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快点医好了您，省得您总像个孩子似得掉口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是饿傻了，馋了我的肉呢！”
“好。好。”
老人笑呵呵的点头，刚擦完的衣襟又湿了一片。
今日是第三次施针，仍是老人在先，杜妈妈在后。
当顾青青小心的从杜妈妈头上逐一收针，便见她的乖祖母撑着拐杖，一步一挪的到了炕边。
“您往炕头坐坐，那里热乎着，对您的身子有好处。”顾青青忙里偷闲的道。
“嗯。好。”老人很听话的爬到炕上坐好，见她收针后没有给杜妈妈按摩，便好奇的比划了一下。
恰这时候，躺在被窝里的人，模模糊糊的来了一句：“……玉儿，快跑。”
“杜妈妈！”顾青青大叫着一把抱住杜妈妈的脑袋，见她似梦似醒的半睁着眼睛，赶紧跑到井边提了一桶新水。
清水入喉，凉帕子擦脸，温帕子搓脚心……顾青青像个陀螺似的围着杜妈妈忙了好一会，昏迷多日的杜妈妈终于醒了。
“您……”杜妈妈睁眼看见身边的老人，似乎有些发懵。
乖祖母笑吟吟的点点头，似乎怕口齿不清，说话前还用力咽了咽：“嗯，初次见面，不用拘束。”
杜妈妈像是是见着生人有些害怕，“您，这是哪儿啊？您怎么在这……”说着竟哆哆嗦嗦的哽咽起来。
“杜妈妈，原来住这里的江家您记得吗？就是一个老太婆带着
俩儿媳妇的，她们搬走的时候把这位老奶奶落下了，所以……这个事以后咱们慢慢说，你现在可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扶您起来松快松快？”
“老奶奶？”杜妈妈带泪的眼神有些发愣，像是听不懂顾青青在说什么。
“现在我认老奶奶做了祖母，她可是咱们家的福星，有她老人家的福气照着，咱们很快就能攒够银子，把您那两个闺女接回来了！”
“祖母？祖母安好……”
“杜妈妈，是我认了她做祖母，您不用跟着一起叫祖母的！”顾青青有些头大的插嘴解释，谁知杜妈妈好像根本听不到她的话。
“多谢祖母招抚，给您磕头。”
杜妈妈说着便费劲的从被子里爬起来，晃晃悠悠的要给老人磕头。
看着她就像刚复苏的霜后小花儿，摇摇欲坠，顾青青连忙上前要拦。
“好。很久，没有人，给我，磕头了。”
得，这俩老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拦不住杜妈妈，顾青青索性甩甩手站在一边，反正炕上有褥子也摔不疼。
但是看着看着，怎么跪着的哭着磕头，坐着的哭着接受，分明陌生的两个人，搞的好像失散多年的母子再聚首……
这是踩着了什么梗？
扎了三天才好不容易扎好的俩人，可别哭出新毛病！
“祖母，您从前跟我妈妈见过？”顾青青棒打鸳鸯似得，赶紧把这俩人一屋一个的分开安置。
被抱到里屋
床上的老祖母，脸上的泪痕还没消：“今日，初见。”
“初见？那您至于哭成这样嘛！”
“她先，哭的。”老祖母像个受委屈的小孩，抬着颤巍巍的手，擦了两次眼泪都没擦到，倒是嘴角又掉了一堆口水。
看着面前的老小孩儿，顾青青哭笑不得的为她擦擦脸，然后回到外间的炕上去看杜妈妈。
“杜妈妈，您……听说是我逼着您卖了两个孩子，这事是我不对，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现在已经攒了四两多银子，等我凑够了十两，咱们就去把她们买回来。”
“不，不，不，您……是我没用，是我弄丢了盘缠，这才害您没了住处，那两个孩子……都是她们的命，怨不得您……”
“什么您啊您的。杜妈妈，虽说咱们是远亲，可您为了我的无理要求，便狠心卖了自己的孩子，这便永远是我对不住您。”
“您说什么？远亲？”
“啊。不是吗？”
看着杜妈妈明显茫然的眼神，顾青青这才发觉两人的对话里，似乎有个很大的窟窿。
“不敢高攀，老奴是您夫君的奶娘。”
“啊？？”看着表情庄重的杜妈妈，顾青青怀疑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你说啥？什么夫君？怎么又冒出来个夫君？”
“既然老天让你忘了从前，那便忘了也好。只是……”杜妈妈深不见底的眼眸，缓缓看向顾青青纤细的小腰：“
怀恩的孩子，您一定要好好珍惜。”
孩子？？？
什么孩子！！！
顾青青顺着杜妈妈的视线，傻了似得看向自己的肚子。
这里头有孩子？！
我怎么不知道？！
“什么，孩子？”里间的乖祖母也听见了杜妈妈的话，说着便起身往外挪步。
“回祖母的话，玉儿怀了怀恩的孩子。”
噗通。
撑着拐棍往外走的乖祖母摔了。
顾不上问杜妈妈怀恩是谁，顾青青赶紧去里间搀人，谁知不等她到跟前，坐在地上的乖祖母便对她不停的摇头：“你坐着，别跑，别跑。”
……得，您老倒是反应得快，我都没找找孕妇的自觉，您到时先进入护孕状态了。
“您有孕在身不能费力，还是老奴起来搀吧！”
炕上的杜妈妈说着，便摇摇欲坠的要下地，吓得顾青青飞奔过去将她摁住：“您快安生点，这要是掉下来摔着可怎么好！”
“都安生些。安生些。”乖祖母撑着拐杖缓缓起身，仿佛比之前还红几分的眼眶里，蓄满泪花：“好孩子，你快安生坐着，坐着。”
顾青青坐在炕上乖乖点头，心说我倒是想起身来搀您，奈何杜妈妈抓着衣袖不撒手啊。
“杜妈妈，您说的怀恩，他是谁？还有我，我姓什么？叫什么？我这……婆家娘家的都有些什么人……”顾青青要问的实在太多，一不留神便机关枪似的突突出来好几串。
“您既
然都忘了，便无需多问往事徒增烦恼。好在老天垂帘，您以命相求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您最起码告诉我，我姓什么叫什么，家是哪儿的。”
“您姓顾，名青青，家里人都唤您玉儿。老奴也是得了您的吩咐，才斗胆这么称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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