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驻巴基斯坦大使馆, 范乾津拿出护照,向接待室的大使馆工作人员道:“我是中国金融大学的学生,找刘盈风副主任。”
那是梁辉大姨的名字, 身份也不难查。
工作人员给他泡茶请稍坐, 关上接待室的门。两丈见方的小接待室内只有一条小沙发。范乾津觉得浑身紧绷的怒意都消散下来,有种来到安全地方的如释重负。他眼皮一下子沉重垂落。
但范乾津心知肚明,这不是普通的困倦瞌睡, 他害怕失去神志后, 有什么不体面的举动。
范乾津从怀里里取出写好的情况说明放在桌上, 叙述了他的来意和打算。他希望能请刘盈风帮忙,一起去寻找梁辉,信上也没有隐瞒他预分化期体质的隐患。
范乾津开始觉得热起来,他摘掉围巾,往脖子后一摸,心中霎然一抖——他摸到了一团指甲盖大小, 软软的, 稍微有点凸出的肉块。他指头在上面摩擦时, 浑身过电击般的一阵酥麻……
Omega的后颈腺体,似长大了不少。
范乾津心中怦怦直跳,是即将成熟了?还是已经分化了?如果是后者,他是不是可以做手术?怎么在这个时候?
不, 范乾津算了算时日,他不能立刻做手术,得把下周宇派战略会议开完,期末考试结束,诸事安排妥当。在此之前还是要仰仗梁辉。听吴医生说,做完腺体手术至少要休养两三个月, 还好立时便是暑假,下学期又是去伦敦学习,可以避人耳目。
范乾津赶紧拿围巾重新裹好脖颈,又去翻随身药物,他又吞服了两粒中级抑制。药量有点猛。抑制剂里有安眠镇定成分,像感冒片。范乾津慢慢身体更软了,任由自己趴在那张说明纸片上,睡了过去。模糊间听到有人开门,把自己扶转身子,拿着信纸阅读,又有薄被轻轻披在自己身上……
范乾津刚才在车上时,肚腹也隐约不适,约觉临近下身处隐有灼烧感,也并不十分难受,只是逐渐被一种奇怪舒服灼烤的暖热笼罩着,似武侠小说里的“丹田火热”。
再过了一会儿,下身热烘烘的刺痒感觉里,释放出某种湿意,心脏又开始咚咚剧烈跳动。
刚才在公路上,那个融资处长难以自持,固然是那人比较混蛋之故。自己的激素波动估计也催化了此事。细想很可怕。
范乾津做了个梦,似乎他假偶的信息素分子飞越了千山万水,在梦中看到了梁辉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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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辆山地悍马,挤在一座废弃沙丘旁。风化的古石碓旁有些残壁断垣,悍马车上还有刮痕,似乎在追逃中慌不择路,才扎进了没有正规路的遗迹沙丘地上,几道凌乱车辙旁,有未干的血迹。
几辆悍马车边,五六个凶神恶煞的大块头围成圈,他们穿着不同的服装,有塔吉克当地的民族服饰,有国外雇佣兵的夹克背心,有高山驴友的冲锋衣……枪也五花八门:歪把子、勃朗宁半自动步.枪、M6、狙击步.枪……
他们都是跨境偷渡走私势力的人。
这只临时拼凑起来的杂牌队伍,此刻有两个共同特点:第一是他们的脸上身上多少都挂了点彩,第二他们四面守备一起围护住的中间几辆悍马,从茶色玻璃窗隐约看到里面坐在三个白团面似的胖子,缩在里面瑟瑟发抖,正是那三位潜逃高管。
沙堡下方有半座风化的古拱门,拱门下面有几块倒塌巨石碑,有个高挑瘦长的东方男子就躲在石碑后面。正是梁辉,他脚边袖珍勃朗宁手.枪的空弹匣已经用完了两个,子弹壳落了一地。
梁辉裤脚有血迹,肩头也受了伤,额角还破了大一块皮,血正从袖口一点点滴落。
梁辉双眼赤红翻涌,他的手上虽然已经被石头砂砾磨了不少口子,但那双骨节分明,通红灵活的双手仍然在昭示着,他尚有余力,远未至穷途末境。
那边几个偷渡分子朝梁辉这石碑放了两枪,打在石块上嘭地又弹开,炸出火花碎屑。
那些人只想打疲兵之计,他们物资充足,梁辉的那辆越野车却在几百米外,被两轮梭子枪打穿了轮胎,又翻倒进古堡裂缝,正自动弹不得。那两个中国导游有一个被卡在车上,有一个手臂中枪躲在隐蔽处。
梁辉穷追不舍,可现在反过来受人制困,他的弹药即将用尽,和这些凶徒对峙了大半天,滴水未进。这些人打定主意,再捱得一时半晌,消耗他的弹药和体力,梁辉自会不战而溃。他们也不必冒险接触了。
那些凶徒中,有人发觉梁辉是罕见的Alpha,怪不得在打斗间能折了他们这边两位好手。
刚才梁辉抓在他们其中一辆悍马车顶,另外几辆车也一起停下脚程来收拾这小子,和梁辉交过一轮手,各有胜负。他们人多势众,并没能第一时间拿下梁辉。双方在这古堡遗迹旁玩起了游击。这群人中有不少亡命徒,经过刚才的打斗,心中都颇为对梁辉忌惮。收起了大意的轻蔑心思,决定认真对付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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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大胡子向梁辉呜呜哇哇地喊话,有英文,有塔吉克语,还有生硬蹩脚的中文,“投降”“罢斗”之类的字眼。
他们有人在大声远处劝降,故意掩人耳目,另外几人却猫腰蹑手蹑脚靠近古碑,要来偷袭梁辉,分坐两队包抄过去。
石碑左边先是响起了乒乓作响,有枪击声,有短兵相接声。近在咫尺的射击,好几枚子弹惊险地从梁辉身侧划过,一枚击中他的肩肘。梁辉肩上炸出一蓬血花,险些倒下。然而梁辉立时要拉人垫背,撞向最近的大胡子,单手揪住,竟然把那接近两百斤的肉山举将起来,带得左边石碑倒塌,砸中了数人。他又把大胡子横贯到右边,挡住了从右包抄来的射击。
在喝骂声和痛呼声中,借着飞沙走石迷眼,梁辉绝足狂奔,向着远处沙地上中间的三辆悍马冲去。
悍马周围还有几位持枪大汉,都毫不迟疑对着梁辉的迅影射击。呼啸的子弹在空中转瞬迎面,梁辉腾挪闪跃,在地上滚将爬行,什么姿势都使得出来。但梁辉影子终究晃了两晃,发出几声闷呼,似乎又有一处中弹,他奔势变缓,却不停步。
梁辉扑到一辆车前,却不跟来拦他的大汉缠斗,那人刚打尽一杆梭子枪,反手用刺刀往梁辉后背砸去。梁辉竟自他胯.下滚了过去,那老大汉就是一愣,俨然万料不到梁辉竟能做到这地步,这么不要脸下三路的躲避方法也用。
其实,亡命之徒谁又会真正顾忌姿态是否不雅。他们只是瞧着梁辉英俊,以为是个小白脸,要点面子。
说时迟那时快,梁辉刚碰到其中一辆悍马门边,又是一蹿跳上车顶。那些人不敢悍然朝车射击,扑过来抓他。梁辉从车辆另一边跳下。
那几位围住车身的大汉怪笑起来,原来,这三辆悍马本来停成一个“品”字,方便在外围守护。刚才梁辉这一蹿一跳,躲进了“品”字最中间空隙。那可真是插翅也难飞了。当即几人堵住车辆缝隙,只待得往里面一扫射——
霎时之间,他们见梁辉牙齿咬开了个冒火星的圆物,有人登时脸色大变,鬼叫一声退后。梁辉轻蔑一笑,瞥扫过三辆车窗,眼神转为仇恨。
单向茶色玻璃,梁辉看不到里面,但也能想象——那里面三位高管看到他,已然心中惊怖。
梁辉手中举着的,是颗小型手榴弹。很老土,像是退役的,引信没有延时装置,拔掉了顶针,立时爆炸。
轰的巨响声中,三辆悍马的轮胎、车顶盖、窗玻璃支离破碎,被火焰浓烟送上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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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乾津感觉到自己脸上有冰冷水渍,隐约看见个人影在擦拭他的额头面颊。他自晕眩中转醒。见自己依然靠在大使馆接待室的沙发上,身上有一条薄被。
他面前是个陌生工作人员,道:“同学你醒了?”
范乾津一摸手边,桌上那张说明情况的纸张不见了。那工作人员道:“刚才刘副主任来过,她已经了解情况。你是想在这里再歇会儿,还是我们帮你联络医生?你身体还受得住吗?”
范乾津忙道:‘我没事,她人呢?我想跟她当面说。”
“她刚去机场——”
范乾津急促道:“我也去!能打电话吗?她现在应该没起飞?”
那工作人员被范乾津这焦急神色略吓到,帮他拨电话,道:“同学,你误会了,刘副主任去机场,是有紧急工作要去西非。并不是要去接她侄子。”
范乾津刚升起希望的心霎时被浇灭,脸上罕见露出几分心灰意冷之色。
他刚才梦到梁辉身履险地,梦中景象十分逼真,梦境结束时梁辉自甘引爆手榴弹,与那些人同归于尽。更增添范乾津的惶急。然而此刻清醒后,意识到连他大姨都没法帮忙,不禁又担心又无奈。
那工作人员见他郁结,宽慰道:“不过,刘副主任很关注此事。她虽然走不开,但已经联系好军用直升机。还打了报告,请求本来护送她去西非的一位特级战士乘坐前去援手。她说,你的身体情况不宜涉险,但你既然千里来援,届时可与那直升机同去,在飞机上面等着便是。”
范乾津转忧为喜:“非常感谢。事不宜迟,我们动身。”
那工作人员道:“在这里等待,那特种战士整备好了我们才能出发。”
范乾津刚站起,忽然面色微变,身体有点难堪的不适。他赶紧倒两颗中级抑制剂,又要吞服。那工作人员阻拦道:“你之前是不是吃过这药了?预分化期,不能再吃中级抑制剂了。刘副主任之前也说,如果你实在不舒服,就别去了。”
他们看了信纸上的情况说明,都知道范乾津的体质是Omega,范乾津隐瞒了假偶症状,只说自己受金融大学校方和同学嘱托来寻梁辉。
但既然他是Omega体质,又特意来寻,从刘盈风到大使馆工作人员都以为范乾津对梁辉是变异配对的那种喜欢,情深意切。只是脸皮薄,不愿明说罢了。少年人好面子,他们便也装傻。
范乾津踌躇两步,腰有点软,感觉到脖颈和身下又开始隐隐有潮热,硬下心肠,不听劝阻迅速吞下。那工作人员连连摇头,却无法阻止。
范乾津恢复了镇静模样:“让我去,不会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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