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想什么？”乔治的声音闯入了卡莉安静的沉思，“我看到你在微笑，我猜这代表你对试镜很有信心。”
“对，”卡莉抬头，绽开笑颜，“虽然你说的很有道理，乔治，on my own的确不好唱，我有很大的可能会吃亏，但我不会更改选歌。”
“我的确很想被选中、登台、参与进一部百老汇音乐剧——参加试镜的，没有一个人不这么想的——唱一首‘安全歌曲’的确是最稳妥的选择，”卡莉补充道：“但我却……打心眼里对此很抵触，我想按照我自己的想法来。当然，现实可能会给我来一场教训，但我绝对不会后悔。”
乔治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一时间没有马上回复，似乎在想什么。
“这就是你比哥哥我强的地方，”乔治突然笑了，“做你想做的，唱你想唱的歌，让别人见鬼吧，我支持你。”
此时二人在通往苏豪区一家咖啡馆的出租车上，去见乔治这几天经由同学介绍认识的一位纽约大学今年的毕业生——雷尼·哈德森。
乔治和雷尼是在一个大学派对上认识的。卡莉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一直在帮她特别留意，因为雷尼的特别之处在于——他现在正在百老汇的一家剧院里实习。
和资深工作狂、天天研究牙科最新技术以及读论文的爸爸不同，乔治虽然同样以牙医为目标，但他明显更热爱社交。和较为沉默的尼尔森先生相比，乔治在与人沟通这方面更为得心应手。听爸爸说，乔治小时候参加童子军，卖出去的饼干都破了小镇的记录，连爸爸都不清楚他究竟用了什么方法。
短短的开学几日，乔治就和新生老生打成一片，派对日程排得满满的，某些不那么疯狂的派对，甚至会带着小妹卡莉参加。
卡莉在德州的高中在等待试镜的期间当然也开学了，尼尔森先生帮她向学校申请了假期。学校老师听说卡莉要在纽约试镜百老汇，也相当支持。
美国很多艺人都只是高中毕业，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发展。当然，若有高学历也会成为一位艺人的亮点——一个可以炒作、塑造人设的点。比如娜塔莉·波特曼的哈佛、安妮·海瑟薇中断蒸蒸日上的少女影星路线去读书，都是能用来宣传并受到普罗大众赞扬的故事。但总体上，并没有追捧艺人一定要接受高等教育的传统。
在流行歌手这里更明显，很多知名歌手都在20岁之前出道发专辑。对女歌手来说，时间更为宝贵几乎是共识。成为常青树的乐坛歌手总共就寥寥数名，大多数女歌手更像在“燃烧青春”，事业巅峰都落在30岁前的区间。30岁后人的嗓音会自然老化，这是不可抗力。
成名和赚钱还是要趁早、趁机会。就比如，比尔·盖茨的辍学，放在商界反而被拿出来宣传，而娱乐圈人设却要追捧高学历？想想也是很矛盾和冲突。所以，在媒体宣传前还是要保留一些自己理智的判断。卡莉认为自己并不需要这种人设。
不管有多注重保养，不抽烟不喝酒，甚至少说话，人的嗓音都会随着年龄发生无法避免的改变，“倒嗓”、耳病，都会摧毁一个歌手的职业生涯。
故高学历在乐坛并不重要，“追赶时间”才是一切。
毕竟，很多黑人说唱歌手还是贫民窟少年黑帮出身——这叫贴近生活。
所以卡莉自然也不会遇到学校对她留在纽约的行为而不满甚至阻拦的行为，只要家长对她负责，哪怕改成家庭教育，学校也不会通报儿童保护机构。
尼尔森先生也电话中也鼓励了卡莉，没有给她压力，只是告诉她她是最棒的。
穿越后，能遇到如此温暖的家人，卡莉一直觉得自己无比幸运，并始终为此不断感激。
咖啡馆的卡座里，雷尼已经提前到了，他是一个高大帅气的黑人男孩，穿着考究。夏天，室内，穿着浅紫罗兰短袖，却围着薄薄的围巾，显然，这围巾是纯装饰性的。由此可见他是一个很时尚的boy——正如百老汇的大多数人，雷尼是一个gay。他对自己的性取向毫不避讳，而且已经公开出柜。
因为处于帅哥美女众多的百老汇圈子，雷尼也是那种自我要求甚高的人——即使他只是一个实习生，并没有保持身材的客观要求，但雷尼也依然严格管理着自己的饮食。卡莉兄妹座位对面的他，点的咖啡只是意式浓缩，不加糖，卡莉毫不怀疑他平常只吃健身餐，还每天去健身房举铁。
“这可真的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如果你幸运地被选中了的话，想象一下吧，你第一次登上的舞台就是正规百老汇剧院——不是什么外百老汇、外外百老汇。”
卡莉一坐下，雷尼就耐心地开始了“科普”，“在这个行业里，起点选对了，可以让你少奋斗很多年。我实习这几个月见过太——多中年还埋没在外百老汇实验性剧目的演员了，他们会因为一次百老汇剧目的机会喜极而泣。你还年轻，不懂机会的珍贵。”
“啥叫实验性剧目？我给你举个例子，一个有钱的戏剧专业学生——这在纽约很常见——期末写了一个自称‘大开眼界’却除了他自己以外别人都看不懂的剧本，”雷尼夸张地摊摊手，“有人看吗？没人，大多数连他的导师都看不下去。”
雷尼抿了一口自己的咖啡，“乔治给我看了你的Youtube翻唱视频，我个人认为你还是非常有希望的，虽然我没有在选角组干过，我现在是音乐导演的助手。”
“当然在百老汇登台了、演出了，并不代表一个演员从此就会飞黄腾达——别想太美好、生活可不是励志歌舞剧——百老汇一场大型剧目有多少背景演员？配舞的、和声的……上百名！像《狮子王》、《歌剧魅影》、《芝加哥》、《猫》这种针对纽约游客常年上演的剧目，里面有些群众演员一演就是十几年几十年，毫无尊严地被剧院经理和艺术指导训斥压榨。由于年龄被耽误了，这些老演员完全没有任何出头之日——我不知道你的目标是什么，卡莉，但这样的生活，并不比在办公室复印文件轻松，更谈不上‘艺术’。”
卡莉起初听得认真，但雷尼话题转到这里，卡莉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大概，雷尼是看了太多悲观的故事，想让年轻气盛的小女孩儿趁早认识现实的残酷？
这些“残酷”，卡莉也都知道。此时，她眼角余光看到哥哥乔治正对着雷尼瞪眼。
雷尼在接收到乔治的眼神示意后，尴尬地扯了扯自己的围巾。
“这些都是后话了，我可能说得太多了，”他干巴巴地笑笑，“情况当然没有这么悲观啦，哈哈……”
“还是说回试镜的事，”雷尼清清嗓子，正襟危坐，“如果真的没有被选上，并不意味着你的表现差强人意、或者能力不及格，这是你一定要始终记在心里的。如果你真的以此为事业，你会经历数不清的试镜，其中你不会每次都中选。哪怕是顶级演员，也有试镜失败的时候。”
说这段话的时候，雷尼的表情很认真，“很多情况下，决定你是否得到一个角色的，并不是你的表现和能力素质，而是剧情需要、人种配置等客观原因，以及他们手里现在有什么样的演员，”雷尼耸耸肩，“比如他们已经有了一个跟你类似的女孩儿作主演，都是白种人，音色音高都相似，另外还有一个音色完全不同的女孩儿，哪怕她音准稍有瑕疵，选角导演也会把你刷了，选上她——这完全不是黑幕，这只是为了舞台效果的多样化。”
“有时候……”雷尼悄悄瞥了乔治一眼，皱了皱眉，还是对卡莉继续说下去了，“有时候，还会出现主演挤走可能压过他们的配角候选人的情况。主演当然要保证自己在舞台上的绝对统治地位，让观众的注意力自始至终都在自己这里。当然，这种情况不多，百老汇还是剧院经理和制作人的天下，大多数剧目演员的话语权还未高到这种程度——得到这种话语权的人大多数下一步都往高处走了，电影、电视剧、发专辑等等。能甘心在百老汇的人很少，就是你愿意继续留在舞台上，你的经纪人都会把你往其他方向推的。”
雷尼一口干了自己的意式浓缩，总结道：“总之，卡莉，试镜不是SAT或者医学院考试，但指责它不公平也不对。只是这其中有太多试镜者无法控制的客观原因，不要对自己太苛责。”
说完后，雷尼对乔治摊手，似乎在征求他对自己发言的意见。乔治悄悄地点了点头。
卡莉觉得获益匪浅，不过雷尼的指导依旧只是大方向上的，对试镜的具体流程，她依然云里雾里。
在卡莉提问后，雷尼摸了摸下巴，“我参与过的open call很少，更没有参与过这种目标观众群体是青少年的剧目。一般来说——我指正规流程，公开透明的遴选，百老汇也并没有比其他演艺行业高尚多少，关系户当然有——公开透明的试镜过程是这样的，”他清了清嗓子，“open call一般会在该剧要上演的剧院里举行，人肯定很多，最好提前派对，有时候试镜的人比买票的人都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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