粥碗,叹道:“如今缺食少药,黛玉的身子骨不知能不能熬的住,快把人找回来送到老婆子这里。”
“是。”鸳鸯退下。
“琏哥儿,你还记得那道声音说让咱们玩个什么游戏吗?”贾蓉问。
凸碧山庄位于山脊之上,十分适合祭神赏月,正好今日元宵节,天上正挂着一轮圆圆的月亮,贾珍、贾赦、贾琏、贾蓉、贾蔷都聚在此处赏月,喝酒。
“好像是拯、拯救一株草——?”贾琏有点醉醺醺,今朝有酒今朝醉,酒醒后,今夜的省亲是一场噩梦。
“是叫什么绛珠草?你们有见过吗?”贾蔷问。
“什么拯不拯救的!老子就不信它会把我们困在这里一辈子!”贾珍暴喝,狠狠砸了一个酒壶。
贾赦懒洋洋地斜靠在桌上,晃了晃酒杯,眼神迷蒙道:“在天子脚下一夜之间消失数百个人,当今圣上也不会坐视不管的,何况咱们祖上可是宁荣两国公的后代,这等神异的大事,天钦监应该有所预料才是。”
可惜,皇帝也有份推波助澜。
被贾赦这样一说,大家心中惶恐顿消。
毕竟从那什么破游戏开始,他们身边就没死一个人。
只是将他们困在这里,吃穿用度都会紧着他们这些贵人。说真的,除了不得自由,还真的与往昔无异。
吃饱喝足醉倒一片,贾氏男人们睡到午时才醒。
这也不能怪他们,为了准备昨日那一场省亲盛事,贾家人提心吊胆,大喜大悲,精神力急剧耗费,加上酒精的作用,能在中午醒来还算早的。
女人们醒的更早。
因为大观园的吃食数量不够了。
“大清早的,别吵吵嚷嚷的!快想法子增加食材啊,不然大家都会饿死在大观园里!再吵,再吵的人都拉下去打板子!”
掌事的王熙凤被拉起来处理这一档子棘手的事,原本就睡不够,心情就暴躁的很,还要去用有限的食材管几百人的吃喝拉撒,简直要了她的命。
这里的婢女说有没有补身子的药,说有姑娘来天葵了,那里的婆子来报说有旁支族人发烧了,能不能外出请大夫。
哔哔啵啵,吵吵嚷嚷,一个头两个大。
王熙凤甚至想打死几个下人,还能少一张嘴吃饭呢!
幸好没人知道她的恶毒心思,不然两三百个下人的唾沫就能淹死她。
被困在大观园的第一日,大观园原本摆着充当装饰品的糕点、各处建筑物小厨房的食材都被吃光了。
王熙凤是省了又省,大鱼大肉是没有的,拼拼凑凑,长辈们两个菜一个汤一碗粥,姑娘们一个菜一碗粥,旁支族人分得两个白面馒头。
至于贤德妃娘娘,王熙凤就促狭了,在院子里找了几个花儿朵儿的,烹制出三道精致又好看的菜肴来,就是让人吃不饱。
“凤丫头,会不会有人把食材藏起来了?”探春问。
“没有,今天吃的就是大观园全部的食材了,谁也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
王熙凤没好气道:“除了吃食,还有热水,如今严寒还没过去,烧热水所要耗费的炭火就要很多,大观园根本没准备这么多。若是感染了风寒,一个传染一个,不用鬼怪来袭,咱们就通通得去见阎王爷了。”
在场的女眷们忧心忡忡。
“颦儿呢?”探春四处张望,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薛宝钗。
薛宝钗道:“从昨个儿就没见颦儿,不知是不是提前离场了。”
“看来昨天某人说了不好听的话,把人气走了。”惜春突然阴阳怪气道。
昨天三春是一道的,薛姨妈、宝钗、黛玉是一道的,黛玉会拼了冒犯贵人的风险也要离场,一定是薛家母女说了很难听的话。
大家都知道薛家母女对宝玉虎视眈眈,而王夫人也是支持金玉良缘的,只要黛玉犯下大错,让老太太不得不放弃她,薛宝钗上位的机会就会大很多。
探春当做没听到,宝钗双颊涨得通红,气道:“这种胡话怎可乱说!我清清白白,不怕对天发誓!”说完就捂住脸呜呜地哭起来。
这下惜春脸上讪讪的,拉不下脸道歉,只得把脸撇到一边去。
王熙凤不想再调停矛盾,她心里也有火气,宝钗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哭,她这个凤辣子却不能!
大家都看着宝钗哭,场面更尴尬了。
数了二十只羊,王熙凤挤出一个笑,揽住宝钗道:“这是哭累了就睡觉好省粮食吗?”
犟脾气的惜春“噗呲”一个笑,气氛顿时松快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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