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冬去春来,桃树花落花开,不觉间匆匆已过两载。
郭世通身穿大红喜袍,神采奕奕地站在家门口,骑上马带着两个弟弟去迎亲。迎亲队伍请了十数人,郭世通一领头,队伍敲敲打打开始出发。
奚桐站在府内挥手告别,一瞥眼看见身侧余婶激动得直抹眼泪,想了想,她哭不出来还是算了吧。
街上人群熙熙攘攘,卖果子的大妈拉着自家小女儿叹道:“快看,左边的小公子长得可真俊!咱们家妞儿长大了也要找一个俊俏的。”教育要从小抓起,眼光要从小培养,虽然她闺女只有五岁,然点评新郎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左边骑马的是郭世邂,虽骑艺不佳落在最后,可那端正俊雅的仪态气度还是能骗不少人。
提篮子的年轻姑娘同旁边之人品议:“虽然左边的比较好看,但我瞧着右边的更顺眼些,一看便知体格健壮,孔武有力。”
郭世通本是喜意洋洋朝左右拱手行礼,却发现并没有几人在看他,心中正感失落,忽闻一卖芹菜的大妈同旁边卖青菜的大妈道:“这个新郎官不错。”
卖青菜的大妈点头,肯定道:“长得一副老实相,以后肯定能听老婆的。”
郭世通:“……”这可真是有眼光。
郭世达看大哥脸色有异,驱马上前安慰道:“大哥放心,莫要紧张。”
郭世通点头,回道:“我不紧张。”昨日夜里尚连觉也睡不好,如今事到临头了反而定下心来。
郭世邂也来到二人身侧,劝道:“大哥放松,莫要紧张。”
郭世通依旧回道:“我不紧张。”心脏又开始狂跳,不知怎的,被问过两回他真的又紧张了。
这么一路思绪乱飞,总算来到了王家村。
新娘家里就在村头,未到村口郭世通身旁就围了一圈孩童,边围追堵截边说讨喜俏皮话,阿余见状往地上周边撒包好的果子零嘴,孩童被吸引住纷纷一哄而散,一行人才终于到了新娘家。
照例,新郎接到新娘都要过五关斩六将。郭世通正打算进门,果然有一堆人上前拦住。
见此情景,身后的郭世达和郭世邂相视一眼,彼此点头,一同下了马来到大哥身前。
郭世达依旧是胖乎乎看起来笨重的身材,但他几年习武学艺颇精,趁人一个不备张开双臂拦住大批人道:“大哥快进去!”
王家老夫妇正欲上前,郭世邂跑到他们身前一个左脚绊住右脚趁势抱住二老大腿痛呼:“哎呦喂!疼死我了,腿要废了……”
不知是震惊未反应过来还是故意为之,二老当真叫郭世邂拖住动弹不得。
郭世通是兄弟三人中最为老实呆板的一个,出门前二位弟弟说要送他一份大礼,叫他来到岳丈家里什么都不要管直往里冲,背着新娘跑出去即可。
他果真老实到了骨子里,冲进去将站在院中尚在呆愣的新娘一鼓作气背上花轿,才转身笑呵呵地请上众人去府中饮宴吃酒。
郭世达将堆挤在墙边的众人松开,仰头望天,一副相安无事风平浪静的模样。
郭世邂也若无其事地站起来,向王家二老赔罪行礼,走到马前,行步矫健,双腿安康的很。
王家二老看着三兄弟功成身退,哭笑不得。
回去途中,王梅坐在喜轿里,嘴角一弯,本是怕郭世通应付不来兄嫂父母和亲戚友邻们的招数,打算自己直接出去的。被媒婆发现拦在院中正争执,却突然被不知如何闯进来的郭世通背起就走。莫说忘了阻拦的媒婆,便连她也是未曾想过竟是这般景象。
眼前是一片红,掀起轿帘隔着红纱看不清街道,耳边却是热闹得很,铜锣声,议论声,道贺还礼声,听到一阵长长的鞭炮声,她便知道她到了自己以后的家。
踢轿门,跨火盆,拜天地,进洞房。王梅想,她这下半辈子都要和这个同她牵一条红绸的傻子绑在一起了。
多年未有过喜事,这场酒宴郭家办的甚是热闹,不仅有郭王两家的亲戚邻里,还有与郭世通打交道的生意人,郭世达武馆的师兄弟和郭世邂书院的同窗,有些连郭世通自己都不认识。
奚桐今日一身衣服主要是深红与黑色,配上繁杂的花纹显得尤为正式。她与王家老夫妇一同坐在一处接受孩子们的跪拜,只要像赤脚大仙的形象一样乐呵呵的笑就可以了。
刚拜完堂,郭世通将王梅送进洞房后谈心两句便被催了出去,一堆人拿着酒坛子正等着他。
王大壮想了半个月和妻子想出许多迎亲时为难郭世通的法子,结果叫他家弟弟一拦什么也没做成,此时正不怀好意又多拎来两坛子酒。
郭家其实家教甚严,连最是调皮的郭世达也是不识酒滋味。
奈何这种时候,酒总是不能少的,还有几人专程检查了新郎官的酒坛子,确定是真材实料才肯罢休。
郭世通一桌没饮下来已觉头晕,二位弟弟只好上前挡酒,偏偏他们是已经长成的少年,众人可不会轻饶,一样被灌。
郭世达和郭世邂甚是无奈,为何大哥成亲他们二人这么累。
喧闹至半夜,推杯换盏间,酒桌早已一片狼藉。送走最后一位醉醺醺的客人,郭家人都松了一口气。
酒席散后,奚桐也甚是无奈,看着瘫软在院中地上的三个儿子,挥手和余叔一家道:“把他们三个拖回自己屋子里去,酒席明天再收拾,回房睡觉。”
新婚之夜自家少爷便烂醉如泥,余婶推开房门正想安慰新来的少奶奶,却发现王梅已经合衣躺在床上入睡了,还轻轻打着呼。余婶心里暗叹:得!也是个心大的,和大公子正配。
退出房门对扛着人的阿余道:“把大公子扔在床边就行了,小声点啊,大少奶奶都睡了。”
总觉不妥,阿余扔完人后看着自家喝醉后也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的大公子,忽觉有些心疼,找床薄被盖在他身上出去,还顺手合上了房门。
月已中天,郭家后院里,第一次喝醉的郭世通第一次发起了酒疯,不知为何一直大声唱歌,惊醒了一院子的人。因谱不知为何物,调离原来几万里,一家人都不知道他在唱什么。
不好让王梅一个人忙活,余叔一家和奚桐都在帮衬着,耗了大半个钟头,郭世通终于安静下来又睡了过去。
奚桐正松了一口气,打个哈欠要回房接着睡,却见郭世达手拎板凳从房内冲出来,大喊:“小贼,哪里跑!”
阿余赶紧冲上前拦住,劝道:“二公子,别再跑了,再冲过去就该撞墙了!”
这头未平,那波又起。郭世邂不知何时出了房门,手持一根羊毫,努力扒拉着墙角,看样子是想上房顶,口中念道:“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缃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余叔余婶好不容易将他拖回去,郭世邂张开双臂喊道:“月亮啊,我要拥抱你!”
余婶好言安抚,劝道:“小公子乖,以后拥抱自己媳妇就行了。”
第二日早晨的饭桌上,三兄弟明显是想起来什么,坐得战战兢兢,没一个敢伸手动筷子。
今日奚桐脸色如同变色龙,面对敬茶的儿媳妇和蔼可亲,如同桃花树下的春风。面对儿子冷眼相看,就像冬日河面十丈厚的寒冰。
三兄弟正提心吊胆时,奚桐“啪”一下拍桌怒道:“以后家里立条规矩,不许饮酒!”
兄弟三人齐声回答:“是。”
王梅看着婆婆觉得有趣,她还以为只有她家爹爹才喜欢一动不动拍桌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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