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哉,回也!《雍也》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郭世邂已经长到了大哥的肩头,在院子里背书,摇头晃脑,一本正经。
清风拂过俊秀的小少年,吹起落下的发丝。郭世邂朗诵半晌,觉得疲累停下饮口茶
院正中有个大槐树,槐树下摆着一张竹椅,郭世邂而后躺在竹椅上,书铺开盖在脸上,静静默诵。
“小弟,背书呢?好好背。”郭世通刚刚在院子外走了半天,来来回回踱步不停,看见小弟歇下才走进来。
眼前的身影晃荡晃荡,这叫他怎么好好背书,郭世邂无奈拿开书本道:“大哥有事直说便是,可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
被看出来了,郭世通既欢喜又犹疑,三弟是家里学问最好的人,说不定能为他解惑。他问道:“三弟可知,若,若是遇到心悦之人该如何?”
这是想撩妹子呀!郭世邂心想,口上道:“你既心悦她,娶回来便是。你若不能娶她,就莫要心悦她。”
“相识不久,直言谈婚论嫁,她会否以为我轻浮?”郭世通纠结。婚姻乃是终身大事,不可儿戏,不可胡语,不可轻诺。
郭世邂蹦起来拿书砸他傻大哥的后脑勺,怒其不争道:“迟迟不谈婚论嫁,待到人家以为你玩弄感情,那就不仅是轻浮,你还成了混账了。”
郭世通:“……”三弟说的是。
桃源里,王大壮蹲在树下啃馍馍,黝黑的皮肤颜色和泥土相近,额头上沁出豆大的汗。
不远处站着一对男女,是他的妹子和兄弟。两人有说有笑,和谐亲密,王大壮看这场景既觉得顺眼,又觉着忒不顺眼。
“大哥。”李春咬着烙饼问他:“你搁这儿瞅半天了,看出啥子没?”
王大壮又看看,他妹还是他妹,他兄弟还是他兄弟,没毛病。
“我妹和我兄弟,还有啥子?”王大壮问道。
李春捂脸,对他大哥感到深深的敬佩,道:“大哥,你妹子都十六了。”
王大壮点头,傻笑道:“对,是十六了。这就叫二八年华,多好!不是我吹,咱们那片儿十里八村的姑娘就我家妹子长得最水灵,最讨喜。”
呵呵!李春咬着烙饼不想说话。
桃树那头,郭世通吞吞吐吐半天,憋出一句:“听闻城北的蒜香鸡很好吃,我下次能否请你尝一尝?”
王梅一挑眉,问道:“很好吃是多好吃?比我做的还好吃吗?”
郭世通急忙摆手摇头,否认道:“不是,自然是你做的最好吃。”
王梅被他这副不知所措着急忙慌的样子笑到,问他:“你尝都没尝我做的,怎么知道好不好吃?”
“反正我就知道。”郭世通低下头,“肯定好吃的。”
相识两三个月,王梅很喜欢这个傻乎乎又勤恳能干的种树公子,总是喜欢逗他。
郭世通今日十分开心,回去时一路傻笑。
傍晚回到家中,奚桐招他进屋谈话,笑道:“儿啊,今日周老夫人差人来请我,我便上周府坐了一坐。你猜周老夫人找为娘是为了何事?”
“何事?”郭世通当真不知。虽邻居多年,郭世通也只到过隔壁参加过一次宴席而已。
“说媒!”奚桐笑得满脸褶子。
郭世通:“!”
“这周家小姐我见到了,极好。年纪虽轻了些,但乖巧懂事。小孩子嘛,还是懂事些的好。”奚桐不住点头。
郭世通语气有些焦急,道:“娘,这好与不好,不是见过一回便能看得出来的。”
“见过一回总比素未谋面的强。何况周家人善财丰,是难得的亲家。莫说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单单世事难料,哪能总想着十全十美。”奚桐自觉说得很有道理,“不论如何,此事我已同意了。”
“母亲!”郭世通喊道,脸上满是苦恼。若当真这般定下了,来日他哪里有脸去见王家妹子。
“不必说了。我一生守信,岂能临老了对人出尔反尔。”奚桐决绝道。
一连两日,郭世通沉闷不乐,郁郁之色溢于言表。
到了第三日,郭世通鼓足勇气去了桃源。
“世通,这两天怎么没来啊?”李春问道。
郭世通勉强回应,“家里有点事,耽搁了两天。”
看郭世通脸色着实谈不上好看,李春打完招呼扛着锄头走了。
郭世通一人呆立树下,“唰”一声有风来过,地上添许多树叶。郭世通低头盯着那些叶子看,许多都是枯叶,他也觉着自己如同这枯叶一般枯朽,无用,如同死灰。
有脚步声靠近,“王大哥。”郭世通看见来人,心里有些忐忑。
王大壮表情纠结,欲语还休。小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说看上这傻小子,问题是哪有女孩子家主动提亲事的,还说什么女追男隔层纱?这都是傻!
王大壮一想,早死晚死都一样,心一横提着郭世通的后衣领子把他提溜到小河边,紧张到有些结巴道:“世通啊,那个你看我家妹子怎么样?”
这是何意?郭世通一惊,眼珠子瞪得溜圆,不知如何反应。
王大壮搓着手,绞着手指接着道:“我家妹子你也见过,要是看得上下月来我家提亲,看不上那就算了。走了,就是这事儿!”
说完王大壮快步离开,确定几个小兔崽子都看不见才找个隐蔽地方捂着脸在那郁闷,几十岁都一大把年纪了,他就没这么丢人过。
郭世通留在河边寸步未移,夕阳西下才恍恍惚惚回了家。
家中岁月静好。郭世邂在奚桐的屋里踢毽子,铜钱串上鸡毛做的。脚法灵活,身姿矫健。
“下月书院就要大考了,还不回去背书?”奚桐佯装怒道。
这游戏对他而言甚是简单,郭世邂开始背着双手踢毽子,回道:“背书这种简单的事情,不宜过多。再说了,偶尔让别人试一试考第一的滋味也是很好的,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奚桐翻个白眼,笑着劝道:“说得好听,你倒是真的让别人试一次啊。”
“往日不可追,来日不可吹。待到那时再说。不过我看家里头有人失魂落魄两天了,你到底想让郭世通做什么呢?”郭世邂收起毽子,跑到奚桐身旁问道。
奚桐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坚定道:“我要改造他,让他发现自己真正独立的思想。”
郭世邂趴在桌子上,边右手支起脑袋边道:“听起来很高深的样子,但是思想这玩意儿你怎么看出来?”
奚桐一笑,道:“简单,什么时候他不听我的话了,什么时候就成了。”
夜里,郭世通跪在母亲房门,郭世邂将他请到屋内,不解道:“大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奚桐先是不解忽而恍然大悟,对着郭世通怒目而视,奇道:“我一生磊落,岂能言而无信。”
“娘,只要取消周家的亲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郭世通仍是跪地哀求道,字字坚定,眼睛里已经出现了红血丝。
奚桐无奈而又惊疑道:“你当真不听我的话了!”
郭世通低下头,不敢直视母亲,只是声音仍然坚定道:“当真。这件事孩儿不能听。”
奚桐忽然叹口长气,道:“罢了罢了,左右世达还太小,周家老爷的老来女也才九岁,这事算了就算了吧!”
世达……郭世通反应过来,急道:“娘,其实孩儿是……”
奚桐摆手制止他再说下去,道:“退了也好。家境差的大,以后对世达不一定是好事。流言蜚语也可众口铄金,老大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母亲,此事是因为……”郭世通话刚开口又被打断。
“好了,夜深了,回去吧。”奚桐打个哈欠道:“人老了容易困,老三和老大睡觉去吧。”
郭世邂立马搭腔,拉着大哥出去,左手偷偷给奚桐竖个大拇指。
回去路上,看见斗蛐蛐玩的二弟,童真有趣,活泼可爱,郭世通愧疚悔恨而无奈。
对不住二弟,大哥把你未来媳妇说没了……
斗蛐蛐的郭世达不得已停下来,大哥今天看他的眼神好像不太对劲,该不会是知道他今天打架把韩二虎挠破相的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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