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接拒绝显然是不理智的。一是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二是她不确定是否会影响合作。她承认自己是个俗人，RCA和索尼的资源她没有傻到不要。
“我承认我受宠若惊……”卡莉舔舔嘴唇，会谈持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不确定地和爸爸对视了一眼，“但是，直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未来要走的方向。公司打算在签我之后走什么风格呢？”
“这还真不是一名15岁女孩儿会问的问题，一般的15岁女孩儿听到‘签约’，‘出唱片’都已经要尖叫了。”艾米开玩笑地说，卡莉分不清这是不是赞扬。
接着，她注视着卡莉的眼睛，“我们计划要打造一个三人的女子组合——少女组合，确切地说，来填补市场的空白。”
“少女……组合？！”
啥？她没听错吧？这两单词的组合，太意外了……
卡莉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公司会有这种安排……表情都没稳住，愣在当场。
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会有这种定位。少女组合，那种粉丝向的偶像吗？
倒不是说她排斥或者鄙视偶像路线，她还没这么清高，历史上很多后来成为传奇的diva，成名初期都走了偶像路线、或者充满争议的流量路线，这并不减损她们在音乐上的造诣，她们的音乐——哪怕是早期为夺人眼球而另辟蹊径的——至少质量都在、且都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比如麦当娜、比如小甜甜布兰妮……
只是，自己能行吗？总感觉不伦不类的。她前世哪怕参加了选秀，都走不了偶像路线。
连尼尔森先生都皱起了眉头——他一直都在隐隐地担心，这个行业会把自己的乖女儿打造成什么叛逆少女之类的，或者说，让她迷失在纸醉金迷里。
“well，这是公司的战略部署，”艾米耐心地解释道：“当下大型厂牌和有前瞻性的经纪人都把目光放在了青少年艺人的开发上，这已经成为了一场竞赛，看哪家能抢占先机。”
“青少年艺人意味着什么？”艾米显然在音乐市场上是行家里手，愈发侃侃而谈，“青少年艺人意味着新鲜感，意味着庞大的消费市场和粉丝基础，意味着未来，”她转头，看着卡莉的爸爸，“我相信尼尔森先生也感受得到——我们的世界正处于一个高速发展和变化的阶段，电脑、社交网络……没人确切地知道未来会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展现在我们的面前，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多旧有的经营和思维模式此时已经越来越行不通了。”
“而即使单纯地从差异化竞争的角度分析，少女组合也是一块亟待开发的市场空白，”艾米转回头，面对卡莉。
“上一代轰动一时的少女天后布兰妮·斯皮尔斯，已经27岁了；”她举着手指，列举着。
“泰勒·斯威夫特？的确很有希望，但她目前只出了一张乡村唱片；”
“麦莉·塞勒斯？的确是当前最红的少女歌手，16岁，但她目前的影响力还仅仅局限在迪士尼。现阶段她的定位和形象太乖了，受众和主要消费群体低龄、且狭窄，消费能力更是一般。7月份发行的那张唱片，首周销量三十七万，的确亮眼；但要知道，布兰妮2000年的首周销量可是能达到一百三十万的。而Dr.Luke如果要打造自己公司的代表艺人，是断然不会只满足于Billbord上榜，或者热单前十。我们的目标，是冠军单曲、是体育场级别的巡演，用一个少女组合再造布兰妮式的奇迹，才是Dr.Luke的计划。”
“顺便提一句，他也看过你的Youtube上观看过百万的翻唱视频，我们都认为你和另外两个已经答应加入的女孩儿有能够让我们实现这一计划的素质——不论是相貌上还是能力上。”
“再造布兰妮”听上去很让人心动，但卡莉明白这种奇迹再次发生的概率实在太小，所以她并没有被艾米的“画大饼”冲昏头脑。
但艾米对当年青少年市场空白的分析，卡莉认为还是有一定准确度的——和艾米“青少年歌手打造计划”类似的，卡莉知道今年年底到明年年初，迷倒全球万千少女的贾斯丁·比伯就要被发掘了。Justin Bieber能在短期内爆红，成为现象级少年歌手，除了自身素质出挑之外，更指明了市场对青少年偶像的饥渴；而之后于2010年左右诞生的的英国少年组合one direction，也在商业上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后面的fifth harmony，little mix虽然不能跟当年的辣妹组合比，也都算小有成绩，完全印证了艾米计划的可行性、和市场对青少年组合的饥/渴。
只是这些“故事”、“计划”都太美好了，听上去像别人的。而且，和其他人成立组合，走青春偶像路线？对卡莉来说是完全陌生的领域，和她原本的规划和定位差距太大了，这些不确定性突然铺展在眼前，卡莉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决定。
“首先，我必须表达我对贵公司能够把我列入考虑范围的感激，”卡莉斟酌着措辞，“只是，组合？我承认我从来没想过……我可能需要时间考虑。”
“我可以问一下，是什么让你有所犹豫吗？”艾米轻微皱眉，“要知道，绝大多数15岁的女孩儿，听到可以和布兰妮一样出名，可能已经激动地跳起来了。”
“是音乐风格的问题吗？”
不等卡莉回答，艾米就已经笃定地点点头，自问自答道：“你是那种‘要做自己喜欢的音乐’的艺术家？”
“其实也不是……”卡莉顿了顿，“我想这个行业里没人会真的排斥‘出名’。只是……少女组合？我从来没如此定位过自己。”
“你才15岁，亲爱的，”艾米的语气几乎是语重心长的，给卡莉一种长辈传授人生经验的感觉，“如果你不加入组合，你也会是一名少女歌手，你这个年龄，不可能去唱什么痛苦的、哀泣的人生经历，听众也不会信服，要接受自己的定位。而且，你长的这么可爱，多年的工作经验告诉我，你上妆上镜后会更美。”
卡莉腼腆地笑笑，“谢谢。”她沉默片刻，“关于我提出的风格问题，如果是少女组合的话，音乐风格一定是‘流行’了吧？”
艾米点点头，“确切地说，是teen pop（青少年流行），布兰妮早期的那种风格。但我们也会融入其他的元素——比如加入拉丁、电子、摇滚元素，来丰富一首歌的层次。流行音乐风格并不会被限制在条条框框里。”
罗宾森女士观察着卡莉的表情，“还是说，你有别的‘音乐理想’？爵士？乡村？”
她叹了一口气，“这就是有才华的年轻艺人的问题——除了心高气傲这些无伤大雅的小怪癖外——年轻、未入行的艺人在对待音乐的态度上总是非黑即白。”
“艺术性和商业，并不是对立和矛盾的，卡莉。”
卡莉不知道艾米·罗宾森是否对其他艺人也这么耐心，还是说，公司真的非常看重这个未命名的女子组合？
“在你眼里，格莱美是一个什么样的奖？”艾米向后，靠在椅背上，好整以暇地问：“我假设你的目标是格莱美，没有音乐人不想要格莱美。”
“美国音乐行业的最高奖？”卡莉模糊地简单回答到。
“对，”艾米点点头，“却太笼统，你认为这个‘最高’指的是什么‘最高’？艺术性吗？”
艾米摇摇头，“和这些把格莱美理想化、高尚化的评论不同——实际上，格莱美从来不排斥市场，它拥抱市场。”
“除了行业表彰的功能，它本质上是一个节目（show），一个在电视台播放的、有收视率压力和广告报价指标的show。”
“只要你有市场价值，”艾米笃定地说：“一个提名是一定会给你的，格莱美身为一个节目的定位，要求他们要尽最大可能确保你出现，给红毯和会场增光添彩。”
“这是黑幕吗？不是。”艾米摇头，“这是双赢win-win，节目提高了收视率，稳固了自己的行业地位；而歌手方面，也能更看重一个收视率如此高的亮相机会，从而达到良性循环。”
卡莉现在最欣赏艾米的一点，就是她并非像对一个孩子那样对卡莉讲话，而是让她感觉，艾米把她放在一个成年人的位置上。
“你可以尝试列出一个你眼里只追求‘艺术性’而被格莱美表彰的歌手。”艾米对卡莉说，像一个挑战性问题。
“呃……”卡莉想了又想，“诺拉·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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