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陵府十里外有一座山庄叫做“忘情?山庄”, 这儿便是西楼剑派的所在地。晏歌幼年的时候跟随着萧倩去过一两次,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残存的记忆便一点点的消散了。晏鸿同意让晏歌前去忘情?山庄, 可他心中到底还是不放心,派了晏清霜与顾寒山与她同去。
马铃声在十月的冷风中叮叮当当的作响, 一匹黑色的骏马与马车在宽敞的大道上并行。晏清霜的面容如寒冬腊月的雪色, 实在是冷酷, 而那赶车的顾寒山则是半眯着眼,口中还哼着些许歌谣。马车中可不止是晏歌一个人, 晏清霜想要通知晏鸿,可她不敢在晏歌的眼皮子底下?做这等事, 再看那顾寒山,似是从未发觉里面那多出来的大活人一般。
扮作了小厮的归隐戴着一顶毡帽, 她就算是扮作下?人,那也要跟着晏歌一起去西楼剑派,她的心中可谓是畅快至极,唯一一点不痛快,那便是马车里头的归清, 她知道了这件事情?嚷着一定要跟来。本是对晏家的人恨之入骨的, 可现在忽然间变得很热情, 实在是古怪。晏歌闭着眼睛在养神,到底是话少还是生气?, 归隐有些摸不清。
坐直了身子, 唇角掠过了一抹笑意, 她勾了勾晏歌的小指,见她没有反应,眉头又微微地一蹙。难道是睡着了?可这大白天哪里是睡觉的时间, 觑了眼那目光直愣愣投向外头的归清,归隐吐了吐舌头,又将注意力凝在了晏歌的身上。精致的温柔的眉眼,如同一幅山水画,安静而恬远,光是瞧着这么一张脸,便觉得自己的心就要跃出来了。如果能够这么一直看下?去,那该有多好啊。归隐心中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低头掰开了晏歌的手掌,在她的手心慢慢地挠动。
眼睫微微颤动,那闭目不语的人此时睁开了眼,低声嗔了归隐一句:“你做甚么!”她的手还被归隐握着,倒是没有抽回来的意思。见她这副带着几分恼几分俏几分羞的眉眼,归隐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开了。她原本坐在了晏歌的身侧,可现在觉得这距离还是太远了,她恨不得与晏歌紧紧相贴。唇边浮着一道柔柔地笑容,她低声应道:“没做什么
,我就是想跟你说说话?。”顿了顿,归隐又挠了挠头,傻笑道,“其实不说话也好,就这样让我瞧着你也行,看着你我就觉得很开心。”
晏歌瞋了她一眼,低声道:“那你一个人慢慢地开心去。”口中这么说着,她将头往归隐的肩上一靠,又拉着那只手慢慢地攀上了她的腰间。眉眼间的温柔如春溪水,只是那隐藏在了更深处的是一种忧虑与不安。这只是一时间的放纵,焉能长久?眼波流转,无意间与那归清一对视,见到她的眸中有些许妒忌与厌恶,晏歌只是挑了挑眉,勾起了一抹带着些许挑衅的笑容。归一啸的义?女么?可惜啊归隐并没有将她当做妹妹看待。
过了正午时分,便到了忘情?山庄。宏大而又气?派,显示出西楼剑派的百年底蕴。这儿来来往往的除了西楼剑派的弟子还有很多的江湖人,这请帖下?发,几乎收到了的人都匆匆赶到了此处。萧红袖将好日子定在了十月十五,还有两个就要到了。他?们浣溪沙晏家离得近,来得可不是一般远。
归隐的样貌很容易被西楼剑派的弟子给认出来,只不过人一多的时候,没有什么人能够注意到跟在晏家大小姐身侧的小厮与丫头,一个年轻的弟子殷勤地引路,原先萧倩还未出嫁时候居住的院落此时被收拾出来,用以接待晏歌。萧红袖这份心思,也不知是因为知晓了晏歌就是萧长歌,还是因为她想要谋取那忘情?心经。
封存在了记忆中的东西一下?子被勾了出来,晏歌望着屋子那熟悉的摆设有些愣神。这间屋子的布局跟晏家的很像,想来是娘亲出嫁后不能够忘怀当初,便刻意将晏家弄成了这副样子。现在晏家女主人的位置被王君如占据了,那些东西自然而然的也被破坏掉了。在这梳妆台上有一副半展开的画像,不知道是出自何人的手笔,只不过淡淡地扫上一眼,便能够辨认出图中的人,正是自己的娘亲。
归隐可不知道晏歌此时的心思,她只是随手将毡帽扔到了一边,好奇地问道:“喂,你怎么了?”晏歌还没有回答,她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茶,抿了一口便跳了起来,大声嚷嚷道,“好烫啊!”
晏歌正想说什么,
又被归隐的这叫声给打断,她没好气地横了归隐一眼道:“鬼叫什么呢,烫死你活该!”口中这般说,人倒是朝着归隐那边走去,按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拉到了一边的椅子上,低声道,“也没烫怎么样呀。”说着端起那茶盏,小小地呷了一口。此时哪里是舌尖烫?脸上、心上、几乎是全身都在发烫。归隐的心尖颤动,这样的晏歌似是与平日里头不一样,她一伸手就揽住了晏歌的腰,埋首在她的小腹处,问道:“这成亲之事,竟然一反常态的放在了忘情?山庄,是不是说明西楼剑派此时的实力?已经在衡山剑派之上了?是李道衡俯就萧红袖?还是说因为这儿比较靠近江陵府?”
归隐有很多的疑惑,她自己不知道就去问晏歌,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是晏歌都能够知道的呢?如今的八大剑派不堪一击,想要将剩余的联合在一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那南海剑派的曹氏兄弟本领不怎么样,可是心高气?傲,他?们肯屈服么?还有那高明悬,在孔若愚了断尘缘之?后,八剑九侠中属他?功夫最好,若真的要争,恐怕萧红袖不是他的对手。
“你说忘尘阁的人会不会来?”归隐又问了一句。
晏歌从归隐的手中挣脱了出去,她绕到了窗边,只见外头的一棵梧桐树叶子枯黄,颤颤巍巍的随风凋零。在那梧桐树下?有秋千架,她幼时曾在上头戏耍,那会儿的萧红袖可不像如今这般讨人厌。晏家的人对她的态度大有转变、西楼剑派的人对她渐渐疏离,那都是在她的外公、她的娘亲死了之?后。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怎么不回答我?”归隐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走到了晏歌的身侧,望着外头那萧瑟凋零的景致,不由得咦了一声。树下?的秋千架边有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可不就是那即将出嫁的萧红袖么?她怎么会到这边来?归隐还以为她要坐上那秋千架,可谁知道她只是拂落了上头的枯叶,便转身离去,只剩下那一道带着几分寂寥的背影,还残存在了他?人的眼中。
“萧红袖她跟我、跟萧忘尘都曾经抢过那秋千。”晏歌轻轻地笑了一声,“现在没有人抢了,倒是没有坐上去玩闹的心
情?了。我来这忘情?山庄的次数不多,倒是萧忘尘,她幼时可没少被萧红袖欺负,私生的女儿总是要低人一等的,在那家中没有丝毫的地位可言。萧红袖的娘亲容不下?她,萧红袖也容不下?那个与自己很是相像的妹妹。”
“你们这些大家族中的事情?真是可怕。”归隐摇摇头,嘟囔了一句。
“难道你归家不是大家么?”晏歌轻声问道。
“不是啊。”归隐懒笑着应道,“我家就我跟我老爹,至于我娘亲我没什么记忆了,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是我爹将我拉扯大的。不过我那老爹也是一个不安分的,他?喜欢在江湖上游荡,带着我的那些年也真是难为他?了。”
“其实这样也很好啊,我倒是有几分羡慕你。”晏歌叹了一口气道,“从晏鸿那里,我得到的只不过是责骂与嫌恶,他?喜欢儿子,譬如那个混世魔王晏欣。现在王君如又有了身孕,也不知道是男还是女。”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你可能把我的话?当做玩笑了。”归隐盯着晏歌的面容,认真地说道,“你可以把我爹当做你爹的。”
晏歌沉默了一会儿,噗嗤一笑道:“算了。你爹不是已经收了一个义女了?叫做什么归清,你还是与她做好姐妹。”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归隐面色一红。
晏歌促狭一笑道:“那、那你说你是什么意思啊。你爹当做是我爹,不就是让我认他做义?父的意思么?”一着急,便涨红了一张脸,晏歌的眉眼间笼着一层笑意,她伸出手捏了捏归隐的面庞,压低了声音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这笑容、这语气,都在蛊惑着归隐的心,她的眸中泛着一层盈盈的水光,她一伸手便将晏歌揽入了怀中,前额相贴。温热的呼吸交缠着,归隐低声问道:“你觉得我能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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