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树的年轮又长了三圈,奚桐的头上也添了不少白发,郭家兄弟都在慢慢历练起来,逐渐褪去青涩和单纯。
又是一年桃花盛开,郭家的桃源已经相传甚远,声名正盛。附近几个县城都知道这桃源招牌下的一副对联:看花无需一两,吃桃一人十文。
读书人嫌这对联毫无文采和意境,甚是庸俗。大多数人倒都很喜欢,简洁明了,明码标价。
除将桃子运出散卖外,也可拖家带口来桃源观景游玩,不过前者按斤售卖,后者按人算钱。
有富人为这桃源之景而来,与家人远游同乐;有穷人为口腹之欲而来,总以为自己能吃回本。桃源每日接待之人络绎不绝,早已成为县城中的一道风景。
郭家发达后,奚桐做主又买了一批仆人,交由余叔余婶教导,二人做了府中的大总管和管家夫人。
随着主家操劳多年,一时闲下来二老反而不习惯。后头几年家中子嗣昌盛,老余夫妇反倒一心带起孩子来。
此时老余正在教小公子打算盘,余婶在旁给小公子扇风递水,一左一右,看上去貌似谁也插不进去。
阿余在酒楼察言观色多年,在郭世通后来欲开酒楼时回府帮忙,成了郭世通日后的得力助手。
每每见到父母逗弄公子和小姐们,阿余总要埋怨道:“你们也不先给我说个亲,亲生的都不疼我。”
余叔“呵”一声,嫌弃道:“有手有脚找不着媳妇怪谁?”
余婶附和道:“就是,两位公子都是媳妇主动来找自个儿的。”
形单影只的阿余看着前方其乐融融的场景,怒道:“都不管我,我找老夫人给我说亲去!”
本是气话,但奚桐那阵子正觉无聊,当真专心致志做起媒来。前后不过半年,余叔余婶便做起了公公婆婆。
每逢桃花最初盛开的时候,郭世通总会带着全家人先来游玩。今年也不例外,王梅早早打理好了众人的行李包裹。
桃源内,“奶奶,看桃花。”郭世通两岁的女儿坐在树下指着桃花对奚桐扬起笑脸。
小女孩胖乎乎肉嘟嘟的脸庞像是今天早上吃的大肉包子,奚桐笑着哄她:“乖,安安自己吃。”
入门两年,王梅怀孕诞下龙凤胎,奚桐做主取名为盼安,长寿。
自从有了小辈后,郭世通兄弟三人也自动升级成了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
盼安性子活泼,常与人玩笑打闹。长寿沉稳安静,半日不挪一步不吐一字。龙凤胎姐姐在前弟弟在后,恰成一好字。
“小长寿,要不要摘一朵桃花?”奚桐点着孙子的小鼻子问道。
郭长寿摇头,面上很是一本正经:“它自己会落的,不用费事。”
奚桐:“……”将懒散看作高冷,是她识人不明之过。
当初大夫诊断王梅生产时伤了身子,今生难以再有孕。所幸一家人都看得开,未有过怨天尤人。
郭世通觉着自己没有照顾好妻子,对妻儿更加体贴。
今年年初,当上县衙捕快的郭世达也娶了妻,仍是当初隔壁周家老爷的老来女,名唤周静。
二人之间是一个英雄救美而后一见钟情的狗血故事,偷溜离家的周大小姐被小偷偷了钱袋,一条街未曾跑完便追不动了,幸遇一行动如风其貌不扬的小胖子出手相助。一来二去,二人就这么看对了眼。
因着当初的乌龙,周家老爷本不同意这门亲事,然母亲妻儿却都在旁劝道:“离得近,静儿日后过得如何,受没受委屈都能知道。”
说到此处,又费了许多口舌,周老爷方才勉强同意。
郭世达做了一辈子捕快,靠着能干的哥哥和岳父,当真叫一个安稳顺遂。
年纪愈发大了,奚桐如今每日只能出去遛弯一个时辰,还被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轮流看管照看着。
春秋时尚可,待到夏冬之际奚桐连放风的一个时辰都没有。因着老夫人翻过院墙,爬过狗洞,郭家的护卫皆是十分尽责,就想看看这老太太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然直到奚桐去世二十余年后,郭世通的小孙子才在老宅曾祖母的房间床底发现一条暗道,直通后街小巷。
郭世通回想起母亲老年时常待在屋内插门不应声,又哭又笑,在七岁的孙儿面前满脸皆是泪。
郭世邂闻名在外被朝廷中人赏识,却忽而大彻大悟,拒不受官,一心求道而去。
传言郭家小公子在母亲去世不久曾做一梦:忽见海上虚无缥缈间有一仙山,山中礼乐悦耳不绝,香气清新不散,令人心神向往。
次日,郭府仆人在桌上发现一封离别信,家人再也未曾寻觅到其踪迹。
后人作文记道:河内有商人郭世通,其人巨富,事母巨孝,待弟巨仁,交友巨义,人称郭巨。
郭巨五岁丧母,十五丧父,兄弟三人巨居长,皆由继母教导。过三年,巨以贩桃为生,善商,复经营客栈十数家,又涉药材、布匹、房屋等诸多行当。至巨年迈时,富甲一方,家财难计。
巨临终,与子孙言其有今日皆是继母之功,继母有二家训,凡郭家之人皆不可违。
见满堂应允,巨方道:“其一:不可饮酒;其二:少挖坑,多种树,广囤粮食有出路。”
言罢,郭巨安然离世,子孙先惊而后痛哭流涕。
……
返正林内,獬獬看着在弹跳床上蹦蹦跳跳的奚老教授很是无奈,真诚劝道:“快吃午饭了,要不咱们歇歇吧?”回来一个月都在坚持锻炼,这像是一个满脸慈祥的老太太干的事嘛?!
奚桐点头,对着獬獬道:“就算你年轻,这样懒散也是不行的。年轻人,生命在于运动。”
獬獬内心想说脏话,但他不能。一个多少年都只知道吃喝玩睡的人在说他懒散?再说了,他撑死了也就是个年轻的系统。
午饭是蛋包饭,配上卤蛋水果和橙汁。虽说他们两个都不用吃饭,但口腹之欲,往往前者引人进食的诱惑更大。
“教授,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下一个任务啊?”獬獬挑出蛋黄问道。
“今天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有意思的。”奚桐也挑出蛋黄道,这东西是真不爱吃。
“您放心,这次的任务觉得不会像上次一样让你只闷在深门后院里的。”獬獬眼里泛着狡诈的光。
奚桐顿觉有些不安,“其实……我经常出去。”虽然都是偷溜的。
吃完饭,奚桐端坐在沙发上准备好,下一刻意识回笼,文文静静两辈子的奚老教授怒吼:“我去,这什么鬼情况!”
奚桐此刻正穿着又旧又破的麻衣,有着大大小小伤口和老茧的手握着一把断了把的锄头,旁边放着一个装满不知名野菜的破篮子。
安静下来,奚桐暗想:“这次好像有点惨。”
“咕噜”一声,腹中一阵疼痛,奚桐意识到是被饿出来的,暗恼:“这可真是惨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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