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余老头放下的狠话,何燕妮除了嗤之以鼻根本没往心里去。
不就是想攀附她娘家外甥女不成恼羞成怒了,除了放两句狠话他还真能做什么?
这要是三年前吧,何燕妮倒是真打过主意让外甥女嫁过来。
那时候老头子死抠还偏心眼,工资都把在自己手里,自家都揭不开锅,想上门挪借一点却一直推脱说没有。
哪想一边说没钱,一边盖起了那样壮观的房子。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房子用的都是一等的好料子,地基筑的还是死贵的大块整石头。
三间正房,两间仓库,外带着厨房、厕所、猪圈都是一水的红砖青瓦。
何燕妮找人打听了,那样的房子没个六七百块钱是完不了工的,村里多少看着眼馋心热的。
可是老头子在暖房席上公开透露,那些全部是给余向阳那个没爹没娘的愣头青娶媳妇准备的。
那段时间,好些有闺女的人家都意动,准备托媒人来讲,何燕妮自然也想起了娘家外甥女。
可惜她娘一直想着将翩翩嫁到城里大户人家去,看不中那几间房。
她娘眼光高看不中,她看得中啊,不过还不待何燕妮回去劝说,老头子冻残了。
后来工作给自家男人顶了,那余向阳还有什么好稀罕的。
那破旧的老房子他们压根就没打算住进去,现在老头子要收回去住,那他们正好住那新房子。
每月给两个老的十块钱?那是痴人说梦。她男人每月三十八块钱工资,自家都不够花。
只能说这些年,何燕妮被余丰收惯得太过顺风顺水,结婚就分了家,没有和两老的打过交道,便不知道两老的性情。
要知道余春华可是杀了四五十年的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捅过数万头牲畜,不过是这两年生活不容易,磨平了些棱角。
余春华杵着拐棍闷不吭声的回到家,翻出一把大铁锁,吩咐余婆子隔天一早就去把老房子锁起来。
说完,余春华去了边上仓库房,半晌拿出一把生锈的杀猪刀在门口水井边磨了起来。
何家湾何翩翩家。
晚上,何翩翩仅仅吃了小半碗水煮青菜,便不再进食,回房里上床静心练着瑜伽调整体态。
门外堂屋传来敲桌拍凳的声音,她一听便知道是她爸在何家没讨到好气冲冲的回来了。
应该还吃了一顿不小的挂落,没听见连一向稳重自持的奶奶都动怒了吗?
何翩翩皱着眉头,收了手上的动作,下床出了房门。
“就让他们得意一晚好了,有什么好气的。
我听说革命小将那里已经收到群众的举报,有人举报何苗圃藏“四旧”、思想封建、有□□情绪。
上头非常重视,这两天就会上门抄查。
到时候他们家一家成分都坏了,再上门不迟。”
大家听了,连肖晓曼都大吃了一惊,纷纷看向何翩翩。
然后何红中将桌子拍得更响了:“他们家就该被□□、抄家!
那何苗圃还挖社会主义的墙角、搞官僚资本主义,要割掉他的尾巴。
我咋没早想到呢?翩翩也是干革命的,早就该举报他们了。”
然后兴奋的问女儿:“谁举报的?这是干了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何翩翩自然不会说,这事还要等她明天一早去举报呢。
“回头组织派人下来了,自然就知道了。我明天一早去学校看看情况,你们在家不要乱说,这是组织机密。”
何红中还想再问,被肖晓曼呵斥住了。
“行了,看何苗圃不惯的自然大有人在,你问那么多要做什么?翩翩都说了,这事组织机密,你搞那么清楚,万一泄露出去了怎么办?”
何红中想想也是那么回事,反正何苗圃要倒大霉了,这才是正事。高兴的往桌边去准备吃饭了。
“秀娥,给我把就酒拿来,今日高兴,咱爷几个喝一盅。”
对方迟疑了下:“这么晚了,吃完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工呢。”何秀娥想着酒那个东西精贵,得留着过年过节喝。
哪想她才说完,便被何红中踢了一脚:“让你去拿你就去,啰嗦什么?
他何苗圃都要下台了,明天老子还上什么工。”
那边怎么闹腾,何翩翩像是没看见一样,和肖晓曼打声招呼又回房了。
第二天一早,何翩翩坐在他哥哥骑着的自行车后座上,往镇上去了。
在镇上下了自行车,何翩翩又上了客车,去县城。
她是因为最近秋收回家的,平常常年也是呆在县城学校里。
虽然现在早就停课了,学校还是很热闹的,有不少学生、团队整天在里面活动。
半上午,何翩翩便到了县城一中红卫兵总部,她熟门熟路的往楼上走,沿路和经过的人打着招呼。
红卫兵辛宏斌是何家湾的人,也是组织里的骨干分子。
小县城革命闹得不热火,辛宏斌便经常带着红卫兵去外地串联,一般去大城市干革命,反正只要带着盖有公章的证明信,红卫兵乘坐火车、汽车都不用买车票,也不用担心沿途食宿等问题。
加入红卫兵要查三代,何翩翩当初自然是打算申请的,哪想回村里开证明之时,被奶奶肖晓曼阻止了,说她选不上,不让她递申请材料。
当时她不太明白缘由,明明她是积极先进分子。
活了两辈子,何翩翩才知道自己不算是“根正苗红”,不过倒也庆幸,她至始至终都不是官方团队里登记在册的正式成员,等过两年□□彻底过去,也牵连不到她头上。
不过最好还是这件事了了就开始逐渐疏远组织。
上辈子跟了对方十来年,何翩翩知道辛宏斌是色中恶鬼,仗着身份之便,年纪轻轻便糟蹋了许多妇人,那些人多是寡妇、黑五类女子等。
重生回来,何翩翩原本打算以后都绕着辛宏斌走的,可这件事她不敢让旁人去传信,得当面和辛宏斌说。
不过,何翩翩现在也不是很担心,她在学校那一块名声很响,组织上都器重,是在许多领导人物面前都排的上号的人,辛宏斌也只敢欺辱那些家庭成分不好人家的女子,对她一向很尊敬。
站在门口敲了敲门,坐着开会的小组成员抬起头,看见是何翩翩,都笑了。
“何翩翩同志回来了?你最近缺席不少活动,现在可是家里秋收忙完了?”
隔了一辈子,许多人何翩翩叫不出名字了,只是矜持的笑了笑,走进去:“大家辛苦了,何翩翩今天开始归队!”
辛宏斌首当其冲站起来鼓掌:“果然劳动最光荣,回家抢过秋收的何翩翩同志风采更加出众了,欢迎何翩翩同志归队!”
辛宏斌一直很疑惑,何翩翩从小吃穿用度都是村里最好的,明明他们家也没有什么大的进项。
他之前有偷偷观察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发现何家老太婆的脚好似有些不寻常,应该是年轻的时候裹过小脚,怕是身份上大有来头。
这种人家一查,肯定能查出许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不过,何翩翩和他们有革命情谊,她又是个好同志,他暂时没想过动他们家。
讨论了一些问题,其余人都收拾文件出去了,辛宏斌作为小领导,这间会议室便是他工作的据地,自然坐着没动。
见何翩翩坐着也没动,辛宏斌笑着站起身来去给她倒了杯水,顺手还将门给关上了。
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辛宏斌便靠在何翩翩坐的椅子上站着:“你这次回家怎么这么长时间?你奶奶还能真扣着让你上地里挣工分啊?”
说着辛宏斌的手还搭在了何翩翩椅子背上。
尊重是尊重,何翩翩长得娇美,身材窈窕,男人找到机会便套近乎是天性,何况是辛宏斌这种表面风光霁月内心好色龌龊的人。
这还是重生后何翩翩第一次见到辛宏斌,哪怕他现在大小是领导,穿着体面,何翩翩脑子里却呈现出他上辈子人人喊打时狼狈而又暴虐的模样。
还有他那好色贪欲的嘴脸尤其让人反胃。
何翩翩深吸了口气,压着恶心,同辛宏斌寒暄起来:
“你没有在村子,自然不知道村里忙成什么样子了。连你爷爷都被村长要求着天天去田里割稻子呢,何况我们家。”
辛宏斌听了,脸色有些难看。
他爷爷也是村里的村干部,不过因着何家湾都是姓何的人家,选不上村长,不过他比何苗圃可还年长几岁,怎么能让他去割水稻?
不过半晌,他笑了笑:“秋收嘛,怕是连何太爷都去了田里。今年一直风调雨顺的,应该是个丰年,粮食收成不错吧?”
“那可不,马上要分粮食了,村长家里络绎不绝,我爸说工分划算这里头名头很多,我也不懂是个什么意思……”
何翩翩眼睛余光一直盯着辛宏斌,见对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对心中筹谋之事越发有底了。
她要做的不仅仅是让辛宏斌对何苗圃家里财产有个概念,更重要的是引发辛宏斌对何莲的兴趣。
毕竟何家湾离这里那么远,让辛宏斌劳师动众带着大部队过去,光抓个破四旧太过于大材小用,他愿不愿意去都不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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