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卖粥吗？要面做什么？用平底锅煮粥？还有什么料……你溜傻小子玩儿呢！”
“让你买你就买，后头要买的东西是用来做煎饺的！煎饺知道吗？！”
“……”乞丐挠着乱蓬蓬的脑袋想了想，很不情愿，但还是拿着钱走了。
“辛苦您啦！待会回来先做一锅给你尝尝！”顾青青没敢喊的太大声，见乞丐晃晃悠悠的挥手，便笑嘻嘻的回屋去了。
她出去转悠的时候，买了大半筐野菜。
细细摘着野菜的根须，顾青青不禁庆幸这是个不着四六的困苦年月，半筐野菜只卖两文钱，多给一文钱还得了个筐。
就这样，那妇人收了钱，还千恩万谢的一脸感动。
“这菜待会做爽口菜用，明儿来吃粥的，我都白给一小碟。如今世道不好，咱家摊子刚露面，勉强撑个脸熟再说。”
“好。”
忽然听到有人回应，顾青青吓着了似得抬头。
当她略带惊恐的视线，与老人和蔼的眼眸相遇，一股暖流蓦地冲上眉梢。
“奶奶，这里人都叫我玉儿，您要是不嫌弃，以后玉儿给您养老！”
“玉小爷？”老人温声问。
“不不不，您可别这么叫我，那是对面乞丐乱叫的。”
“玉儿。”老人笑了。
“对，您就唤我玉儿。嘿嘿，真没想到，一两银子买的凶宅里，还赠送个鹤发童颜的灯神老奶奶。”
“灯神？”老人有些不懂的看着
她。
“啊，哈哈哈，就是一个故事，小时候听说的……”左右择菜也不用嘴，顾青青便挑挑改改的，把灯神的故事讲给老人听。
末了，不忘笑眯眯的来一句：“好奶奶，您就是我的灯神呐！”
“祖母！是祖母。”老人笑得一脸慈祥，说话间嘴角掉了几滴口水，逗得顾青青笑着跑过去给她擦。
这一日的晚饭，乞丐是蹲在顾青青家门槛上吃的。
不是不让他上桌，关键是拽也拽不进来，赶也赶不出去。
稀稠正好的杂粮粥，就着爽口小野菜，每人再六只薄皮煎饺，吃得乞丐蹲在门槛上时不时的傻笑出声。
“你别光笑，你就说这东西能不能有人买。”
“肉太贵。”
“这还用你说，我不知道啊！”
顾青青放下粥碗，凑到乞丐耳朵边说了几句，那家伙顿时又傻笑起来。
次日凌晨，天色还没放亮，顾青青便在她家原来的房子里忙了起来。
剁馅儿，和面，拌野菜，都是在这屋做好了，才端到门外大筐里。
等改头换面的乞丐把东西挑到街东头，她才开始引火煮粥。
听乞丐说，武夫街从前是锦水镇上人气最旺的一条街，只是最近两年才荒了下来。
至于荒废的理由，顾青青看着街里街外的满目萧条，便也没心情多问。
“这又没人吃，你煎它们干嘛？”
顾青青眉目一扬：“煎它们干嘛？看着吧！就你那半死不
活的吆喝，还不如我这几个锅贴顶用呢！”
困苦的年月里，肉香远比吆喝更吸引人。
没一会，街里街外的行人或闲人，便都寻着香气儿看了过来。
这时，顾青青清清嗓子，似说似唱的吆喝起来：“来吃我家的杂粮粥，来尝我家的肉煎饺，老人吃了暖肠胃，小孩儿吃了满口香……大嫂来尝尝，爽口小菜不收钱，大婶您也来尝尝，都是今早现割的肉……”
“谁让你在这做买卖的？”头一个到摊子上的，竟然是那天拎水撞她的妇人。
被这妇人冷脸质问，顾青青也不恼，仰着笑吟吟好看的小脸儿，便从煎锅里夹出来六只锅贴：“家里病人等着买药，我就想着来试试，也不知我这东西做得中不中，嫂子好心替我尝尝？”
“尝尝？”
“来吧嫂子，求你赏个脸，坐这充个人数。”顾青青说着便又盛了一碗粥，一碗一碟放在木桌上，便弯腰低头的双手拉拉妇人的袖子：“您就当可怜可怜我妈妈，我还有爽口小野菜，您也看看咸不咸。”
“你别拽，我可没钱！”
“求您帮忙的事，不敢跟您讨铜钱，您坐下吃了就是帮了我大忙了！”
“真的？”
“求嫂子快坐吧。那天要不是您帮忙，我家指不定被人翻成什么样子，就冲这，我请您吃个三五天也是应该的。”
“你……算你不是个瞎的！”妇人坐了，但却不吃：“一碗
粥就好，锅贴拿回去。”
“别，您给尝尝。好嫂子，您尝了也好让我知道自己的手艺……”
顾青青像是赖上了这妇人，摁着，求着，讨好着，直到她把锅贴夹起来咬了一口，便眼巴巴的看着她的脸色：“好嫂子，咸不咸？淡不淡？您……您慢慢吃着，吃好了再说。”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硬摁着人吃东西是很厚脸皮的一件事，可她也没办法，若不是求着这妇人落座，边上张望的人也不敢过来。
且她也确实是记得，就是被这妇人站在她家门外，叉腰冷脸的骂了几回，那些借着照顾病人来翻东西的邻居婆子们，才会翻着白眼从她家出去。
这是个冷面菩萨，刀子嘴，豆腐心，值得拉拢。
事实确实也是顾青青料想的那样，但也超乎了顾青青的想象。
妇人慢吞吞的吃了她的东西，刀子一样的嘴，毫不留情的嘲讽她不会算账。
这么一只锅贴里包了满满的肉，卖一只亏一只，哪里能赚钱。
粥里放这么多米，哪里是粥，快赶上干饭了。
什么调料拌的野菜，镇上没地方挖野菜，花钱买的东西竟这么白白给人吃？
这哪里是做生意，简直是上赶着让人占便宜的冤大头！
“月华你少说两句！”
站在边上围观好久了的妇人，伸手在她胳膊上拧了一把：“亏也没亏你家的，这么便宜喽搜的吃食，让街坊们拉拉馋不也挺好。
……老要饭的，给我也来这么份！”
“秀兰，你说这丫头是不是脑子叫门挤了，这可都是肉，她卖的也忒便宜。”
拉着孩子坐下的李秀兰，趁着没人注意，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别嚷，这是猪白肉掺了山鸡肉拌的馅儿，要换了从前可比猪肉馅儿值钱呢！我看了她那馅儿盆，都是新鲜好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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