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山青本是窝在床上,不打算与顾汀州寒暄的,乍一听到云华殿将要去增援梦源,顿时整个人睡意全无。
他转身起来,双臂拄在床沿上,略显疲惫地扬着头,说:“岳宗主怎么不让魑魅殿去?云华峰除了大师兄现在能指望得就是你了,他觉得就凭你们三个,足以抗衡得了整个魔宗?”
顾汀州立在桌子旁,将塞在袖橼里的手札掏了出来,随手放置在桌面上,说:“岳宗主一项偏袒魑魅殿主,以往有什么事,都是推给云华殿去做的。”
晓山青:“......”
他到是忘了,在原游戏的设定里,岳溪明就不喜欢花似霰,江湖中的大事小情,他都推给云华殿去打头阵,就连顾汀州的叛道入魔,也是他一手促就的。
这位所谓的正道之主,其实算不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反面人物,他就是跟原主差不多,不喜欢有发光得东西挡在自己前头。
沉默几许,晓山青继续问:“那师尊是怎么打算的?”
“师尊命我与大师兄与他一道前去,因顾虑你伤势未轻,所以暂时让你留在云华峰,由雪绵代为照顾。”顾汀州一本正经地说。
晓山青一听,豁然焦急道:“躺了这么多天,我早就好了,在说让雪绵照顾我,这不是开玩乐呢嘛,就这小丫头上树掏鸟的劲儿,还不是要我天天给她收拾烂摊子。”
顾汀州听了,“噗嗤”一笑,绝美的面容透着几许纵然,他说:“你不说,我到忘了雪绵的性子了,小丫头虽然是个女儿身,可整日跟我们这些糙老爷们在一起,越发没有女子的温婉与娴静了。不如就趁此时机,二师兄多多教习她,也好让她做个女孩子该有的样子。”
晓山青闻言,蹙眉道:“我又不喜欢女孩子,我怎么知道该是个什么样子?”
顾汀州端着盘子的手,豁然一歪,碧绿的青菜稍稍倾斜了出去,就像他此刻的心境一样,歪得即将跳脱出原有的位置。
晓山青坐着见他如此慌张,忙站起身来,向前急走了两步,伸手欲接过那道盘子,“怎么端个菜还毛手毛脚的,就这样师尊也放心让你跟着?”说完,一把夺过盘子,将那道素菜稳稳地放在了桌面上。
顾汀州带来的菜不多,似乎是去的晚了得缘故,每一盘的分量都很少,就连米饭都不是很松软。
“你去晚了?”他摸着筷子问。
顾汀州全程都在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耳际飘过的都是晓山青那一句极自然的——我不喜欢女孩子。
他为什么会不喜欢女孩子呢?
晓山青握着筷子坐下来,仰头望了他好半晌,才抬手在顾汀州的眼下摆了摆,说:“想什么呢?”
顾汀州怔忪的视线里突然多了一截修长白皙的手指,左右轻微摇晃的幅度很小,几乎能看得清指缝间那些微黄的薄茧。
“啊?”多少被唤回神志的顾汀州茫然道。
晓山青收回手,说:“我问你,是不是去饭堂去晚了?”
“哦!”顾汀州尴尬的将视线转移向别处,说道:“下了课,先回了趟屋舍,取了这两本手札,所以赶去饭堂的时候,已经快没有吃得了。”
“那你吃了吗?”晓山青随口问道。
顾汀州下意识的回答道:“还没,我......。”
“那就一块吃!我把米饭分你一半。”
顾汀州闻言,猛地将脱口而出的“我还不饿”咽了回去。
晓山青将米饭拨了一部分在炒青菜的盘子里,随后便将盛着白饭的碗放在了顾汀州的跟前,拾起一柄瓷勺低头开始吃饭。
在吃饭的时候,晓山青很少会去说话,一来是自己一个人吃饭没有同伴可说,二是幼时的家教不许他在饭桌上多言,久而久之,他也就不会在吃饭的时候闲聊了。
顾汀州望着晓山青专心吃饭的样子,突然心脏跳动的厉害,就连嗓子都在发涩发紧。
不同于第一次在饭堂分菜,这次的分食,到透着不分彼此的熟稔。
极是小心地坐了下来,顾汀州拾起搁置在饭碗上的筷子,默默地随着晓山青的认真,吃了起来。
有几次,顾汀州想要借着气氛说几句话,但见晓山青肃穆的麻利也不敢多言,一直到走出房门,他二人也不过是简短地客套了两句,便作了别。
顾汀州走后,晓山青本打算去找花似霰请求一道同去,转念一想,以花似霰的个性,是不会允许队伍中有个拖后腿的存在的,于是他只好先坐下来,一边喝着水,一边翻看着那两本手札。
与之前的那一本并无太大的差别,手札里写满了十六州的风土人情,只是越往后面,作者的表述越有些语无伦次,常常是这里写几笔又描述出了另一处地方,仿佛他日行千里,往来穿梭于两个相距几千里的地方。
草草地看了几页,晓山青大概能将作者的足迹串联起来。
作者自花月之地辞别以后,便在沥泽遇到了张凯枫,那时的张凯枫尚未叛道,还是个仗剑江湖,有红颜作伴的漂亮郎君。
张凯枫出入沥泽也是偶然,他得罗盘在梦源城外便失了灵,全凭五感机敏才没有在雾瘴里迷路,可走来走去也不过是在这片大泽里转悠,根本就走不出。
沥泽的原有住民早已迁走,浓瘴的最深处有一座凋败的城郭,内里空无一人,荒草遍地。
张凯枫携着作者想要在城里歇脚,便选了一间寺庙模样的建筑走了进去。两个人将里面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便生火取暖,下半夜的时候,作者在昏昏欲睡间隐约看到对面的壁画亮了一下。
破庙里的壁画因为常年被瘴气腐蚀,颜色与线条早就模糊成了一团,根本看不出什么东西来,无端发出微弱的光晕到叫作者骇了一跳,当即睡意全无。
大着胆子凝眸而望,前方被苔痕裹束的墙壁竟然在火光的映射下,渐渐地浮现出一幅画来。
作者盯着那面墙壁眼睛也不敢眨动一下,直到所有的线条都连接了起来,这个酷爱游历四方的男人,兴奋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画中所描述的应该是一处绝地大峡谷,终年被朱褐色的瘴气所萦绕,岩层嶙峋的石壁上生长着黑色发光的并蒂莲。
有一采药人悬着绳索向峡谷深处探去,不知因何原由绳索断裂,他跌落了下去。
采药人坠下峡谷深处的漭江,随着水流漂泊进了一口漆黑的岩洞里,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穴里,栖息着一头九眼怪蛇,背生双翼,通体如墨。
那怪蛇本想吞了他,但采药人聪慧,忙从怀里捧出一朵并蒂莲取悦了怪蛇,于是他得了准许顺利通过了岩洞。
然而这岩洞背后的世界,不可谓玄而又玄,妙不可言。
岩洞之外的另一个世界,比之人族来说,华美之精妙,雄伟之辽阔,璀璨之夺目,都是不可用词语来形容的,总之,要想用,就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
那就是——幻。
这个世界很梦幻,就像是天马行空想象出来的。
采药人进了这座梦幻的世界之后,先是遇到了几名貌美英俊的男男女女在半空御剑,肤光胜雪,俊雅非凡。
这些男女没有见过外族人,纷纷热情的带着采药人往远处最高的白塔走,一路仙花玉草,灵石铺路,奢侈得让人胆颤。
越往深处去,遇见的行人越是貌美惊人,采药人几乎是看呆了,频频侧目向着背后望去,脚步凌乱,完全失了章法。
可壁画到了这里,却戛然而止,后半部分不知是因何缘由,竟被人狠狠得铲了去,只留下光秃秃的砖头。
虽然交代的信息有限,但是作者却兴奋得手舞足蹈,因为那画中貌美逆天的男女,额间都有一枚殷红的纹路,呈一簇扭曲的火焰状,而他在花月见到的村民,在夜晚来临的时候,额间都会显露出这种耀眼的纹路。
作者喜不自胜,便将他的猜测告知了张凯枫,后者虽半信半疑,但在天亮之后还是尾随着作者重返了花月。
具体他们在花月又待了多久,作者没有再写,中间又夹杂了几处旁的地貌,然后话题折返又带上了张凯枫。
想必他二人在花月分道扬镳后,张凯枫叛道入邪的事就传遍了四海十六州,传闻过了一个多月后,作者再一次深入花月的时候,竟发觉此地已经人去楼空,并无一丝活物了。
除了空荡荡的建筑,这里再也找寻不出一点人群生活过的痕迹。
自此,花月这两个字就时常出现在作者的回忆里,而他猜测,闻名天下的张凯枫之所以叛道入邪,改修魔,应该与花月的住民是魔族的后裔有关。
“要这么说,魔宗围攻梦源城,大概是想通过雷泽第一道防线,深入沥泽转而去寻花月,而寻花月的最终目的,或许是想打开通往魔界的大门。”晓山青阖上手札,兀自揣测道。
“毕竟这残月楼主,可是一心想要突破极限的。”
一想到这,晓山青觉得此行,他非去不可,毕竟花似霰这个反派boss,现在还是一朵尚未黑掉得小白莲,顾汀州还纯情的像颗小白花,若是他不小心被魔宗那些个兔崽子盯上了,再判了道,那这花似霰可就要背负教导不严的罪名,被戳脊梁骨了。
为了确保反派从良计划不被搁浅,他这个炮灰可得全程盯着。
事关小命,不可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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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班像赶集,下班像蜗牛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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