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我的声音,不止是鹰钩眼老头子,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我的话提醒了他们,也许这个暗中作怪的“小娃”,是从上面的墓室里一路跟着我们下来的。
“那石盆分明被我砸碎了,你二人也已从幻境中醒过来,它还有什么本事作怪?”黑鼠说着不可置信地看向丁神机,等着听他怎么说。
黑鼠说的不错,如果作怪的小鬼真的是从上面墓室跟下来的,那它原本应该是寄居在那个古怪的石盆里,而我、丁神机还有谢四三个人中了它的幻境也是因为看了石盆里的浮雕,现在石盆碎了,它所寄居的地方和作怪的媒介都没有了,又哪里来的本事兴风作浪。要不是因为那如影随形的不安感觉一直提醒着我,我也是断然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的。
鹰钩眼老头子盯着前方黑暗的甬道,过了片刻,苍老的声音似笑非笑道:“不管它来自何处,先将它引出来会会再说。”
丁神机慢慢点着头,手无意识地搓着胡子尖若有所思地说:“引它出来的法子倒是多的是,可若是引出来我等降不住它,那时该如何是好……”
我听他的话,心中顿时生出一个计谋:“如果直接把它引进一个它出不来的地方呢?”
“严公子的意思是……”丁神机立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由于激动,他把脸凑到了我的跟前,“严公子可是有办法让那个东西、出不来?”
我点点头把头往旁边偏了一点,让自己的脸远离他那张出过油又有汗花猫似的脸。
我确实知道一个办法能困住那个东西,但是知道仅仅是知道,从来没有自己亲自用过。
“如果我猜的没错,那东西现在应该属于游魂状态,”直觉告诉我,那个小鬼就是来自于上面墓室的石盆,现在石盆碎了,它的居所没了,那它就是一个游魂,“游魂可以通过物体上特有的……”我回忆着爷爷的话,可是无论怎么回忆,脑中都只有一个大概印象,干脆就用自己的理解造了个词说出来,“特有的‘眼’来进入物体,并寄居在上面。”我被自己的概括与创造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然而这个‘眼’不是随时都对外开放的,”我继续一本正经地描述着自己的理解,“比如人身上的‘眼’,就是七窍,人在正常状态下,七窍上阳气聚集,鬼物无法近身,一旦生病了、病得很严重了,七窍上的阳气就会跟着身体衰弱下去,这时候想要附身的游魂便能趁虚而入了。再拿上面墓室的石盆来说,那个葬具,它上下的小孔便是‘眼’的所在,一些不懂门道的人将这个‘眼’称作‘门’……”
说道这里我停下来,偷偷拿余光瞄了鹰钩眼老头子一眼,我不是有意针对他的,但是见他沉着一张脸,心里顿觉得挺爽,扬着嘴角接着说:“找到了居所的游魂,能够在居所内任意游走移动,如果居所本身是可以移动的东西,就拿人来说吧,它们可以操控人的身体走路、说话甚至做任何事情,但是,操控归操控,想要离开居所,最终还是得通过‘眼’。”
几个人里,除了丁神机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其他几个人明白了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没有。
“那么严小公子,究竟是打算如何去做?”鹰钩眼老头说这话很明显就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严公子所言之意是,把它引入一个地方,再封住‘眼’,叫它再出不来。”丁神机替我解释道,同时用好奇地目光将我盯着,等着我将我的计划和盘托出。
“天地阴阳,乃万物之根本,区区邪祟,是断然没有能力操控大地的。”这句话是我爷爷的原话,我停了一下继续说:“我们要做的就是把它引到地面里,再封住周围的地脉,地脉就等同于大地的‘眼’,只要趁它还在地里的时候把地脉封好,便大功告成了。”
丁神机听了我的话低头瞅着地面想了好一会儿,为难道:“这东西怕是早已开了灵智,决计不会轻易遂了我们的愿进入地面的。”
我轻轻一笑,说:“办法我已经想好了,只需要你设法把它引出来。”
我将双癸交给鬼媳妇暂时照看,又借她的剑在地上画了个一比一的人的轮廓,我的画工是有些差强人意,不过不影响,骗骗鬼而已,能看出是个人形就够了。接下来我找丁神机、黑鼠和鹰钩眼老头子一人要了一撮头发,本来没打算要鬼媳妇的,她那头漂亮乌黑的长发用来做这种事情未免太糟蹋了,谁知她却主动将一撮鬓发割下来递给了我。
我稍稍愣住,什么都没说,把她的头发接到了手里。其实光那三个人的头发已经够用了。
我将头发编在一起,做成一顶假发的样子放在我画的人脑袋上,又给人脸上添上五官,满意地看了一眼自己造的假人,暗地里觉得我做的假发比当年爷爷做的好看,我还特意编了俩小辫子,看起来丑中带着一点萌。我围着假人走了一圈,找出假人周围的八个地脉,分别画上了八个圈。做完这一切,我向丁神机索要能够辟邪的器物,它从包里抓出一把黑狗牙问我行不行,我一看黑狗牙,不多不少刚好八颗。
我没有接黑狗牙,而是让他直接把狗牙分给大家,他们四个人,一人两颗。一切安排妥当,我这个假人想要以假乱真只差最后一步了,我却在这最后一步担心起来,试探着问了一句:“你们有谁、还是处……男的……”
大概是心底深处认为古人都是含蓄的,所以本来一个很正常又正当的问题让我问出来就莫名其妙地多了几分尴尬。我不知道他们是真没听清楚还是假没听清楚,丁神机问我:“严公子是要什么?不妨说得大声些。”
我叹了口气:“我就是问你们,有谁是还没有经过男女之事的,我需要纯阳之血做引子。”
果然和我担心的一样,那四个人统一的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鬼媳妇自然不用说,我知道她是女子之身,黑鼠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不是也在情理之中,丁神机一看就不是什么潜心修道的安分人,至于鹰钩眼老头子,一把年纪说不定孙子都有了……
“我等之中当属严公子年龄最小,不知严公子……”这帮人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我的头上。
我立即咳嗽一声,打断道:“实不相瞒,在下当初年少无知,曾跟着一帮狐朋狗友去过几次那风月场所。”
“要说年龄小,我看双公子年龄要更小一些。”一见我没指望了,大家将目光从我身上移到了还在昏睡中的双癸身上。
“她不是。”鬼媳妇替双癸答道。
“那高公子……”矛头又转向鬼媳妇,“高公子想必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我也不是。”她仍旧淡淡地回答,脸却不着痕迹地侧向了别处。
这下所有人都面面相觑不再说话了,一番沉默过后,丁神机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严公子既是要用纯阳之血做引子,想必是要取那充足的阳气,丁某虽不符合条件,但毕竟是修行多年之人,想来凭借我的修为,应是能够取长补短弥补当中的亏损。”
我听得愣了愣,回过神来想了一下,虽然不太情愿相信他,但眼下也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了,姑且就让他试试,他总不能为了装逼连自己都坑吧。
丁神机用刀割了自己的无名指,这一点让我多少觉得些安慰。无名指的血是十根手指中最有灵性的,丁神机下意识选择无名指,说明他没有在乱来。
按照我的要求,丁神机往假人的“头”和“心脏”上各滴了几滴血,然后便开始施法引那暗处的东西出来。
对于游魂来说,不管道行高低,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投胎轮回,那就是找一个能够长久又方便自己行动的寄居之处,因此它们会经常觊觎活人的身体,尤其是状态极其虚弱的活人。我在地上造一个假人,假的终归是假的,无论是气息还是阳气都是假的,没办法跟我们几个大活人相比,所以当游魂过来,它会第一时间判断出地上那个“人”有机可乘,会快速占领它的身体,但游魂不傻,只要它一进去,立马便能分辨出“人”的真伪,不过为时已晚,出来的路已经被一旁守株待兔的我们封死了。
丁神机施法进行到一半,又从怀里取出来一包粉末,这次粉末是白色的,他在甬道里转着圈的走,每走一步便对着空中撒出一把粉末,我们周围被他的粉末弄出了一层厚厚的白雾,散发着一股奇怪的草腥味。
粉末撒完了,丁神机回到假人脚跟的位置站定,面朝假人闭起眼睛,右手拇指扣着中指和无名指,口里碎碎地不知道在念着什么。
我听着他念经似的声音昏昏欲睡,耳边吹来了一阵凉风,这个连空气都不流通的甬道里竟然起风了。风不大,刚好能刮起人耳旁的碎发,放在地上的火折子随着风往一侧斜了斜,火光晃动起来,甬道里一下子暗淡不少,也就在这时,丁神机闭着的眼睛陡然睁开,他瞪着地上的假人冲我们厉声喝道:“来了!”
昏暗之中我依稀感觉到旁边的四条身影一闪,等光线恢复,八颗黑狗牙准确无误地插.在了我圈出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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