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鸿恨不得将归隐剥皮抽筋了, 就连归一啸的失踪都可能与浣溪沙有关,怎么可能会在听说归一啸女儿上门时候让人将她奉为“上宾”呢?这其中定然有什么阴谋诡计。晏歌冷冷一笑,噌地一声响, 长剑被她抛掷到了几丈远,插入了一块石头中, 还嗡嗡作响。那拦着晏歌的弟子吓得腿都软了, 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冷汗, 若是晏歌要硬闯,他无论如何都挡不住的。
好在晏歌说话算话?, 她没有闯入那大厅中,反倒是悠悠闲闲地在周边游走, 像是一个才入了浣溪沙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的人。“知书达理”、“温柔”,这向来是外面的人给晏歌的一个定义, 只不过?当那掩藏在表象下的冷酷与决然显露出来时,他们不得不重新思考这位大小姐的能耐了。
时间也不算长,那位归一啸的义女是被晏荆送出来的,她的眉眼间虽有丝丝的愁绪,可面上大体是欣喜的, 那份感恩戴德难道是对着晏家的人?晏歌在心中冷冷地嗤笑, 这初入江湖的人最容易糊弄, 恐怕被晏鸿三言两语就将仇恨的目标给转移了。原先?不能够确定归一啸的下落,可经此一事, 晏歌几乎可以肯定, 归一啸的失踪与晏鸿有关, 他可是对当年的落败耿耿于怀。
晏荆见到了晏歌,面上露出了一丝的诧异,他正想行礼便被晏歌一个手势给制住, 他奉了晏鸿的命令将这个年轻而又天真的女人送出浣溪沙。事情都已经谈完了,也没有什么重要的贵客要接见,晏鸿势必要离开大厅的。晏歌在外头等,约莫又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一道带着哭腔的、尖利的嗓音传了过?来。
“你怎么把那个贱女人放走了?那咱们的欣儿怎么办?难道就让他白白的死了么?清霜你说说你大哥,他这等行为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苦命的儿啊!你死得好惨!你那狠心的爹啊,心里头只有他的大事业!”
似乎在王君如?的眼中,除了她自己之?外的女人都能够被称作是贱女人,晏歌已经不用想象晏鸿的神态了,因为他人已经走到了自己的前?方。眼睛、眉毛、鼻子……他的一张脸似乎要皱到了一块儿去,那泛红的
眼睛仿佛能够滴出鲜红的血来。跟在晏鸿身侧的还有晏清霜,她一声不吭,任由王君如?在那儿无理取闹。
那在三元里的山洞中发生的事情,晏清霜可是亲眼所见的,那副恬淡平静中涌动的血腥与残忍逼得她几欲作呕。刀剑相交,为了能够活下去,八剑九侠的人狠命地将利刃往散花宫的弟子身上招呼。晏西海动了手,她晏清霜也动了手,他们原先?尝试着先?去制住晏歌,可是在那一道平静温和的目光下,竟然散去了所有的胆气。散花宫几乎不会有人存活了,那铸剑窟中,一柄用烈火与鲜血淬炼的剑,一柄出自“云梦令”的剑,在还没有完全的铸成,便被彻底地摧毁,可没有人胆敢多说一句话。
晏清霜是知情人,她知道晏歌就是萧长歌,当初她和晏鸿做了那些事情,看着晏歌败在了晏鸿的手底下,对萧长歌的可怕印象就一点点的消磨了。想不起晏歌杀人的样子,她对晏歌的映象不知不觉间被那个足不出户、柔弱可怜的大小姐给替代了,直到温热的鲜血洒在了她的脸上,她才恍然醒悟。这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而是那饮血的煞神。畏惧镂刻在了神魂中,正如此刻,她见到了晏歌袖手站在一边,指尖停着一只翩然的、却即将油尽灯枯的蝶。害怕,但是不能够退缩,她只能够强迫自己,站直身子,不发出任何的声音。
晏鸿在见到晏歌的时候,眸子更红、一张脸皱地更紧了,他忽然间像是一个迟暮的老人。没有空搭理王君如?,他向前?走了几步,冷硬地问道:“谁允许你离开那间院落的,你来这儿做什么?”
王君如?在晏歌的面前一直都很嚣张,即便是经过?上回的一吓,她现在有了晏鸿撑腰了,于是就挺了挺肚子,用一种娇憨的语气埋怨道:“老爷,您也不管管她,她上次还想杀了我和我们的儿子呢!”王君如?很想让晏鸿给晏歌一个教训,可别说是王君如?,就连晏鸿他自己都差点命丧于晏歌之?手,这个女儿是回来报仇的么?没有解药,她身上的毒是怎么解去的?原本就没有看透过这个女儿,到了如?今,越发的捉摸不定。“不孝女,你给我滚回去!”晏鸿重重地呵斥
了一声。
晏歌微微一笑道:“你没把我当做女儿,那孝顺又是从何而言?”顶撞晏鸿,只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在晏鸿变得怒不可遏的时候,她又说道,“我来这儿是要通知你,萧红袖要成亲了,我是一定会去的。萧家与你晏家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我的身上流着一半萧家的血。”人早就被自己派人给挡了回去,晏歌又是从哪里得到这消息的?晏鸿的眸光闪了闪,他沉声道:“你要去可以,让寒山与清霜跟你一起前去。”
晏歌可不管跟着自己的会是什么人,她冷冷一笑,一抹手指,那只翩然的蝶便如?同枯叶一般在风中飘落。翅膀轻轻地颤动,很快便没有了动静。话?已经带到,晏歌懒得再看晏鸿一眼,转身便离开?了这一片腌臜之?地。“她要是真想离开?晏家很容易,她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难道是要谋我晏家的产业么?”晏鸿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喃喃自道了几句。“她是我晏鸿的女儿,总是要听我的命令的!”
小院子里头很僻静,就像是没有人居住一般。晏歌推开虚掩的门进入了屋中,只见到归隐趴在了桌上,手指上头顶着一个小瓷杯,正玩得不亦乐乎。听到了动静,她立马起身险些将杯子摔落,幸而动作迅疾,赶忙将它捞起摆放整齐。“你回来了?怎么样?归清是不是来晏家了?”
“是的,她来了,还见到了晏鸿。”晏歌慢悠悠地应道,“不过?你放心,她已经被安然地送出了晏家,看来晏鸿此时还不想与你归家结仇。如?今朝暮门与忘尘阁的人已经联合到了一起,晏鸿正急得焦头烂额呢。”
“照这么说,我爹不在浣溪沙的人手中?”归隐蹙着眉头,低喃了一句,“那他会跑到了哪里去?又是谁伪装成了浣溪沙的人?”
晏歌轻哼了一声道:“我可没说归一啸一定不在浣溪沙。你要知道,现在的人明面上一种样子,暗地中又是另一种模样,很可能晏鸿将归大侠囚禁在了某一个地方,然后将此事推到其他人的身上,企图祸水东引,他从而坐收渔翁之?利。你想想,他恨你归家的人入骨,怎么可能会轻易地放了归清?除非归清还有其他的价值在。”
归隐不
得不慎重考虑晏歌话?语,这可能性是极大的。晏歌是晏鸿的女儿,她一定比自己这等外人对晏鸿了解得更多。晏歌是站在了自己的这一边的,也就是说她与自己的生身父亲站在了对立面。对有血缘的人尚且如?此冷酷,那么若是有一天……归隐猛地打了个冷战,她竟然不敢再深想下去。
晏歌一眼便看破了归隐面上的忧虑,她眨了眨眼,笑问道:“你在想什么事情?或者说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感到了畏惧与担忧?”
“我……”归隐迟疑了一会儿,她避开了晏歌的眼神,很轻地问道,“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站在了你的对立面,我挡住了你的路,你会不会毫不犹豫地就对我下杀手?”晏歌的神情淡淡的,没有丝毫的变化,她仿佛没有听见归隐的这道问话。脚步声在屋子中响了起来,转了一圈绕到了归隐的面前,她开口道:“萧红袖成亲,我是一定要去的。”
没有听见还是无法回答?归隐心中有释怀,又有些失望。她亦是不想在这个话题上深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问道:“晏鸿同意你前?去了么?”
晏歌轻哼道:“他就算不同意,那又怎么样呢?”顿了顿,她又道,“你与衡山剑派间是不是有仇?”
“我杀了李道衡的师父三潭道人,还杀了李道衡的弟弟李道决,这算不算是深仇大恨?”归隐笑着反问了一句。她与西楼剑派非亲非故,与衡山剑派间则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她若是前去参加,是一件很没有道理的事情,很可能还没有走进,就被人恶狠狠地赶了出来。可若是晏歌要去,她归隐就算是假扮成一个丫环、一个小杂役,那也得跟着前?去!
“说是要成亲,其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将八剑联盟的势力给合并成一家,不然一盘散沙是难以在江湖上立足的。”晏歌勾唇一笑道,“那儿将有一场好戏,你可千万不能够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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