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到鬼媳妇往衣袖里藏东西,心里的笑意简直浪到了脸上,硬生生抿着嘴把这笑意给憋了回去。看来这宝贝不止我得的一颗,鬼媳妇也捡到了,她把宝贝收起来,也恰恰证明了这确实就是一个宝贝,不然她干嘛要收起来。
被各种不安、不祥、不妥的感觉折磨的我的小心脏,总算是生出了一点美滋滋的感觉。在黑鼠又一次深铲下去,撬出来一块一米来长的方形石板后,这堆足足有一面墙高的碎石堆就像被剥离了脊骨,从撬出石板的位置开始,上方的石头不停地往下塌滑,底部的石头越堆越厚,站在碎石堆边上的鬼媳妇、黑鼠几人不得不往后退开,避开这些塌下来的石头。
等坍塌停止、烟尘都散尽了,碎石堆上方显现出一个半人高的洞来。鹰钩眼老头子没有说错,在石堆的后面,有另一个空间的存在。
鹰钩眼老头子使着轻功飞上去,伏在碎石堆顶部朝里面探了探,吹了个火折子扔进去,回过头来朝下面的我们说道:“是一条甬道。”
丁神机和黑鼠在鹰钩眼老头子之后,依次猫身钻了过去,我、鬼媳妇还有双癸三个又落在了后面。鬼媳妇抬起右手,我明白她要干什么,拦下她的手说:“不用,我爬得上去。”顾忌她的手伤,这点小坡度,我还是不要麻烦她的好。说完我将双癸背紧了些,先踏出去一只脚试了试路况,寻着相对结实的地方小心翼翼地沿着塌滑过后的石堆往上走去。
鬼媳妇没有用轻功,一言不发地跟在我们后面,等确保我和双癸都安全踩上了另一端地面,她才飞身从碎石堆顶端下来。
一下去,我立刻有一种熟悉之感,我朝鬼媳妇看去,她感觉到我的目光也朝我看过来,对我点了点头。
没错了,这里就是我和鬼媳妇在河道里重遇时,为了躲避下面的东西偶然发现的甬道。前面几步远的地方,还有鬼媳妇从碎石堆边上推过去、用来堵住地上缺口的巨大石板。现在这几块石板之下已经彻底没了动静,想来那个袭击我们的东西早就没趣地走了。
我记得我们在这条甬道里发现了一具烂得只剩下骨头的尸体,之后没走多远,我就从地上裂开的缝隙里落回了地下暗河,遇到了黑鼠,我们三个在暗河里走了很久,期间转过几次弯,一直走到了疑似暗河上游的位置,那片地下湖泊,还有湖中心玉化的老树,在那个地方我们开始往上走,从石台的甬道进去后,机关把我们送到了那个窑一样的墓室,接着就陷入了幻境,从幻境出来后找到了双癸,而后隐藏的通道又把我们往下送,到了刻有《归藏》的墓室……
绕了这么大一圈,竟然回到了原处。这一路我目睹了两个人的死亡,鬼媳妇断掉了一条手臂,但好在找到了双癸,我的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五味陈杂的,有一种“回来了”的松懈,又有一种“又要开始了”的疲惫。
鬼媳妇没有向其他人说什么,我自然也没有多嘴,一行人正要往前走,黑鼠忽然在后面叫了一声:“且慢!”
众人同时回头,黑鼠的乌金铲倒插在地上的碎石里,在他的铲子下方,赫然是一截人的小腿骨,腿骨的末端连着残缺的足骨。
不待众人开口,黑鼠提起铲子在腿骨周围挖了起来,不出一分钟,一具不太完整的尸骨呈现在我们眼前。
这具尸体腐烂程度跟我和鬼媳妇在甬道里遇见的那一具相差无几,头部也是上下颌骨分得老开,不知道是生前最后一刻过于惊吓还是因为死亡的过程太过痛苦而在用尽全力地尖叫。尸体身上的衣衫可能是由于碎石的坍塌以及我们刚才的挖掘受到了损坏,但看得出,他的前襟绝对不是因为后期无意的破坏而没掉的,是被故意一整块撕下来的。
黑鼠俯下身去搜尸体的身,我看着他和地上那具尸体,脑子里再一次浮现那几个先我们进墓在棺材里拓字的人,他们的动作格外利索,好像很急的样子,时不时回头环顾墓室的四周,慢慢的,那几个人的身影与之前我们的样子重合,听到小娃哭声的鹰钩眼老头子和黑鼠警惕地环顾四周,黑鼠去挪棺盖……身影又跳回那几个人,他们在合上棺材的前一刻,把能够驱邪的墨汁尽数泼进了棺材中……
我们显然是和他们经历了相同的事情,现在我们出来了,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一个被压在了这堆碎石之下,一个死在了甬道里。
没有收获的黑鼠站起来对众人摇了摇头。“走罢。”沉默之后鹰钩眼老头子说道。
路过那几块鬼媳妇堆起来的石板时,鹰钩眼老头子只侧头看了一眼,没有停下。印象之中,我和鬼媳妇从石板处开始,走了没多远便看见了尸体,可这一次,我们六人在甬道里足足走了有大半柱香的时间,我却迟迟没有看见印象中的尸体。
背着双癸太久,我的肩膀有些酸痛,腰也僵了,背上是一层汗水。感觉着衣服黏在后背上润湿的一片,不舒服倒是其次,更多的是觉得浪费。我掉到地下暗河后就没有再喝过水,可能是因为掉进河里呛了一肚子水的缘故,之前倒没怎么觉得渴,哪怕是在那个烧窑一样热的墓室里,但是一番折腾下来,又是幻境又是背伤员,还附带着各种惊吓,现在也经不住口干舌燥了。无奈的是我嘴里干的都快起泡了,身体却不听话地不停出汗,一点也不知道和主人一起节约水分、共同抗旱。
不光是渴,鬼媳妇给我的几块干粮早一百年前就被我的胃消化吸收干净了,想我当年也是能凭借一己之力干掉肯德基全家桶、吃混沌一次最少三两还要加一个肉夹馍的人,几块干粮能让我撑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我一直很好奇,一起走了这么长时间,这几个人好像从来不知道饿似的,也不休息,难不成真的像武侠小说里说的,内力深厚的人可以通过运功或调息控制自己的新陈代谢……
双癸的状况时好时坏,偶尔清醒过来一回,还没等说上句话,便又睡昏了过去。哎,双癸现在这个样子和我脱不了关系,如果不是为了帮我争取时间,这个年纪看起来还没有我大的女子便不会受这断臂之苦,也不知道除了断臂,她还有没有经历别的折磨……
这时我身边的人突然加快了脚步,一边走一边扭头小声对我说了句“跟上”。不只是鬼媳妇,黑鼠还有鹰钩眼老头子也都加快了行进的速度进入全神戒备的状态。
“什么情况?”丁神机问出了我想问的问题。
“是那小娃的哭声。”鹰钩眼老头子回答。
丁神机面上的表情一僵,瞳孔闪了又闪,冲到了最前面领路。
为了加快速度,我往前倾着身体,一只手绕到身后去扶住背上的双癸,此刻的我已经饿得脚步虚浮了,却也只能努力跟上大家的脚步。就在我感到筋疲力尽再跑不动时,听见前面有人叹了口气,抬起头丁神机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看来是遇上鬼打墙了。”
“区区鬼打墙,怎的让你丁神机露出这种为难模样?”鹰钩眼老头子问道。我能感觉得到,他这话虽是在反问,底气却并不足。
丁神机摇了摇头:“若是普通鬼打墙,自然难不住我丁某,可自打进了这墓以来,我发觉以我的能力,恐怕还不足以对付这墓中的邪祟。”
听见丁神机这话,我真觉得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这家伙居然也有认怂的时候。然而这时候我一点都幸灾乐祸不起来,也没有人有任何嘲笑他的意思,因为到了这个时候,大家都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该来的还是要来,我们与先进来这墓里的几个人遭遇了相同的事情,没有道理他们死了两个人而我们却毫发无伤。
“难道说不是棺材里的东西在作怪?”黑鼠看样子也是被搞得毫无头绪。
“你我听见的是孩童的哭声,那棺材里的尸体看起来可不像个孩童。”鬼媳妇的思路总是最清晰的。
“你方才怎的不说?”黑鼠露出醍醐灌顶的表情。
“兴许是个母子合葬棺。”鬼媳妇继续说道。
“母子合葬棺,”鹰钩眼老头子重复了一遍,细长的鹰钩眼半眯起来,“遇上母子合葬棺,运气好的话与寻常棺葬无异,若是运气背点,遇上将将临盆却死于非命的女子……”
“那便是双倍的怨气,九倍的邪气。”黑鼠接过他的话,表情也在这一瞬间阴沉下来。
说起邪气,那实实在在是一副给不祥之人用的红棺,现在想起来,棺材上血一样的漆色让我不自觉又打了个寒颤。
“不巧的是,我们遇上的这副合葬棺,尸体偏偏还让人给破坏了……”
“破坏尸体的人想必已经付出了代价。”
……
我听着他们的话,思绪却回到了发现双癸的墓室,要说小娃,我们第一次与“小娃”交手,应该是在那间墓室才对。
“周老,”我跟着其他人的叫法叫了鹰钩眼老头子一声,“我记得在上面那间墓室时你曾说过,那个石盆一样的葬具是用来安葬不足岁孩童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