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自然不会放过这么难得的机会,见没人阻止自己,索性不再绕弯子,直接道:
“想必您跑回族地去取回那神臂弓并非偶然,昌达城中消息泄露也该不是无意之举?各方势力展开争夺大乱,最安全的反而是雷家。如此战乱之时,又是这等势力交杂的地区,不得不说,如今这个时机,地点都选得极好。不论是谁想要得到这宝贝,必定会给出最有诚意的价码,雷家也可以堂堂正正的顺势出山,这便是雷家的用意?”
雷连磊的脸上此时已是青筋暴露,手紧紧攥成了拳头。几位老者的面色也有些难看,但好在还稳得住,那络腮胡也只是冷哼了声,竟没有打断苏浅的话。
苏浅却像是没看见众人的愤怒,仍继续道:
“可是你们还是算漏了一点。那个你们所期盼的人,却是没来,我说的对吗?”
这回是络腮胡的老人忍不住了,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小子,别以为老子真的不会杀人,你今日已是有了取死之道。”
说着,一脚踏前,竟在平地踩出了一个深及半寸的大脚印来。足见其内力之雄浑深厚。
苏浅却无半分退缩之意,反而迎上了他那仿若吃人的目光:“难道小子竟说错了吗?“
苏浅迎着众人或愤怒,或阴鸷的眼神,仍旧一脸淡然:
“前辈有没有认真想过,如今的西北为何处处狼烟,生灵涂炭。武安侯又是为何会苦战数月没有粮草,没有援兵,直至丢了北境?你们打算报效朝廷,可这样的朝廷会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还是说,你们想要讨好的是蛮夷?是那些当我们汉人是两脚羊的鞑子?或者说……你们想的是从龙之功?让我猜一猜,是太子?还是,三皇子?”
“你找死!”雷连磊额头上青筋暴起,脸色也变得铁青一片。人已经冲了过来,一拳就招呼在了苏浅的脸上。
苏浅可不想站在这里再让他们当沙包打,刚才她已经被他们揍了,这一群老怪物,她可打不过。
苏浅就像是条泥鳅,开始在这小院儿里左转右突,上蹿下跳。
她动作奇快,也不跟那雷连磊照面,只是打不过,她跑还跑不过吗?她不但跑,嘴里也没停了唠叨,而且,她还得让自己更加的理直气壮: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们心里知道我说的是对的,可脸面却不允许你们承认,生怕挑破了脓疮大家尴尬,其实何必呢?明摆着的事情,早早戳破了,还可以大家商量着解决,躲着避着就能变好了吗?”
见雷连磊还不肯停下追自己的步子,苏浅也有些怒了:
“我说这些人里,就你最不知道好歹了。忘恩负义说的就是你!你知道漠西军因为你的事情死了多少人了吗?你知道我们为了救你出来,至今还有多少人落在昌达永远也出不来了吗?”
又躲过了雷连磊的一拳,苏浅索性跳到了房顶,叉着腰骂道:
“还有昨晚,为了救你,我最好的伙伴到现在还被那个毒算盘的毒威胁着性命,就吊着一口气,还等着我回去救他。结果你做了什么?你扎了救你的人一刀,撇下重伤的他与中毒的唐二,抢了他们的马跑了,害我追了你一夜,现在还要打杀我,我说你是畜生,冤枉你了吗?还有你女儿,你真当他是你女儿了吗?任凭她一个弱女子落入那样的虎狼窝里,她都自身难保了还一心想要找人救你,可你呢?恐怕她连自己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连她雷丹西还有这么大一个宗族的事情都不知道……”
雷连磊被说中了心事,几乎要疯了,眼中闪过的都是疯狂的杀意:
“小兔崽子,老子杀了你!”
他之前碍于这里是族叔家的屋子,不好在人家屋顶上打架,所以没急着上房,可现在听了苏浅的话,气得就要纵身往房顶上跳。
“哎!”一声长叹让小院儿突然间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
苏浅顿觉压力大减,低头再看时,却发现那络腮胡的老者一只手正抓着那雷连磊的胳膊,那雷连磊不好继续发作,却仍旧死死瞪着屋顶上的自己,被气得胸口起伏,拳头紧握。
苏浅此刻却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屋顶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哎!老人家你可真是……再晚点出手,小子可就真要挂了。”
雷彦睿冷嗤了声,抬眼看苏浅时,面上满是鄙夷之色:
“没那能力就少说话,似你这般的口轻舌薄之徒,早晚死在这张嘴上。”
苏浅却是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实言相告,赤诚坦荡,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才不像他……”
苏浅指着雷连磊的手指,在看到他那喷火般的眼神时却是缩了回来。
实在是,这人杀人的目光,很有些可怕。
“算了,放了他,让他走。”
旁边一位一直没说话的老人突然开了口,他似乎是有些乏累,兀自摇摇头,站了起来,看样子却是要走了。
没等雷家人说话,苏浅却是急了。合着她费这么大的劲儿,就是为了让他们放自己走吗?那可不行。
苏浅一骨碌爬了起来,跳下了屋顶,冲过去双手张开拦住了那老人的去路:
“先别走啊,话还没说完呢。我之前说的只是你们如今面临的问题,现在有了解决之道,你们怎么能不听完了就走?”
这回连络腮胡子雷彦武都给气乐了。
“小兔崽子,你真是吃虎胆长大的吗?咱们能放你一条生路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怎么?难道真的想永远留在这里了吗?”
雷连磊转头看向雷彦武,几乎是咬牙切齿吼着:
“六爷爷,杀了他!杀了他!”
雷彦武却是有些失望的看向雷连磊,轻轻将抓着他的手放了下来:
“磊子啊,咱们都老了,总有一天,雷家是要交到你们这些年轻人手上的。冲动,解决不了问题。”
雷彦睿走过去拍拍雷连磊的肩膀,转头看向苏浅,眼神有些复杂:
“还有何要说的,你一次说完。”
苏浅这回倒是正色起来,走过去,冲着雷家四老深施一礼:“之前小子言语多有冒犯之处,请各位长辈谅解,实在是事急从权,不得不如此。”
雷连磊还想说什么,却被雷彦睿一把拉住了,转头示意苏浅继续说。
苏浅也不客气,道:“咱们关起门来,就别再遮遮掩掩了。雷前辈这些年人在昌达,想必也是消息灵通,知道现在的情况。如今咱们大庆四面楚歌,朝中形势不明,圣上沉迷修炼道法之术,左相擅权专治,已成遮天之势,偏太后归朝,一力支持太子,现在入朝,实在不是一部好棋。”
见几个人都没有阻拦她的意思,苏浅继续道:“现今四大异姓王已去其一,其余三王拥兵自重,很难说心里没点旁的主意,这些人也是异变太多,依小子的主意,也都不是好去处。”
雷连磊实在有些忍不住,冷哼了声:“哼!照你的意思,咱们还是留在此处种地为好。”
苏浅却一脸不赞同:“那可不行,雷家神技在手,正该在此刻大放异彩,怎可如此埋没!”
“行了行了。”雷彦睿冷哼了声:“你是漠西赵玄的人,自然是想要我等去投赵玄,可他不过一寄人篱下的世子,自己尚立足未稳,怎能保我满族的平安?”
苏浅心里也觉得自己有些怪怪的,明明自己和那赵玄有血海深仇,可现在却在为他招揽人才,真是有些窝囊,可是,她凭良心做事,知道这样做才是对的,她就不会昧着良心做事。
“赵玄虽然年轻,可您看看现在的大庆,还有哪里及得上漠西这样,百姓安居乐业,官员清正廉明,民心所向,上下一心的。您别忘了,赵玄可是当今的亲侄儿,正宗的皇亲贵胄。可你看他像个皇族吗?打仗他冲在最前面……就不用说别的了,漠西以前是何等模样,再看现在。我敢保证,全大庆,也就只有他这里才能真正做到唯才是举,绝不会因为任何旁的原因歧视或者欺辱你们。”
看到几位老者似乎听进去自己的话了,她也见好就收,实在是,也不想多说赵玄的好话。
转而道:“话已至此,多说无益。现在既然我已经来了,也算是给大家做个引荐。如果雷家愿意的话,小子愿为这个引路人。”
雷彦睿与雷彦武对视一眼,这回再对上苏浅却是露出了笑脸来:“此事事关重大,非我等能擅自决定,需耽误小兄弟几日,你放心,雷家虽家贫,吃饱还是不成问题。”
说着话,也不管苏浅一副急吼吼的样子,这回在不听她多言,直接喊人进来见苏浅拽了就走。
苏浅气得大叫:“你们磨蹭了这么多年怎么还这么优柔寡断,现在昌达连金人都来了,雷连磊中的是七杀门的毒,七杀门怎么会来?你们好好想想,当初的北境城门是谁打开的……”
叫喊声逐渐远去,双拳紧握的雷连磊不敢抬头去看几位族老的脸。
可这么大的事情,他瞒也是瞒不过去的。
“他说的,是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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