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浅搜了那两个人的身上,竟搜出了一堆,至少四五百两的碎银子,成色不一,大大小小的银块在月光下闪着幽幽的光,这让她想到一种可能。
“你们是从银矿逃出来的?”
苏浅的脸在篝火的映照下显得很温柔,甚至有种妖异的美。可矮个子刚刚才看到她面不改色的挖坑“活埋”大个子的场景,此刻仍心有余悸。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大个子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甚至血流的都不多,他只认为人还是有气的,就被她这么挖坑埋了。
这时再看这少年,矮个子觉得像是见了个吃人的恶鬼一样。
他战战兢兢把身子往树底下缩了缩,连头都恨不得埋进胸口里去。
苏浅皱了皱眉:“回答我的问题,否则,我手里有的是法子让你生不如死。”
矮个子浑身抖了抖,抬头看向苏浅,眼中全是惊惧。
苏浅皱了眉,从那堆银块中摸出几锭在这人面前晃了晃:“这是从银矿偷出来的?”
矮个子支吾着,眼神有些闪躲。
苏浅冷笑了下,从怀里摸出只小瓶子来。
“你可以不说,不过就要浪费我的药了,吃了他你该说什么还是会说,只不过人要受罪些。”
矮个子不等苏浅走近就已经吓得喊起了爷爷:“小爷饶命啊!咱们也是被逼着上山来挖矿的,实在是被逼得没活路了才偷了银子跑出来。我偷听到管事的说蛮子打过来了,他们再干一票就要杀了我们灭口。我也是没法子才撺掇了那大个子逃了出来。不光是我,他们好多人都在跑,现在我也不知道里面是个什么光景了……”
“你们什么时候跑出来的?”
“昨……啊不,前天……前天晚上。”
“你带我回去瞧瞧我就放了你。”
“爷爷饶命啊,那吃人的地儿可不能去啊。去了就回不来了!”矮个子吓得身子都哆嗦起来了。
苏浅皱了皱眉,“你们刚才可是要杀我们兄弟的,所以,我是不会放你活着离开的,要么你带路,也许碰上那些矿上的人,他们缠住了我,你就能趁机溜走。要么,我现在自己去,走之前杀了你,你自己选。”
矮个子哆嗦的更厉害了,苏浅甚至都能听见他牙齿打架的声音。
她却也不着急,这冰天雪地的,既然这矮子和那高个能跑出来两天都没被抓回去,且她这一路过来,也没发现有人搜捕的痕迹,那就说明他们肯定有路子,没准昨天夜里他们还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这样更好,省得今晚上要露宿在野外了。
“我……带你去,但到了地方,你,放了我。”
“没问题。”苏浅半分犹豫都没有,更是走过去解了那矮子身上的绳子:“你们昨晚在哪儿落脚的,带我去。”
那矮子想狡辩说没有,但看到苏浅冷幽幽的眸光,还是闭上了嘴。
临走时,苏浅又在树下收集了一堆干柴,让那矮子背了在前面领路。
果然,在入夜之前找到了一处山洞。
苏浅让那人过去先探了探,没发现什么异常,才抱着小溪走了进去。
这地方一看就是有人刚待过的样子,篝火燃尽的黑灰还好端端在洞里。
“跟我讲讲那矿里的情况……”
苏浅这一夜一边照顾小溪,一边听那叫于东的讲了那矿里的基本情况。
没想到竟比自己预计的规模还要大。
光是大的矿坑就开了六个,小的矿洞就不知道有多少了。干活的有多少人于东自己也说不清,但光是看守就有百十个。
苏浅是真的被惊到了。
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偷偷去看一眼再说,她现在越发确定了,就这么贸贸然去找西凉王绝对不是个好主意。
以现在这种情势来看,这矿是西凉王自己的可能性绝对大于百分之八十。
而以西凉王这种身份的人做这事,背后有什么目的……苏浅想起来后背都有些丝丝的冒凉气。
如今苏浅再想起那场梦魇来早已没了最初的惊悸。反倒是有些可惜没有看到最后的结局。
她梦里的情景也是断断续续,只记得在最后的日子里,她一直被关在那面具男人的后院儿,只能凭着下人们的只言片语得知一些外面的消息。听他们悄悄在下面议论说西凉这边日子好过,虽有兵灾,但西凉王兵强马壮,死守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因此肃州一直都固若金汤,竟是比上京要好过百倍。
莫不是,前世最后几度易主的京都,最后迎来的主人竟是……
这样一想,苏浅便更加慎重了。
现在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如果这矿原本就是西凉王的,那就是陈朴瞒着他做了什么勾当,这本账册就是陈朴与外人勾结的罪证。
这样倒也说得通。
可若是自己送这东西回去,那却是大大的不妥。
自己毕竟是个外人,手里这东西如此重要,他们会留着自己这样的知情人吗?哪怕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但上位者会在乎一个小卒子的生死吗?自然是死人才最能保守秘密。
还有一种情况。
这矿不是西凉王的,而是朝中某个人的,也就是说,自己如今在做的事情,是在西凉王的地盘,帮着外人搞西凉王的银子,这事情自然也是不能见光的,而自己这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子还是只有被灭口的命运。
所以,怎么想好像都是一条死路。
苏浅这时候再想王进,简直是种咬牙切齿的痛恨了,自己与他无冤无仇,这人怎么竟往死路上逼她呢……
苏浅左思右想,几乎一夜未睡。
加上小溪夜里又起了烧,苏浅手边没有了药,只能用雪水不停给他擦拭手脚腋下来降温。好在孩子的身体还算争气,早晨起来时已经差不多退烧了。
苏浅仍是不放心,又出去寻了些草药回来给他喂了,才又拎了于东上路。
这次没费多少工夫,很快就转过了几个山坳,找到了那矿区的入口处。
苏浅不得不叹服大自然的奇诡绝妙,难怪他们到了差不多的地点,却转了半天也找不到这处,却原来,它竟是在三座山峦之间的一处山坳里。
如今正是银装素裹,万物披白的季节,就这样的地方,别说是从未到过北地的苏浅了,怕是经常往来此地的人也得好好辨认了才找得到……
即是找到了地方,接下来便是如何进去的问题了。
苏浅都不用靠近就感觉出了这处的险峻,这外面绝对是有布防的,而且很严密。也不知是因为前两天矿工的骚乱,还是因为本身便是如此。
可对她来说都没区别,除非她掉头回去。
“小浅哥哥,我要进去救石叔。求求你了……”
似乎是看出了苏浅的犹豫,小溪趴在苏浅的耳边小心翼翼的念叨着,让苏浅有些头大。
直到现在她还在犹豫自己该不该掺和这件事情,本来就是一步死棋,就算她看到了里面的情况又如何,真不真假不假似乎都无法让她从这死局里解脱出去。
何况就算她手里有僵尸粉这种逆天的东西在,要想硬闯这样易守难攻的所在,也是天方夜谭。
只是……苏浅低头就见小溪一双含着泪的眼睛正满含期盼地望着她,那双眼里的祈求和可怜满的似乎要溢出来一般。
苏浅张了张嘴,终是无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面对这孩子,她总觉得有种面对尘儿的无奈。
苏浅叹了口气,回头看向于东,正对上一张由诧异瞬间转成谄媚的笑脸。
苏浅深深看着于东,就这么冷冷盯着他,直到他的笑转而僵硬,最后低了头。
苏浅总觉得这于东有故事,绝没有眼前所见这般老实。
她突然拍了下于东的肩,没错过他陡然僵硬的身子和有些尴尬的笑脸。
苏浅却轻轻笑了起来:“于东?你们难道是什么不世出的绝顶高手吗,竟连这样严密的防守都逃得出来,小人佩服!”
别说是两个大活人了,苏浅觉得这种地方就算一只鸟要想飞出来怕是都不容易。
“那天,有,有人在外面要闯进来。”
苏浅一挑眉:“哦?”
于东咽了口口水:“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们也是听到外边乱起来才临时起意要跑的。那天各处都挺乱的,又起了疫病,死了好多人,没人肯去收尸,他们,他们守卫的自己也起了争执,加上外面有人往里闯,我们才侥幸跑出来……”
苏浅一直望着于东,勾起了唇角,突然快速将一粒药丸塞进了于东的口中,两根手指一掐他咽喉。
“咳……咳……”
于东吓得慌忙抠着嗓子,想将药丸吐出来。但那药早在苏浅掐他那一下便被他下意识吞进了肚子里,哪儿还吐得出来,急得他眼泪都下来了。
苏浅却是语气温和,甚至还有些温柔:
“别担心,半个月之内它的毒性是不会发的。只要你乖乖听话,我自会将解药给你。”
“妈的,你要进去送死,到时候老子找谁要解药?”于东惊怒交加,凶相毕露,哪里还有之前的顺服。
只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气得住了口不再出声。
苏浅却笑了起来:“知道我要进去送死,你还不快点将没说的全都交代了。”
于东此刻一张脸几乎是狰狞扭曲的,哪儿还有之前那副怯弱模样。干脆破罐子破摔,靠在了山壁上:
“敢给老子喂毒药,老子就是不说,死便死了,反正也找了两个垫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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