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舞坊的名字叫做小笠原,它位于以繁华著称的歌舞伎町人群密集的中心地区,在这一带众多娱乐场所中也属于人气很高的,因此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客流量总是络绎不绝。
据森岛和杏偷偷透露,是因为建造这间歌舞坊的第一任坊主是个取名废,又根据自己姓小笠原才直接套用了姓氏来命名的。
作为通往周边几个邻国的枢纽之地,这里看似繁华但相对的却也龙蛇混杂。由于较好的地理位置奠定了行人中不乏有来自不同国家的忍者,所以当绯音跟着森岛和杏走进小笠原之前,也与几个佩戴不同忍村标识的护额的忍者们擦身而过。
即将傍晚时分,果然下起了雨。雨势很大伴随着偶尔的电闪雷鸣,将这一带都笼罩在了一片雨雾中,而原本有许多人群聚集的街道,也在暴雨降临后很快变得空无一人,大家为了躲雨全部匆匆回到了屋子里。
暴风雨常常来势汹汹,却也短暂而骤停。大约半个小时后,似乎打算冲刷掉一切尘埃的大雨停歇了,屋顶上的积水顺着房檐向下流淌,滴答滴答不断砸在屋檐下方的地面上。
街道上有些不平整的凹凸路面在雨后形成一个又一个水洼,彷如明镜般倒映着乌云散开又重新变晴的天空。只是有别于先前的碧蓝如洗,此刻的天空泛着太阳快要落山时的昏黄暖色调。
没多久,及时躲进附近店铺的人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这个在各国间都极负盛名的歌舞伎町再次恢复了它往日热闹的景象。只有还未干涸的地面以及依旧从房檐淌下的积水可以证明几分钟以前确实下过一场雨,准备迎接夜晚来临的氛围倒是没有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场雨而改变。
赶在下雨前进到小笠原又在森岛和杏的安排下暂时留在二楼一间茶室里的绯音正侧着身,偏头望向窗外街景,深深吸了口雨后新鲜的空气。
半晌,她放下搭在窗沿上的手臂,默默转过视线扫了眼坐在房间案几两侧的绝和自家boss。
大概任谁都不会认为打从一开始并不太赞同做客这种一向饱受争议的地方的二人,此时却像个真正顾客似的,不发一言地安静品着侍者送上来的清茶。
绯音挑了挑眉,她将视线定格在某个常年戴着面具的人身上。在组织里除了绝以外没人见过他面具下的那张脸,于是为了避开绯音探究又充满兴味的目光,他倒是丝毫不扭捏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并且将面具掀开一点,不急不忙饮了一口杯中清茶又重新将面具覆盖在脸上,然后顺其自然转回了案几的方向。
一场‘戴着面具的人如何喝茶’的演示,顺利完成。
绯音:“……”
果不其然,这家伙还是那么警惕呢……
然而实际上,她比较想知道的只是在必须摘掉面具的时候,他会采取怎样的行动罢了。对于他面具下的真实面孔,却并不感到好奇,毕竟她早已了解到真相的不是吗?
在他们有交集之初,他将自己在组织里位于幕后的‘身份’告知给她就表示,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他都不会主动坦诚自己的‘真实身份’。
也就是说在宇智波绯音面前,他只是‘宇智波斑’,一个本该早已作古,传说中的那位忍者。
不过,他是以带土的身份还是斑的身份存在着,对她来说都不重要。宇智波绯音在意的东西本来就不多,组织中,能让她真正在意得人,也就只有自家竹马一个。
思及不知去哪里执行任务的鼬,绯音两指捏着下巴考虑着,等完成了这边的事情再想办法与他汇合吧。
当然她也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大路痴的事实,找人这么劳心又劳力的事情还是交给雪狼大爷好了,反正在带路方面,雪狼真的蛮好用的。(雪狼:滚蛋……)
这么想着,绯音单手撑着下巴掀了掀眼皮,慢慢地意识开始飘远。潮湿的清冷空气混合着清新的泥土味道让她这几天累极了的神经几度松弛下来,难得的惬意令她十分希望可以安心合上双眼陷入深沉的睡梦中。
还是走廊上越来越接近这里的脚步声使绯音强打起精神,她轻轻摇晃了几下脑袋望向门边。
在小笠原与周边的店铺中,和式的建筑风格很浓厚,因此门窗也是和风的。森岛和杏停在这间茶室门外,她向旁边推开拉门,淡淡看了眼屋内,然后对着坐在窗边百无聊赖的人展开一抹浅笑:“宇智波,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
由于自己晚归,森岛和杏去和她口中的姑姑报了平安解释一下晚归的原因。小笠原中大多数艺妓都是战后孤儿,好运的被坊主收留,故而森岛口中的‘姑姑’只代表统一的称呼而不是双方的关系。
小笠原一直有救济一所孤儿院,森岛更是时常做一些点心去送给那些孩子们,之前那个布包里装的其实是孩子们手工制作的回礼,没想到回程的途中就被盯上了。
面对森岛的抱歉,绯音从窗边起身稍微整理了几下弄皱的衣服边角,才无所谓地道:“不要紧,反而是我该谢谢你。”
离开了自己出生和成长的忍村,大部分人几乎每天在四处漂泊居无定所,时常露宿野外也实属常见。因此他们时时刻刻要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即便深夜也是一样。
前不久她还会时常睡在林中,直到有一次差点被偷袭成功,她才决心一定要改掉倚靠着大树就想睡觉的毛病。虽然现在屋子里有绝也有带土,然而,即使明知他们算不上敌人,她却也无法做到与他们互相信赖。
或许,在她心中一直有个界限,这个界限总是在特定的时候将自己隔离在旁人之外,让她清醒地意识到哪些人是可以信任靠近的,哪些人又是即使靠近也不会显得过分亲切的。
自己人和非自己人的区别,只是这样而已。
刚才在疲倦的状态下,她竟然又有直接睡死的态势,假如当时她的周围都是潜在危机,那么她已经死了很多次了。
况且在这个一点也不熟悉的陌生领域,毫无防备睡过去简直就是将自己的后背面向了敌人。所以森岛和杏这个时候突然回来,也给了她十足的理由清醒下混沌的大脑,更是提醒她不论何时都不能过于松懈。
森岛和杏困惑了,她不解地问道:“谢我?帮我打跑了那些地痞的可是宇智波你呢,难道不该是我谢谢你帮了我的忙吗?”
绯音笑弯了眉眼显然心情很是愉悦,她没有和森岛和杏解释的意思,而是似真似假地搪塞道:“就当我是为了感谢你邀请我们来小笠原做客吧。”
接着,她顺理成章换了个话题:“已经和这里的坊主打过招呼了吗?”
“啊,是的。但姑姑临时外出了,回来后会亲自向宇智波表达谢意。”森岛和杏回应,然后话音一转试探的问道:“要不要参观一下小笠原?顺便陪我换身衣服。”
对此绯音没有异议,便欢快地点头:“好啊~”
至于屋子里另外两只,绯音就不打算叫上他们了,反正他们肯定没兴趣到处逛,能破例一次任她跑来这种地方,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的意外。
不过当她刚踏出茶室,准备合上门时又笑咪咪的对着二人叮嘱了一番,一脸的作死相:“千万别乱跑哦,小心迷路。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啦!”
……完全是安抚调皮的孩子般的语气。
……还有,会迷路的人是你才对吧?
听到茶室的门被再度合上,黑绝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太纵容她了,不会只因为你们原本来自同一族就动了恻隐之心吧?”
带土倒是不认为这算得上纵容,于是不以为意道:“来到这里之后你不是也没再反对了吗?”
“……”被小小回敬了下,黑绝立即噎住了。
于是,该喝茶的继续喝茶,该默然的依旧默然去了。
……
…………
说是陪森岛和杏换一身衣服,但这也是个有些复杂的过程。
嘴里叼着一块小甜饼,绯音呆愣愣地看着少女那张脸,才恍惚想起貌似自己忽略了一件事。
说起来,舞子好像都会身穿华丽漂亮的和服,又要将脸全部涂白。看着森岛刻意描短的眉毛和那‘一点红’的唇,绯音不禁面露几分古怪。
她们在树林里遇见时,森岛没穿和服,当然也是没化妆的,故此很难联想到她是舞子。因此当换了衣服化完妆的她从里间走出来,绯音愣是看了半天才把这个人和森岛对上号。
放下手中的甜饼,绯音望了望天花板。大概这就是文化的差异吧,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种大半夜站在路边绝对能吓死一两个胆小的妆容到底哪里好看了?
或许只因她也是女的,无法欣赏到同性的外在美?
稍稍疑惑了片刻,她却依旧给了相当敬业的人应有的尊重,准备欣赏带有国家民族特色的舞蹈……虽然她看不太懂。
然而后来,森岛还是没跳完就被打断了,因为夜幕降临后小笠原的客人更多,她还有重要的工作去做,注定不能将整段舞蹈跳完。
森岛和杏收起跳舞用的纸扇,一脸歉意道:“明明说好要感谢你的,才跳了一半就离开实在对不起。请让我送你回茶室好吗?”
绯音一向不拘小节,她摆摆手,拒绝了对方送她回茶室的提议:“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我记得路的。”
她认为很多时候没必要去计较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毕竟换个角度去想,他们只能算是路过此地顺便借宿的行人,天一亮就会离开这里。而他们在彼此各自的人生中皆扮演着路人的角色,留不下太浓重的色彩,并且随着时间的延长,记忆也会变淡。
故而,有没有欣赏完整段舞蹈或者森岛会不会中途走开,于她而言真的没关系。
根本不了解绯音对于‘认路’一词的理解程度,森岛躬了躬身:“那么,我先过去了。”
“嗯!”
重重回应一声只为让有些愧疚的人可以安心,然后目送穿着颜色鲜艳漂亮和服的她离开,绯音才转身向着另一边走去。
她记得……她们是从这个方向来的,顺路摸回去就能回到原先那间茶室了吧?绯音如是想着。
二十分钟后——
事实证明路痴的记忆力是最不靠谱的!绯音趴在二楼上方的栏杆上无力地看向楼下的人来人往。
小笠原很大,前前后后加在一起不知道有多少个房间,左左右右又有很多转角,于是最初以为自己能找到那间茶室的绯音发现自己似乎一直在一个地方打转。
夜晚的小笠原要比白天氛围热闹的多,各个房间的门外都点亮了纸灯笼,因此衬托着整个歌舞坊极为灯火辉煌。
只可惜,不知什么缘故,这里的房间都没有挂上门牌号,如果不幸迷路了还真不太好找。
其实她也可以‘退回时间’,只是,她会迷路已经很家常便饭了,实在没必要为了这种事去浪费精神力。
看着迎面而来身穿侍者服装端着托盘的女孩,绯音决定问问路。
这个女孩子她见过的,之前往他们茶室送茶点和清茶的那个!
但是就当绯音打算迎上前时,从她路过的旁边房间里却传出几声对话,让她立即顿住了迈出去的脚。
“十二神浩司算什么,不过就是被放逐的无名忍者罢了。”
“虽然他抢了我很多任务,但实力不错。”
“啊?你们不是对手吗?哪有这么称赞自己死对头的?!”
“……”
十二神,浩司。
绯音垂下了头,刘海儿遮挡着双眼,使得整张脸也隐藏在了一片阴影中,不辨神色。
偶然听到这个名字依旧对她很有影响力,在心里造成的冲击仿佛突然爆裂开来,令人猝不及防。
以至于曾经见过一次面的侍者从身边经过,她都忘了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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