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归藏

小说:亡命之连山归藏 作者:钱串儿
    “周老,莫不是你方才用力过猛,把这棺材里的尸骨都拍散了?”听见丁神机的话时,我刚好看到了棺材内部的全貌,用三个字来形容——脏,乱,差。

    “不可能,老夫方才使的是巧劲,断然没有半点破坏力。”鹰钩眼老头子斩钉截铁地回答。

    站在方形空间的边沿看下去,棺材内满是黑色的污渍和灰土,刚才冒出来的黑烟,估计就是它们的功劳。尸骨乱七八糟散作一团,枯朽的骨头上也尽是大大小小的黑斑和黑点,完全看不出骨头本来的颜色了,最夸张的是周围四面棺壁,每一面都被涂上了厚厚的黑色。

    我背着人不方便深蹲,为了看得更清楚些,我屈着膝盖将腰杆弯了下去,顿时被一股奇怪的灰尘味道呛得忙不迭站直回来。灰尘里参杂着一股浓郁的墨汁味,似乎还混着淡淡的血腥气。

    小时候爷爷给我讲鲁班的故事时曾经跟我提到过,墨斗是道家常用的法器,能够驱鬼辟邪,而雄鸡血也是辟邪的利器,因此有的人会将墨斗里的墨汁混入雄鸡血,以此来提升功效,演变到后来,干脆用混了雄鸡血的墨汁画符,还有的再将混血的墨汁经过某些特殊处理后,直接拿来当辟邪的器物使。

    我想棺材里这些干掉的黑色污渍,应该就是经过处理后混了雄鸡血的墨汁。话说回来,到底是有多重的邪气,需要泼这么多墨汁……我不禁又看了看棺材外那一层刺眼的红漆,可能、真的很邪吧……也不知道当时工匠制造时,用的是什么漆水,竟然在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后,色泽依旧鲜红刺眼,丝毫没有褪色、掉漆的现象。

    鬼媳妇拿过丁神机手里的火折子,跳入了棺材中。

    “高公子!”黑鼠叫道,旁边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也是一愣。

    鬼媳妇对于他们的惊讶置若罔闻,兀自蹲下去用火折子去照棺材的内壁。她这一照,大家都看清了,棺材内壁上,那些被墨汁涂黑的地方,竟然全是密密麻麻一排排整齐的小字。

    丁神机似乎是发现了什么,一拎衣角跳了进去,他拿手指依次摸过棺材内壁的小字,不可思议地辨认了一次又一次,突然仰起头大声惊叹:“竟是《归藏》!想不到啊,我丁某人有生之年,竟还能亲眼见到这绝传已久的东西!”他说完激动地埋下头去,在狭小的棺材内转着圈挨个查看每一面棺壁。

    一开始鬼媳妇照亮棺材内壁上的小字时,我便已经有了预感,但当我听见那两个字从丁神机嘴里说出来时,还是免不了一个晴天霹雳,差一点就放下双癸跳进棺材里让丁神机闪开我来了。然而让我没有跳下去的不是理智,而是棺材里的尸骨,我虽然不怕尸体,但毕竟不是以盗墓为生的,多多少少还是会对这些入殓的尸体存着些敬畏,再者,我嫌弃地看了一眼棺材里面脏乱差的环境,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可怕的细菌、寄生虫一类的东西存在。

    棺材里的骨头被丁神机两只脚踢过来碾过去,干掉的墨渍随着灰尘被他的衣摆掀起来,鬼媳妇眉心微蹙,用袖口捂住口鼻,离开了棺材。我看着丁神机的模样,还有那些涂在字上深浅不一的黑色墨渍,眼前浮现出几个人来,他们蹲在棺材里,将本是用于驱邪的墨汁涂到棺材壁上,再撕下自己的衣服把字拓下来,墨汁弄得到处都是,棺材里原本完好的尸骨也被他们糟蹋得一塌糊涂……

    “丁神机,上来!”鹰钩眼老头子瞳孔骤然收缩,眼睛来回扫过墓室每一个角落,表情异常的严肃。

    丁神机没有明白他的意思,停止了动作,仍旧蹲在棺材里,这时黑鼠低沉着声音问鹰钩眼老头子:“你也听见了?”

    鹰钩眼老头子紧皱着眉头点头。我转头看见鬼媳妇也是同样戒备的神情,显然她也听到了什么。怎么就我没有听到,难不成是因为我没有内力,眼不明耳不聪。

    我很快发现不是这个原因,因为除了他们三人之外,还有一个人和我是同样的懵逼,那就是丁神机。

    “怎么了?”丁神机见势头不对,一个翻身从棺材里上来,“你三人为何这副表情?”

    “有小娃在哭,你听不到?”黑鼠说。

    “小、小娃?……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丁神机纳闷地侧着耳朵尝试去听。

    “方才还很小声,现在声音已经很大了。”黑鼠环顾四周,而后把视线移到我身上:“严公子可听见了?”

    我被他们说得背脊直发凉,耳朵竖了又竖,就是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哭声。我咽了口唾沫摇头:“我也没听见。”

    “看来就我们三人能听见,”鬼媳妇说,“找找出口罢,若是找不到,便只能跟那家伙拼上一拼了。”

    “敌在暗我在明,眼下这哭声都快赶上锣鼓声了,我们却连正主的面也没见着一个,这玩意儿,不简单。”鹰钩眼老头子沉着脸笑道。

    “不容易对付也得对付,总不能就这般束手就擒了!”黑鼠说着就去墙边挪棺盖。

    “黑鼠兄,你这是要干嘛?”丁神机上前阻拦。

    “事情是因开棺而起,我现下把棺材填回去。”

    丁神机迟疑了一下,从怀里取出一袋浅黄色粉末撒进棺材里,而后朝棺材内啐了两口唾沫,又看了一眼棺材内壁刻着的小字,一脸惋惜地咬牙道:“合上吧。”

    他那袋粉末我看不出是什么名堂,吐口水的行为倒很好理解,唾液是人身上阳气最重的东西,朝棺材里吐口水,无非就是要用唾液中的阳气来驱邪。

    将石椁翻回来之前,丁神机还分别在棺材头和脚的位置贴了两张黄符,咬破指尖用自己的血在两张符上各划了一笔。

    “现下各位可还听见有小娃的哭声?”丁神机回过头来问大家。

    我看见鬼媳妇三人沉默着又听了片刻,不约而同摇了头,不禁开始对这个丁神机刮目相看起来。然而在我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隐隐的感觉,这事是不是太简单了点……

    “没了便好,当务之急我们……”丁神机话说到一半突然不说了,半张着嘴奇怪地“嘶”了一声。

    随后转过身去的我们也看见了他所见到的景象,都跟他露出了一样的表情。只见墓室三面墙壁刻满了一寸大小的黑字,剩下的一面墙塌陷了,大块的碎石从地面一直堆到了墓室顶。如果我的判断没错,那整面整面的黑字和棺材内壁里刻的是一样的内容——《归藏》。

    我第一反应便是去看左右墙壁,原本嵌在那两面墙上的两盏灯台不见了,我可以断定,这四堵墙已经不是先前的四堵了。

    在黑鼠说听到小娃哭声的时候,我曾和他们一起往四周看,我清晰记得,那时候这四面墙还是跟我们刚下来时一样的,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所以如果说墙里有机关在我们没有注意时启动了,那只能是在我们回填棺材的时候,因为只有那时候,我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棺材和小娃的哭声上。

    丁神机脸上洋溢出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跑上前去,我比他好不到哪去,确认没什么危险后,非常自觉地站到他旁边,仰起脖子跟他一起研究起这部传说中早已失传的典籍。

    我看了几列便停了下来,这些字太难认了,大部分根本不认识,光凭猜测和揣摩,断断续续的理解连最表面的意思也捋不清楚,更不说看懂更深层的含义。我调整了一下思绪尝试重头再来一次,可是根本没办法集中精力。

    偏头看丁神机,他似乎也认不全这些字,因为我发现他跟我一样是逐字在看,每往下一两个字眉头就皱得更紧些,终于,他也放弃了。

    我俩互相看了一眼,默契地保持沉默,埋头来到那堵塌陷的墙边。鬼媳妇三人已经在着手清理那堆碎石,估计是判断出这墙后有通道一类的东西吧,也可能是实在找不到出口,干脆把这堵墙清理开看看,不管这些石头后面是机关还是通道,哪怕是另一面墙,也总好过待在这里什么也不做。

    丁神机踩上石堆边缘,搭手帮他们挪开刚刚掘出来的石头块。我扭头看了一眼双癸,见她还睡着,担心把她放下去一会有什么突发情况会顾不上她,可背着她又不方便干搬石头那种体力活,又一想,就我这点斤两这点力气,帮不帮忙区别也不大,因此便心安理得地带着双癸等在了旁边。

    黑鼠确实对得上他名字里那个“鼠”字,活脱脱一打洞能手,乌金铲拿在手里,不论是小沙砾还是大石块,遇见他统统都得靠边站。鬼媳妇虽然只有一条手臂能用,可就算是站在砂石之中,也丝毫不失优雅,她平静地运着内力,借助手里的长剑将面前的石块一一清理到边上,四周尘土飞扬,她却半点不似那几个灰头土脸的男人,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相比之下离我最近的丁神机就显得有些吃力了,他早已是满头大汗,衣衫褴褛得完全瞧不出最开始时文绉绉的影子,此刻他正咬着牙和鹰钩眼老头子一起,将两块压在无数碎石之下的大石板抽离出来。

    他们没想到在这堆碎石里竟然还有这样大的石板,鹰钩眼老头子说,这极有可能是某扇石门的一部分,既然有门,那门的那头不是屋内必然是屋外。

    丁神机手腕上凸出来的青筋,让我看了都忍不住想替他使力,随着他喉咙里的闷哼,两块叠在一起的大石板正一点一点向外移动,无数沙砾和小石块随着正在抽离的石板一个劲儿往外掉,终于石板被完全抽了出来,我跟着他们松了口气。

    掉下来的小石头一路顺着石堆的坡度往下滑,有一些甚至滚到了墓室中央,一颗白色的小珠子混在石头里,滚到我的脚边。我瞅着地上的小珠子,又看了那四人一眼,似乎除了我之外没有人察觉到这颗珠子的存在。

    我慢慢半蹲下身去,近距离观察这颗跟儿时玩的玻璃弹珠差不多大小的白色珠子,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总觉得在这颗珠子周围,萦绕了一层淡淡的雾气。我用力眨了两下眼睛,雾气始终萦绕在那里,就像是一层冰凉的无形的保护膜将珠子包裹着。

    我腾出一只手把这颗珠子捡起来,意外的这颗珠子非常轻,这重量完全不像是玻璃弹珠,更像是密度极低的木头或者蜜蜡那样的东西,而且拿在手里也不似看起来那般冰凉,反倒是觉得有股温热的气流在掌心流转。

    怕不是捡到个宝贝吧,我心中闪过一丝欣喜,就想拿给鬼媳妇看看,抬起头看见鬼媳妇正将一个东西收进衣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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