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庸关这一战终于打响了。
赤庸关一直以来都是一个重要关卡,从西往东要进入京城,这是必经之地,且地处要塞,四处皆可通达。
此刻高高城楼上,站立着的是面色肃然的周从凛同徐茂常晖二人。而广阔平地肉眼可见之处,尽是黑压压的一片,属于宁王的大军。
宁王仰着头,看着那个同周老将军神似的面孔,放声大笑道:“周家公子还真是国家大义在身。”
周从凛知道他暗地里的意思,他握紧了长.枪,泛着冷冽清寒的枪尖轻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喝道:“我自然是效忠于大燕朝,哪像宁王爷,迫不及待要抢侄儿的江山了。”
宁王不在意他话中带刺,视线略微一扫,同徐茂相撞。
徐茂的眼神冷得像带了冰渣,往日里那个唇红齿白的单纯少年也磨砺出了戾气,紧咬着的牙关克制住了滔天怒火。
平州之战,徐国公死在了他手上。
宁王淡然收回了视线,将缰绳紧握在手中。
大风在此时呼啸而过,吹响了城楼上旗帜两端的响铃,轻易将地面上的泥沙扬起,几乎关内关外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却见宁王双目带着森然寒意,眨眼睛间便搭弓拉箭。
咻!
此箭矢宛若那惊雷暴雨夜的闪电,笔直而又凛冽地射向了周从凛,也就是在此刻,万箭齐发。
大军弓箭手上前,箭雨刹那间便席卷了天地。周从凛长.枪在手,璇身躲闪开来,而将士们也举着盾牌躲避。
周从凛怒声下令:“放!”
双方皆是以一场箭雨攻势拉开了大战序幕。
乱箭之中,数不清的敌我兵将逝去。随着盾兵上前阻挡火力,这一轮几近结束,大燕这边的兵将们低吼着冲上前去,在清晨的日光下开启了厮杀。
在冷兵器时代,大约人海战术更能占上风,谁人多,谁更有底气。相比于宁王的大军,大燕这边似乎是要处于劣势一点。
“啊!”一名将士抓着对方脖子,长剑霍然刺入了其胸膛,不过是一瞬间就贯穿了整个身体,鲜血在剑尖流下,混入了泥沙覆盖的地面。
铮铮然的武器碰撞声音回荡在整个关外,骑兵高坐在马背上,战马嘶鸣,鬓发飞扬,过手间皆是致死之招。
平地处战势难分,侥幸打通守卫的一侧,宁王的人不要命地往前冲,城墙之下无数搭上了高高长梯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往上攀爬。
而城楼之上,大燕将士肃穆着脸扔下了一个又一个巨石块。
很快四处就响起了绝望的惨叫声,碎石落地,又再次砸向意图攀上来的人。
宁王冷着脸注视这一切,他一声令下,战车开始投掷火球。漆黑玄铁战车发出了轰鸣响声,仿若是在大军面前凭空架起了一座城墙。
这样东西,是大燕陛下没有的。在镇守西北的时候,圣祖皇帝就拨了这一支其他四位王爷都没有的军队给宁王。
西北这块地儿,太特殊了。
既是圣祖皇帝的发家地,又是对付西北各蛮族以及部落的第一线。为了保证西北的安稳,圣祖皇帝必须这么做。
周从凛自然也知道,但他们根本没有办法。很快,战车就开始运作了。
也就是在这时,徐茂已出了城关,他单枪匹马杀进了战场里,剑挑宁王。
徐茂双目充血,他冲过了层层包围,在战火纷飞,焦土与死人构成的血腥画面里一往无前。
即便是两军交战,武将先行,但其实少有真正会有前锋单挑的。若是赢了自然鼓舞士气,可若是输了,会极大影响战争走势。
只是这一次,徐茂实在顾不得这些,既然已经混战到这一步,他势必要亲自拿下宁王的项上人头。
周从凛布置好战阵,注视着那个铁甲在身的少年,在他身上,依稀能看到徐国公的影子。
他分神一瞬想,徐国公已经永远沉睡在了平州,若他泉下有知,终究会觉得欣慰吧。
他那个不听话的大孙子在朝廷上出谋划策,他宠爱的小孙子在战场上呼啸往来,眸光似剑。
徐家,终于还是有了他期盼的能上战场的后人。
早在上虞那一次,徐茂同常晖一道而去的时候,或许他就已经看到了这未来。
在他离去的未来,徐家仍有热血男儿。
***
徐茂一直以为一辈子能同周从凛和常晖一起,在京城里听听曲儿,过着闲散安逸的生活。
可从他拿起刀剑那一刻,从徐国公离开的那一刻,他就明白,有些东西,是要刻在骨子里的。
“啊!”
他怒吼着,拼尽了全力挥动长剑。剑身动作间带起来一阵风,裹挟着血腥气朝宁王而去。
宁王不是徐茂,他有着比他更深厚的经验,更精湛的武艺。
周从凛不是没想过阻止徐茂,可是未经过他人苦楚,又如何做到将心比心,规劝他人做事?
于是他答应了。
答应让徐茂前去,让他亲自将心中的愤怒与悔恨一并发泄。
可自古以来便是名将命多舛,不许人间见白头。谁人心里不明白?徐国公战死沙场,无怨无悔,这是对于一个将领最崇高的葬礼。
徐茂也明白,但他自始至终都在怨恨宁王。如果不是他,他现在还是京城里一个无忧无虑的徐家小公子,疼爱他的祖父不会尸骨无存,永远回不了国公府,疼爱他的大哥也不会一夜苍老,心力交瘁而病。
他发疯般地刺向宁王,宁王冷眼着一招招接下,周围皆是撕裂与高吼的声音,可徐茂仿佛一个字也听不见,赤红着双眼死死摁着剑。
两人互相抵挡着对方,徐茂咬着牙关说:“畜生!”
宁王笑开来,而后眸光一凝,双手一动便轻而易举弹开了徐茂的压制,徐茂被震得退后了好几步,后脚跟在地面上踩踏出一个深深脚印。
“去死!”他再次挥着剑上前来,却见宁王飞身腾空,一脚踹开,直直将徐茂踹趴了下去。
他嘴角渗出血来,胸膛处仿佛有火在烧,四肢更像是被千金锤砸过一般,无法动弹。
不待徐茂爬起来,宁王已经拖着剑一步步走向他,他身后猩红披风飞扬着,头发散乱着,像是地狱而来的阿修罗,势要将这里化作人间炼狱。
宁王居高临下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悲悯,漠然而冰冷。
他冷冷一笑:“去陪你祖父吧。”
说罢他单手持剑猛然朝他脑门刺去。
“峥!”
随着一道冷冽声音响起,宁王剑尖被一股强烈力气偏转,他身子迅速侧开,警惕地看向来人。
周从凛从城楼上飞身而下,笔直站到了徐茂跟前,直视着宁王道:“现在这世道,畜生的功夫也是越来越好了。”
这一场战役,真正的两位将领终于是一同站在了战场上,面对面将刀剑指向了对方。
四周还在不住地厮杀,清晨薄雾与霞光散去,秋日里的太阳顶上了头,枯黄落叶与泥沙在阳光下一并浑浊飞扬。
宁王站定说:“你祖父在下头等你。”
周从凛手陡然一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覆在铁甲后面的身躯紧绷着。他举起长.枪直指他眉心,眼中像是飞出了千万刀剑,在宁王身上一下又一下地剜。
他道:“我看还是宁王你去陪他聊聊。”
话音刚落,宁王已经像是猎豹一般冲了过来,这个衍道口中必须要解决的人,他今日就要让他知道死亡的痛苦。
刀剑能有多大威力,取决于持有之人。从前衍道告诉宁王,说他是杀伐而出的九五至尊,这一点确实也没错。
他宁王,喜欢这样的场面。
厮杀,鲜血,战场。
长.枪与剑碰撞,火星冒出,两人都用尽了周身力气要杀掉对方。
周从凛是在周老将军□□下成长起来的,同常年混迹于战场的宁王相比,他也分毫不输。
宁王一个侧身,剑柄在他掌心旋转,自他身前猛地绕到身后,他飞速绕回身子刺向周从凛。
风在这时更加狂躁了,隐约能听见怒号之声。只见周从凛一个翻身跳开,长.枪从高空抛掷,他落地瞬间又重新握回,从背后朝着宁王而去。
气势突来,宁王面色一变,他暴退开来,“倒是小瞧你了。”
这时常晖也已经杀了出来,他上前来护住徐茂,接住周从凛的眼神后,二人往城门去。
周从凛同他就站在两军之中,他像是一尊雕塑,死死捍卫在城关之前。
“你若安心守在西北,本不会有这一场无妄之灾。”
他脸上带着血迹,桀骜恣意的眉眼在那一身铁甲之下,仿若是入了画的盛世将军。可他声音那样冷,比那寒冬腊月还要冷,半分暖意都化不开。
宁王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他仰天大笑,随后他顿了一下,大喊道:“毛头小子终究还是什么都不懂。”
战事胶着,大燕那边死守着,宁王这边又攻不下去,双方从早晨一直打到了晌午仍不分胜负。
眼见着没有办法,忽然又刮起了大风,那风来势实在太过猛烈,四周的高大树木竟然被连根拔起,将士两两相对间,咫尺不可见。
“今日便要你葬在此处!”宁王疯狂狞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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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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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不好写,一章内容来来回回改,也没多少人看。不过正文接近完结了,之后就写婚后。
还是感情好写啊……感谢在2020-05-13 18:00:10~2020-05-15 21:24: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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