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责自己不厚道,一家子还都被拿出来奚落的话语落到何红中耳朵中,登时恼羞成怒,顾不上身份,指着何莲说了句:“你这么牙尖嘴利,哪家娶了你做媳妇,肯定闹得家宅不宁,你就等着嫁不出去在家做老姑娘吧。”
何莲气笑了,还不待赶人,院子门口传来爷爷中气十足的说话声:
“我家大莲嫁不嫁得出去,不用你操心。你管着你家那不事生产、花里胡哨的大小姐就行了。”
何苗圃和儿子回来有一会了,见何莲没有吃亏倒是一时没进来打断,哪知何红中越说越过分,这才开了口。
何苗圃晚上去坝头村余家,除了一点伤风感冒以及跌打损伤类的药,还拿了六个鸡蛋,两斤白面上门,以示感谢。
余家两老推脱好一会才接下东西,两家人还坐下来絮叨了好一会。
主要是余家正打算找人打听何燕妮娘家外甥女的事情,他们所能打听的人家有谁比何家湾村长更清楚的?
于是余家两个老的旁敲侧击问了好一通。
何苗圃看了看被打发出去的余向阳,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余向阳对孙女有救命之恩,听说是个相当勤劳能干的,长得也排场体面,确实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何苗圃便有心替房下侄孙女描补一二,都挑何翩翩好的方面讲。
哪想自己好心当做驴肝肺,他在那边费了许多口舌,人家却在他家里胡搅蛮缠,还淘埋自家孙女。
简直是恩将仇报、不知所谓。
何苗圃直接将何红中父子三人轰走,看热闹的村民说笑两句也慢慢散了,何莲开始端菜上桌,一家子围着吃起了晚饭。
何母和何奶奶出了仓库这才听说刚刚家里发生的事情,也是气得不行。
何母一边骂何红中一边安慰自家孩子:
“何红中就是放屁,他家何翩翩比你大一岁也没见说人家,要说老姑娘也先说他们家的。
自家一摊子烂事不管,倒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管起旁人家的事。
就算他家何翩翩嫁不出去,我们大莲也不会嫁不出去,忙完这茬,爸妈就给你张罗。
其实有好几个人家对我透露过有意愿,不过我没看中罢了。”
说完何母心里感慨下:一晃眼大女儿也满了十八,到了要说婆家的年龄,是该张罗起来了。
何红中的话对何莲一丁点影响都没有,她一边吃着饭一边满不在乎的说:“张罗啥,我才十八急什么?”
平常何莲就是有主见的,家里大小事都不会避着她,她有自己的想法也从来不在家里藏着掖着。
何母孩子生的不密,每三年才生一个,何成也才满十五周岁,而何花现在是虚岁十二。
何莲平日里也想过她以后会嫁到什么样的人家去,脑子里对于未来丈夫也有模糊的概念,但是肯定不会这么早就嫁人,至少等弟妹再大一点,或许等弟弟长成健壮、能独当一面的大人,妹妹不会再被村里七八岁的孩童戏弄之时,她才有心思想那些。
何母听了点点头:“你一向主意大,我是不担心的。就你妹妹……哎。”
大女儿和儿子何母都不担心,就担心小女儿。
明明也没什么大碍,小时候除了体弱些也没有别的毛病,长大了,也就有时候反应慢了些,外带着说话有些憨气,时常被村里那些孩子哄骗,还被那些人到处传播,害的几个村里人都说何家湾村长家小孙女何花是个傻子。
现在影响还不大,等过几年相看人家之时可怎么办?
何莲也听懂何母言语中未尽之意,安慰道:“小妹有什么大碍?这会吃药睡下了,明天大概也就好了。
旁人都说小妹傻,小妹哪傻了?她不过发育迟缓些,我看着和晓玲她们没啥差别,听话、懂事,过两年长大开窍了就好了。”
何莲从来不觉得自家妹妹比人家差,她比妹妹大了六七岁,等妹妹大了,她肯定有能力和人脉给妹妹张罗对象,到时候必定找个好的,不会欺负、嫌弃何花的。
何苗圃点点头:“大莲说的不错,小花也就憨厚、直白些,没啥大碍,也吃不了大亏,不都说老天疼憨人吗。
再说以后真有什么,大莲和阿成能不护着?你们做老子、娘能干看着?”
“对!下次哪个还欺负小花,我就打上门去,管他是不是小孩子。一个个一次两次都习惯了,越发肆无忌惮,打回去,打疼了保证以后就不敢了欺负人。”
对于儿子的话,何母张了张嘴,针对“以暴制暴”想法到底没说什么,而是转移话题道:
“不过大莲的亲事也不要再拖下去了,最起码先相看起来,真合适的不还要先处两年看看?这两年一过就二十了,差不多也该出门了。”
何莲这会没再继续开口反驳,她再是大大咧咧也不好在饭桌上嚷着她的对象要自己处,才不要家里介绍相看之类的话。
顶多,她回头和何母私下透露出自己的意思就行了。
一家人随意说着话,何父看着出落得亭亭玉立的大闺女,不知怎的想到了今天见到的年轻人余向阳。
余向阳和自家孩子一样心性是个好的,听着各方面也相当不错,除了家里穷了点,哪都拔尖。
而那何红中呢?原本他就不大看得上,只念着同宗同族,在外给对方一点面子。
今晚这一出闹得,才发现对方就是个拎不清的浑人,想着他们家那老太婆也是个蛮横不讲理的、媳妇懦弱无用、妹子不着调,两个儿子更是好逸恶劳,至于唯一的女儿是个什么性情还真不是太清楚,不过前面两个哥哥做样,又从来没见她出来干过活计,想来勤劳不到哪里去。
这样一数,他们家还真是一滩烂泥。
万一因着今晚他们父子扬长避短的介绍,何翩翩真和余家小子成了,余家至此附带着多了一堆的极品亲戚,那不是害人家吗?
隐瞒虚报,以后会不会被人骂?俗话说“不做中,不做保,不做媒人三代好”,以后处不好,闹起来,挨骂的首当其冲就是保媒人。
他们今天就不该多嘴说那些,虽然不是正经的保媒人,但是性质差不多,并且若是两家真看对眼了,说不定就会找上门让他充当其中一个保媒人。
想想就很膈应。
何父是心里想着什么便说出什么的主,一股脑倒了出来,最后问道:“我爹,你说,我们要不要再上门一次将真实情况说清楚,回头说我们欺骗人不就亏大发了?
何况有了今晚这遭,我还真见不得他们家好了。”
何奶奶吃好了饭,放下碗说了句:“我看你们父子俩就是吃饱了撑的给那样人家说好话。”
旁人不清楚,老头子还能不知道肖晓曼的德行?当初他们刚来村里就搅了多少事,也就这两年消停了些。
何苗圃依然淡定得很:“你们想多了,就算他们家觉得我们父子为人靠谱,但是总归都姓何,话里的真实性自然会被打折扣,回头肯定还是要再找旁人打听的。
再说余家看得上何红中闺女,他们还不一定看得上余家小子呢。
你看她们一家子心比天高的样子,还当自家养了个宝贝,那女娃子娇得很,每次生产队上有事必定推脱,哪可能随便嫁到穷苦人家去?怕是这一带的人家都看不中呢。
当初何燕妮嫁给余家老大,那是因为余家那时候家底丰厚。
可余家早就今非昔比了,余家老头子的工作也给大儿子顶了,和余向阳没什么关系,他一穷小子拿什么打动那家人?”
何苗圃估计大体不错,余家虽然对何翩翩的评价有些怀疑,但是听过后便心动了。
在何家父子离开不久,余家两老就起身去大儿子家说这事了。
算是有求于人,被大儿子一家伤透了心的余春华也尽释前嫌,好声好气来同大儿子夫妇相商。
思来想去余春华还是觉得房子不能给,便提出将之前大儿子买老房子的那份钱退回去,那老房子就无偿给老大家的,希望何燕妮作为大伯母尽心尽力帮着侄子撮合好这门亲事。
一听说房子还是不给,何燕妮顿时不乐意了,余丰收也落了脸。
余春华只当做没看见,尽量和软着向何燕妮推销着孙子。
要知道虽然余丰收是余向阳的亲大伯,两家还同住在一个村里,但是何燕妮作为大伯母对余向阳这个唯一的侄子并不熟悉。
何燕妮敷衍的听着,开始还嘴上应成两句,后面就直接走开了。
余丰收更是直言不讳的道明,媳妇娘家外甥女那是百里挑一的,旁人说都说不到那个头上去,媳妇也是看在亲戚一场的份上,帮着说句话。
“向阳是您孙子,可小三不同样也是孙子吗?那老房子小三住得,为什么向阳就住不得?
若是小三这亲事一帆风顺过了,燕妮自然有精力回去同岳母商量,到时候肯定会尽心尽力撮合这亲事。
退一万步讲,即使我岳家那里不成,我作为大伯的还能看着侄子打一辈子光棍?回头肯定给向阳找个好媳妇。
这不是小三的亲事一直没有落定下来,我和燕妮心里不踏实吗?这儿子没完婚,老的就等于没完成任务,我们做父母的哪里顾得上去给侄子张罗。
……”
说来说去还是离不开那房子。
余春华也算听出来了,所谓的撮合孙子和媳妇娘家外甥女就是幌子,对方根本就觉得阳阳配不上何燕妮外甥女。
讲这么多,不过为了把房子骗到手,就像当初接他班之前也是讲得天花乱坠,许诺了一大推。
结果呢?
余春华杵着拐棍站起来,往外走,走到大门口突然回过身,正好看见何燕妮从房里出来,眼中露着不屑的神情。
余春华吸了口气,面无表情开口道:“当初你结婚给你盖了这三间房子,我们作为父母的也算是尽了职责完成了任务。
至于老房子,钱你们也拿回去了,我们没收一分,那房子就还是我和老婆子的,回头我去换把锁,你们以后不要去动它了。
你接了我的班,当初是承诺给我和你娘养老的,这三年就算了,以后旁的东西都不要,一个月十块钱生活费,每月初一送过去,晚一天,我便到供销社找你领导说道说道。”
以前到底顾忌着,怕说出来对儿子名声有碍,从而影响他那工作。
现在像那不孝子说的,他儿子都成家了,他们老的任务尽了,生活没有负担,工作真丢了,不还有三个儿子供养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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