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今日,前去良平赈灾的人不仅没被信王抢粮牵连,甚至还得了些不轻不重的赏赐。
例如宋书锦得了一百金,前去的几名员外郎也各自得了些御赐之物。
只有一人恩赐最重,便是赵景深,加官进爵,成了工部尚书!
此时的赵府的确是门庭若市,前来的都是朝廷为官的同僚,带了不少好东西,名为恭贺,实际是个什么意思,在场者无一不知。
却说赵景深是个孤高惯了的主,向来不爱与人深交,这等场面更是未曾见过,坐在主位上与这些老油子周旋寒暄了一阵之后也是深感无从招架,力不从心。
“赵侍郎,哦不!尚书大人!下官一直边说尚书大人面相好,是有大气度的人,果不其然啊!”
说话的是个年过半百的油肚子男人,在工部做了十几年的员外郎,无功无过,日子就这么混着。
这回良平赈灾,他就是第一个梭边儿的,赵景深此时见他一脸诚恳崇拜模样,着实有些想笑。
他轻轻摇了摇头。
“是啊是啊!早在尚书大人进我们工部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他一定是要升官发财的!毕竟尚书大人是有真才实学的!有这样的人才做我们尚书,是我们的幸事啊!”
这一位是个大胡子,说话嗓门儿也大,政绩上比之上一位要好看一些,这次良平的事儿,他也是第一个出言鼓励赵景深的,不过也只限于口头鼓励。
赵景深笑笑,端茶与诸位示意了一下,浅声说道:“诸位大人的心意,本官受了,只是这些礼,本官是万万不能收的,还请大家收回。”
他这一句话让众人都愣住了。本今日是过来特意讨个好,没承想,好没讨着,倒遭了嫌。
“这…尚书大人,这一些也就是下官们的一点心意,日后还需大人您多多提点呢。”
油肚子拱手讨巧,小心翼翼的说着话。
其余四五个也不住的点头。
赵景深脸色沉了下来,直接说道:“比你们之前,还有几位大人也来过,他们提的贺礼比你们这些贵重多了。”
那几人脸色突变,又白又红又绿,煞是精彩好看,就在他们暗自猜测是不是赵景深嫌弃他们带的东西太过寒酸时。赵景深又开口,将他们的猜想捏成了渣。
“本官一样叫他们收回去了,不收走,本官便使人来摔了。各位大人,同在朝,你我是同僚,虽有上下之分,却没这么相赠的必要,这结党营私的罪名,我赵景深担不起!”
话一说完,赵景深将手中的茶盏往桌上重重一放,冷不丁的吓了大家一跳!
一时安静。
还是大胡子打破了僵局,他尴尬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既然尚书大人谨慎,我等也不为难了,只是一片心意,还请尚书大人体谅!”
说着,大胡子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赵景深的秉性孤直是出了声响的,早就该猜到他不会收大家的东西,可毕竟日后即使工部的一把手,不来打点一二,心里到底是过不去。
抱着同样心态的其余几人,也是各自为难,心中好生不安!
好在赵景深没心与他们多纠缠,点了点头,冷淡的说了句。“诸位有心,赵某谢过了。”
“是是是,时辰不早,我们就先告辞了。”
油肚子连忙附和,众人这便要走了。
赵景深也起身做礼,“告辞。”
好不容易看着要将这些人打发走了,此时从外面急急忙忙进来个下人,凑近了赵景深,禀报道:“大人,有贵客到了,正在您书房等。”
赵景深目露疑惑,正在猜测是哪个贵客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贵客?”
下人点点头,轻声道:“从后门进的,是位小姐,戴着面纱,身边还带了个年轻侍卫,奴才询问她是什么人来找谁。她说…说…”
“说什么?”赵景深有些不耐烦。
奴才将话说完,却把声音压的很低。
“她说‘带我去书房,让赵景深过来见我。’”
这话一说完,赵景深立即明白了是谁来了!
普天之下,还能有谁如她一般嚣张!
赵景深不自觉的嘴角挂起了笑容,步子也快着朝书房走了。
甚至还超过了那些来道贺的官员,他们几个互望一眼,还不明所以呢!
“尚书大人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急匆匆的,刚才义正言辞斥责我们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嗨,这人是真不好接触。”
几个人一边朝赵府门外走,一边说起了小话。
“管他呢,以后仔细些就是了,尚书大人性子是傲了些,可为人还是不错的。”
“是啊,是啊…”
待赵府恢复了平日的安宁后,赵景深果真在书房里见到了李温熹。
戴着面纱的李温熹。
他一如既往规规矩矩的行了礼。“下官参见郡主。”
“坐。”
李温熹反客为主的坐在他书桌边上,提茶壶给他斟茶。
“是,谢郡主。”
赵景深则是坐于她对面。
他终是没按捺住心头的疑问。
“郡主是受伤了吗?怎么戴着面纱?”
赵景深小心的探究着李温熹的表情变化,不等李温熹有所回应,站在一旁的年轻侍卫将手搭在剑柄上,冷冰冰的说道:“不该问的别问。”
赵景深抬眸扫他一眼,面色同样不虞。
“没什么大问题,只是略感风寒,脸色难看了些。过两日便好了。”
李温熹笑容浅浮,嗓音却似乎比平日里要为低沉。
“那便好。不知郡主前来,有何吩咐?”
其实赵景深从代玉的反应中,多少都能猜出李温熹之所以戴着面纱不是感了风寒这么简单,可是李温熹不说,他自然也就不必问。
“吩咐谈不上。”
李温熹乐了,笑盈盈的说道:“是来恭贺尚书大人的。”
尚书大人。一听这四个字,赵景深却如坐针毡,噌的便起了身来。
李温熹不由诧异,疑惑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笑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不习惯我这么喊你?”
赵景深抿了下唇,开口答道:“旁人这么唤我,我都应了,只是郡主这样喊,下官有些失态了。”
“哦?为何?”
李温熹眼内闪过一抹玩味,静静的等赵景深一个答案。
“因为下官能成尚书位,都是郡主给的,便不敢在郡主面前现眼。”
在说这话的时候,赵景深脑海里仍在不可控制的回响起李温熹当日笃定的承诺。
‘你听我的,我让你加官进爵。’
见二人情形,代玉看看赵景深,又看看李温熹,敛着眼没有多话。
似对赵景深说的话很满意,李温熹的眸子更明亮了些,她也起了身,鹅黄的袖边挨着花纹桌布轻轻擦过。
她说:“也是因为你在良平时不阿谀奉承,一心办好自己分内事,独人独行,又有那个才能善修善建。皇上才封了你。”
“那也是郡主的恩德,当日是您让我去良平的,我当时,也不过是想赌一赌…”
这是赵景深的心里话。
李温熹轻轻笑,面纱动了下,她望着赵景深,问:“赌赢了吗?”
有些微微躬着身子表示尊敬的赵景深轻轻站直,绽开一抹笑。
“赢了。日后赵景深为了郡主,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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