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妻子在她母亲去世那年,在我们家门前种下的香柚树,经历了十数年的春夏秋冬,总算开花结果了。可是,满树花只结出一个香柚,这也足以让人感到惊喜了,天天抬头望着它长大,视若珍宝。
这只香柚在我的天天仰望下,一天天大起来,开始惹人眼了。
隔壁的阿木也象我,每天经过香柚树下,必定也要抬头望柚望上好一阵子。
我和阿木都有不同程度的颈椎病,这只香柚不仅给他们带来心情愉悦,同时,在天天不断抬头望柚的不经意中,颈椎也不象从前那样感觉不适了。
这只柚在我和阿木的高度关注下,长到中秋国庆双节已很成熟了,象是绿荫丛中的一轮泛着黄灿灿光泽的月亮,照出我满心丰收在望的喜悦。但阿木不但没感到一丝丝喜悦,反而是产生了满心的忧虑。
中秋国庆过后,阿木看到我就催他:“好把香柚摘下来了”!
可我并不以为然,有点不高兴的怼阿木:“这只香柚是我家的,我摘不摘关你什么事?瞎操心!”
听我这么一说,阿木更担忧了:“你若不摘下来,总有一天就会没了!”
我说:“除非是你夜里来偸,不然,这香柚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地没了?”这话气得阿木再也不操心这只香柚的命运了。
从此,阿木再不敢抬头望香柚了,“瓜田李下”绕开走,害怕这只香柚不翼而飞的那天自己有嘴说不清,枉遭人生的不白之冤,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阿木再不抬头望柚,我很高兴:这只柚是我家的,本来就不该你瞎看,更不该你瞎说,哼!
这天,我从家里打开门出来,还没抬头望柚了,这只柚却从天而降,砸中了他的脑壳。苹果砸出了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这只香柚砸出了我的顿悟:瓜熟蒂落。
我活了一大把年纪后,脑袋总算有一点点开窍,发现大自然的万物都是会说话的,甚至连大山里的枯树根也是会说话的。
有关大山里的枯树根会说话的神奇故事,是我的一位曾同事过的邻居告诉我的。
我家前后曾同事过的邻居,大致有三家。
前面邻居有技术科的前任副厂长萧工,还有油漆工袁玉新;后面邻居有容器厂的承包人俞头。
想当年,我刚参加工作在机装队时,共有四位工程师前辈。罗工,徐工,李工,再就是现在的邻居萧工了。
这四位工程师前辈基本上都是领导过俞头人,唯萧工一直被俞头领导着。
如今,曾领导过俞头的三位工程师前辈都不在了,徐工走的时候50不到,李工走的时候恰在他60岁生日的前一天,罗工走的时候已过了80。而一直被俞头领导的萧工今年83了还健在,虽心脏装着支架,天天都会在江滨围着栅栏的路上走来走去走上好几个来回。
我对他印象较深的有三件事:
一是,他省里有位熟人,这人在离退前凭着手里还在的权利,送给了萧工一本《设计许可证》,萧工手握这证就安排我们搞设计制图,为俞头的小金库增添资金来源。
二是,他分到福礼房时,在厂里做了不少房子装潢用的不锈钢构件,其中的窗帘不锈钢架,他安排我给他制作。不锈丝因其材质韧性大攻螺纹是极难的,害得我两手攻丝攻得血淋淋的。
三是,他退休后跟在俞头后面外出打工,每天都打电话给我们这些曾是他的手下,仍安排我们给他制图编工艺,然后让我把工艺文件打印好送到他家,借我们力在外打工。不过他跟在俞头后面外出打工的运气不是很好,打了一二年的工,讨欠薪却讨了三五年。也不知他们是否讨回欠薪了。
萧工叫我或是叫别的同事为他做事,仿佛是我们欠他的,连声“谢谢”的回报都不肯付出。
萧工是当时机装队四位工程师前辈里,唯一跟俞头合得来的人,直至退休后,俩人还常常会到一起,边走边聊,有着许多的共同语言。
俞头承包容器厂时,威风凛凛,一天到晚把“我说的”挂在嘴边,吐沫横飞,不是训这个就是训那个,俨然一个土皇帝。
如今他老婆自杀后,跟了另外一个女人同居,供她吃供她住供她用,还得帮她带外孙,从毛毛头带起,带到上幼儿园大班了还在带。
他养着的女人,虽然也70多了,但看上去,一点也不显老,会打太极拳会舞剑会木兰扇,拳脚一旦展开,看上去也就50上下的人。
每天清晨,俞头和他的女人一块上菜场,女人选菜他买单;每天晚饭后,俩人会一起在江滨路上走走逛逛。偶尔,俩人还会去哪旅游一下。
有一天,这女人发现俞头的表情在些异样,而且呼吸不是很顺畅,就问他:
“你哪感到不舒服?”
俞头没太当回事地说:“没事,就是胸口感到有些闷。”
这下,这女人急了,逼着俞头去医院。
结果,去了医院就住院了一个来月,心脏装上了支架。
这女人先前的男人就是心梗撒手人寰的,所以就有了经验,俞头幸亏跟了她,才得到了及时的救治。
我从窗口望出去,常常可以看到俞头拎了一大桶衣物去溪边埠头上去洗。
有一次,俞头拎了一大桶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衣物,去乌溪边的埠头上洗刷。正认真给衣物上着肥皂呢,这时原容器厂的油漆工袁玉新也来埠头洗东西。
她一看到俞头,立刻非常地冲动起来,大骂特骂起来,骂着骂着,还想冲上去揍他。还好埠头上人多,大家一同上去拦住扑向俞头的袁玉新。
俞头一看情势不对,拎了还没洗好的一桶衣物,赶紧从洗衣埠头撒走了。
待俞头不见人影了,埠头上那些拦住袁玉新的人,见她脸色铁青铁青的,就问她:
“出什么事了?你为什么这么气愤地骂他,还要扑上去打他?他可是心脏装支架的人,万一有个什么,你就讲不清了!”
“他早该死掉了!到现在都还没死!”
“为什么呀?”边上人都很不解。袁玉新愤怒地喊道:
“天理不容!当年,我在容器厂受了工伤,他竟然不同意我工伤,害得我工伤了没拿到一分的工伤补偿!”
俞头自受到袁玉新的惊吓后,再不敢去埠头洗衣物了。袁玉新倒是希望在埠头碰上俞头,对旁人说:
“我就在这等着他,见他一次就骂他这狗头一次,火不过就跟他拼了!”
我家的东面就是洗衣埠头,我会常常站在江边抽上一支烟,这时,往往就可看到袁玉新在候着俞头,发泄胸口一直憋着的那口气。
有段时间,我在江边抽烟时,没再看到袁玉新。等再看到她时,发现她的气色相当好,就问她:
“袁师傅好!多时没见你了,到哪旅游去了?”
袁玉新笑微微地告诉我,她去《根宫佛国》玩了一趟,说那座座根雕灵气十足,会跟人类说话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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