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医生,你别理他们,他们都是些眼瞎的,”跟了她快两年的老病人愤愤不已,脸上一片不屑,“他们都看不到你的好,一个个跟长舌妇似的,瞎传谣言。”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向来是亘古不变的真理,昨日才出的事,今日好像所有的人都知道了,从她进了医院,一个个,或是鄙夷或是好奇,纷纷朝她投来探究的眼神。
还个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殊不知目光都快露骨得快把姜水扒光了,把她盯得直起鸡皮疙瘩。
“咱们先把针灸做了吧,”姜水没应,退而言其他,病人还是胸壑难平,摆好做针灸的姿势又道:“姜医生,反正我信你,还有老王老程啊,出了院还反复念叨着你呢。”
姜水还是没答话,病人叹气,姜医生哪都好,就是这性子啊,太温和了,他就没见过姜医生和人吵过架,这次明显是有人诬陷,居然也不反抗。
姜水落完最后一针,照常吩咐了几句做针灸的注意事项,最后忽然顿了一下,低声道:“爷爷,如果您觉得好得差不多的话,这几天就把出院办了吧。”
病人有些愣,还没反应过来姜水端着针灸盘已经远去,老人呆呆看着她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视线里才缓慢的转回头。
老人今年快八十了,面朝黄土背朝天,劳累了一辈子,上了年纪就一身毛病,两年前他突发中风,就在姜水手中进行针灸康复治疗,开始连床都不能下,半边身体偏瘫,后来在姜水治疗下,慢慢的就站了起来,扶着东西还能走上一段,出院时已经一个人独立行走了。
现在他中风的毛病平时注意着,倒是没再犯,不过人老了腰椎病颈椎病关节疼痛都出来了,他就在姜水这里长期养着,隔上几个月就来找姜水一次。
姜水负责,从来都是确定病人大好了才叫病人出院,不像有些医生为了挣绩效强行让没好的病人出院,然后收新病人。
两年来,这是姜水第一次催促他出院。
大抵是活得久了,世间百态都看透了,老人慢慢琢磨过来,姜医生啊,看上去性子软,没想到遇到大事决绝得不行,大概因着举报的事伤心了,不想在这工作了吧。
老人猜得的确没错,姜水终于下了决定,不打算在这再做下去,一来她这段时间心中装的烦心事就是要不要再续约,她到这座城市随意选了一家投简历,当时想着进公立医院麻烦好多,索性选了家私立,离职也就简单许多,本来内心还犹豫了几分,还不容易安定下来,要改变吗?
举报的事只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不过离职之前,她还有件事要做。
没做就是没做,她可不是任别人胡乱泼脏水的人。
·
“城主!”
熟悉的威压扑面而来,守在妖帝寝宫外的一群奴仆远远瞧见温始身影,忙不迭的赶紧行了礼。
“免礼。”
若是如常,照几万年的经验而言,妖帝应该和他们再无交谈,径直走向寝宫,不会在意他们这群小妖。
今日却格外不同,让妖们都想看看太阳是不是从西方升起,只见视线之内,一双黑色锦缎鞋子停下,转了个方向,向东走去,紧接着妖帝大人冷淡的声音响起。
“叫入命到崇白殿来。”
“是。”
哪怕心底剧烈震荡得倒吸口凉气,奴仆面上不敢反驳半分,规规矩矩的应了。
等温始远去,奴仆们才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脸上全是惊诧,彼此交换一个难以置信的眼神。
也怪不得他们如此惊讶,崇白殿自建成以来,就是白水城的主殿,可温始除称帝那天登基大典去过,五万年来,再未涉足。
妖界哪个不晓,妖帝称帝那日,道侣凭空在寝宫消失,自此不见五万年,传说温始是不想触景伤情,才再也不去崇白殿,连处理妖界事务都在换了地方。
今日,却去了崇白殿……
这代表着什么?哪怕心底万般猜测,奴仆也不敢妄加评论,各自压下疑惑安分做事去了。
温始站在崇白殿之中,近乎怀念的看着这座大殿,当年他耗费无数心力,选址,布局,哪怕只是屋檐上的一个飞雁的小装饰,都是他亲自敲定。
崇白殿,在温始的谋划之中,最初建立的目的,并不是用来称帝或者行事,他只是,想在这里为姜水举办结侣大典罢了。
可惜还未等到那刻,他就失去了她。
幸好……
他终于找到了他的宝贝。
“你找到姜水了?”
入命急匆匆的冲进来,双手还提着衣摆,以便跑得更快,还微微喘着气,脸上却带着紧张和显而易见的期翼,眼睛直勾勾的望着他,只求一个答案。
温始却轻飘飘的望他一眼,慢悠悠的走到高位上坐下,只是随意倚靠着,便把妖帝的威严尽显。
入命根本不吃这一套,他又不是温始下属,要不是因为姜水,他早逍遥四方去了,何必委屈自己长久呆在白水城。
“别人不知,我可知崇白殿之于你,意味着什么,”入命和温始实在是太熟,年少相识,上至斗法流血,下至鸡毛蒜皮,到现在,都是活了几万年的老家伙了,最终兜兜转转,竟成了好友。
“若是敢重新涉足崇白殿,必是姜水已归,而今日……”入命和他对视着,未尽之言皆在不言中。
温始是存着故意拖沓的心思的,谁让入命当时抢去了姜水的部分注意力,还得意洋洋炫耀,哪怕他清楚知晓姜水对入命并无那种心思,可野兽的独占欲,着实太强。
强到他不允许姜水心中装着其他任何人。
若是只想吊他胃口,温始可没这么无聊,他唤入命来确实有正事,于是默然了一会就启声道:“我找到了她。”
“我就知道!”入命兴奋难自抑,激动的激动拍了下大腿,“她在哪呢?你可别自私的把她藏了起来,我要见她!”
“别慌……”
“温始,”入命顿时不满,“你自个见到了自然不慌,可我足有五万年未见她,能不急吗?”
“她现在不认识你。”入命的神色如温始想象的那般,一瞬定格,不过入命极快就回过神,敛去激动,正色道:“发生了什么?”
“因着这,我才叫了你来,”入命所修功法能窥天地因果,测万物天命,因此才得“入命”之名,入他人之命,以度自身,“你看该是如何?”
入命摇头,道:“姜水向来就是变数,当年我初见她之时,便测不到她的命数,甚至引她入梦,都窥不到,这五万年我反复试过数次,皆以失败告终。”
说着入命又追问一句,“她当真不记得我?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连我都不认识,你觉得会认识你?”温始不咸不淡的回道,朝入命投来看傻子的眼神。
“………………。”好吧,他得承认,在姜水心中,温始的地位确实比他入命高上几分。
被温始呛了一句,入命默了一阵,复又开口:“凡界素来有种名为“失忆”的疾病,修真界不是也有若是受了大伤或走火入魔,修真之人也易失去三魂七魄,魂魄不全记忆也不全的佚事,不知姜水……是何种情况?”
姜水除了不认识他之外,其余一切如常,并无奇怪之处,温始正想答,忽地脸色大变。
他回妖界之前,为防止再次失去姜水的踪迹,分出一缕神识系于她身,如今,神识剧烈颤动着,正急切的呼唤着他。
出了何事?
温始根本就来不及思考,指尖掐了个决,迅速闪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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