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身子的主人也叫青青，竟然名字小名乳名都是一样的。
这些都能对的上，那么其他的会不会也有重叠：“那我家在哪儿？家里都有什么人？”
“您夫家姓宋，夫君名衡，字怀恩。”
“不是，我是问你，我家在哪儿！”
“老奴困了。”
方才还很有为奴自觉的杜妈妈，此刻竟真的翻个身就睡了。
“可……杜妈妈……”
您都睡了十几天了！
就不能把话说完了再睡吗？
顾青青实在不想再等，伸手便想把杜妈妈推醒了问话。
这时，里间的乖祖母，哄孩子似得笑着朝招招手：“玉儿，来，到祖母这来。”
“祖母，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来。”乖祖母神神秘秘的眨眨眼，仿佛到了她身边，便有神仙肉可以吃似的。
看着已睡了的杜妈妈，顾青青一步三回头的去了里间。
“她的孩子，买回来。”乖祖母说。
说起这事，顾青青自然连连点头，并告诉乖祖母，她着急赚钱便都是为了此事。
“那里有。够的。”乖祖母指指墙角的小帘子。
那里？
顾青青疑惑的看着乖祖母，心说那帘子后头是恭桶，除了恭桶再无其他，您是让我过去掏粑粑换钱吗？
“底下，方砖，抠一块。”乖祖母笑得像个卖糖货郎，见顾青青不懂，便加上一句：“听话，去。”
……顾青青去了。
挪开气味不和谐的恭桶，
抠出底下分不清颜色的方砖，又用铲子刮刮底下的泥土：“这回您大约是记错了，这底下啥都没有。”
“砖里。斧子，砸开。”
以前总以为乖祖母说话简单明了是因病所碍，如今看着碎砖里一锭锭雪花白银，顾青青隐隐觉得乖祖母从前便应该是个简洁的性情。
所以她藏银子的方式，也这么简单粗暴。
简单粗暴的乖祖母，也一定是个怀揣玲珑心的妙人。
烧砖的温度可不低，敲开方砖的时候，包银锭的油纸随着碎砖四分五裂，里头的银锭毫纹丝未变。
“乖祖母，这些算我跟您借的，等我卖粥赚了钱，我连本带利都还您！”
“不卖了。祖母有钱，不卖粥。”
“那怎么能行，这都是祖母养老傍身的钱。”
“玉儿说过，给祖母养老。”
“……”顾青青有心再拒，转念一想，说归说做归做，来日自己攒够了银子给祖母放回去，祖母还能把银子刨出来扔了？
趁着用碎砖填坑的功夫，顾青青把三个银锭又埋了下去，放好恭桶重扫了地上的灰，这才抱起床角上的银锭塞进衣怀。
二十两一个的银锭实在扎眼，同在一条街上住了这些天，顾青青怎会不知牙婆的刻薄与贪婪。
还是先去换成碎银，然后再找乞丐想个买回孩子的主意。
“玉儿姐姐，不好了，我娘让我喊你快过去！”杨月华家的佳人，急匆匆推门便往屋
里闯，不等看清房里的情形，便一把拉住顾青青的袖子：“快走快走，再不去就完了！”
“住手！”
分明熟睡着的杜妈妈，几乎是跟乖祖母异口同声。
正一门心思往外拉人的佳人，冷不防被两人同时斥责，这才收了急躁抬眼看人。
“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要你对我家玉儿这般无理？”杜妈妈身子虽虚，说话却比乖祖母利索，有她开口，里间忙着咽口水的乖祖母，这才松了紧绷的神经。
“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是我娘，我娘让我来……你家卖粥的摊位叫人抢了，再不去都要在那里砌隔间了。”
“抢就抢，那粥……”杜妈妈说着朝里间看去，见乖祖母连连点头，便干净利落的摆摆手：“我们不卖了。”
“不卖了？”帮着收摊的佳人，可是亲眼见着了卖粥钱的，这么轻省的买卖，说不干就不干了？
“占摊儿的是谁啊？这么宽的武夫街，她用了左边咱用右边，不至于为这个撕破脸的。”顾青青其实想说，不管是谁，抢得去地盘抢不去配方。
天亮开市各干各的，吃客又不是傻子。
“姐姐，这地方没法让，人家要在那里收恭桶！”佳人急的直跺脚，也不管屋里两个老的是不是瞪着，双手抱住顾青青的胳膊便往外挪：“姐姐快去看看，最好带上老叫花子！”
“妈妈，祖母，我去看看就回来，我慢慢走，不跑！”
留下这么一句，顾青青带着佳人便出了门，本想到窝棚里去找乞丐，却不想人家今儿没恋窝。
“佳人，你还没说占摊子的是谁。”找不着乞丐，又想着肚子里有个娃，顾青青心里有些没底。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占摊子收恭桶的，竟然是那个她最不想惹的牙婆。
“好佳人，我想还是听长辈的。这摊子让她占去吧！我不要了。”
“干什么不要了，凭什么不要了！”边走边撩裙摆的杨月华，冲到乞丐的窝棚里使劲拽棍子：“全武夫街上最懒的要饭花子都拼了不要脸，你现在轻飘飘说不要就不要了？今儿不把那牙婆子打出武夫街，我杨月华摘了脑袋给她当泡儿踩！”
这是要跟人拼命的架势啊！
不等杨月华拽出那根胳膊粗的棍子，街那头传来几声模糊不清的怒吼。
听声音，那是乞丐在发脾气？
“月华嫂子，您……”想说，这摊子抢回来就归您吧！
就冲您这份仗义，摊子连着配方带物件，我送您了！
但，真要是这么去干，就是彻底得罪了牙婆。
“好嫂子听我一句，不就是个摊位，咱们让给她。左右东街不卖西街卖，西街不成咱上外头去！她还能满世界砌隔间收恭桶？”顾青青有心上前拉住杨月华，又怕她用力挣扎伤了自己的肚子。
眼见她拽出棍子就要走，顾青青追着她的脚步，急得实在没法子，噗通一
声就跪了下去：“嫂子……求您了，我指望着牙婆找孩子呢！我家妈妈的俩闺女，得罪了她就找不回来了！”
“娘！”佳人知道自己老娘的脾气，追上去使劲拉住杨月华的胳膊：“您回头看一眼，玉儿姐姐给您跪下了。”
砰！
杨月华没回头，手里的棍子被丢了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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