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星刻,毕业于中央政法大学。作为晨星党高等教育的第一代硕果,他如他的同学一样,往往是被国/务/院、最高法院、组织部等录取。
但黎星刻和他的同学显然还是有少许不同。
黎星刻担任了刘英止的秘书。他作为一个毫无经验的应届生,被选择的原因只不过是刘英止看到他的简历时一句随意的赞美:“前不久在党刊上看过他的文章,写得不错。”
如今黎星刻的心情已经从第一天的紧张变得平静——就算是刘英止任性地要求他买学生专供的成长星牛奶,他也会……
黎星刻会遮着脸到附近中学小卖部买一瓶。难道还指望黎星刻拒绝他的上司吗?
黎星刻将成长星草莓味牛奶放在刘英止的桌上。刘英止满意地给草莓味牛奶插上吸管,一边含糊地对黎星刻说,“很抱歉,我们今天得加班到十点。”
“明白了。”黎星刻恭谨地回答。
刘英止朝他微笑,“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你了。”
黎星刻有种奇怪的冲动,他想对刘英止微笑。奇怪的感觉,他没有深想。
修奈泽尔打开电视,耐心地听着晨星党外交部冷硬的声明:“任何时候,我们都会坚持我国对我国领土的合法权益。我们奉劝某些国家在挑战我们的底线前撤离驻军。”
访华之旅五年后的修奈泽尔更加成熟,无论何时,他的微笑都不会卸下。但听完了晨星党的宣言,修奈泽尔的微笑让卡诺恩的背后冷飕飕的,卡诺恩抿了抿涂过口红的嘴唇,无意识地用手指卷着自己的长发,如同女性般美丽的面孔却是喜爱女装的男性。即使有着怪癖,卡诺恩仍然因为卓越才能而被修奈泽尔重用——或许说,正因为修奈泽尔和卡诺恩都心知肚明,除了宽容他的修奈泽尔之外,卡诺恩的政治生命已经被他自己的怪癖抹杀,修奈泽尔才能放心地重用他。
修奈泽尔转过头,神情温文尔雅地发问:“现在的时局愈来愈复杂了。您觉得帝国将来的敌人会是谁呢?”
卡诺恩扫过电视屏幕,他柔顺地垂首,“请您原谅我的冒昧。”随即目视前方,“谈论一件事时,心中闪过的人影往往是危险的。”
修奈泽尔不置可否。他望向电视屏幕上端庄温和,言语冰冷的晨星党外交发言人,笑容的弧度丝毫不变。
“也许。”
刘英止的草稿边缘被溅上一滴茶渍,垃圾桶里有一团湿漉漉的纸巾。黎星刻接过文稿,他会根据刘英止的草稿给文字润色,以及为刘英止收集材料。这就是他的工作,事实上除了接触许多保密文件外这工作并没有比任何一个秘书高贵多少。但当黎星刻打电话给审计署拿材料,官僚们总有能力隐晦地奉承他几句,每个月发工资时也会被给些不痛不痒的额外福利。不是为了黎星刻本人,只是因为“黎星刻是刘英止的秘书”,仅此而已。
刘英止一直致力于拔除旧习气,旧官僚,他要“破而后立”。黎星刻有时感到灰心,他们的力量真的能改变这个世界吗?刘英止用自己的威望与力量推翻中华联邦式的体制,但他的意志与旧官僚主义的搏斗看似如同一个人的双手互相博弈,精疲力尽却无望胜利。
刘英止的玻璃杯几乎见底,黎星刻给刘英止的茶杯里倒了一些热茶提神。刘英止撑着头,困倦的脸看到黎星刻的脸上苦涩的情态,“黎星刻同志?”
“非常抱歉,主席。”黎星刻羞愧地拿起文稿,正想离开。
“和我说一说吧。”刘英止捧着温热的茶杯,“没关系的。”
黎星刻沉默片刻,“我成为了您的秘书,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职位,借用您的影响力化为隐形的权力。权力在中华大地上被人顶礼膜拜,官本位思维是它在人们心中的具现化。我们一直在革命,我们一直在追寻。无论是思想或现实的战争中,我们在战争中抗争。但中华联邦式旧官僚主义是不死的,根植于思想,打碎了又重生……”黎星刻发觉自己说得太多,又沉默着。
刘英止示意黎星刻坐下来,但黎星刻有点没回过神。刘英止只好踮起脚尖拍拍黎星刻的头顶安慰他,“旧思想的复辟。是的,它还存在,但会有崭新的思想取代它。”
黎星刻依然沉稳,除了耳根有点红。
生活秘书张大壮给这个新政治秘书不少提点,却忘了提醒一点:与主席长期相处,肯定会产生私人友谊,但工作中不要越过秘书该有的界限。也许这不是张大壮的疏忽,只是张大壮觉得,人怎么可能爱上神呢?
刘英止在党内的威望高到让人难以相信他是一个需要上厕所的凡人。但面对一个正在哭泣的小女孩,刘主席到底还是一个没有兼职过儿童心理学家的普通人。
“怎么办,怎么办?”刘英止给黎星刻使了一个眼色,对方无可奈何。让政治秘书哄小孩,刘英止的确是束手无策了。黎星刻只能拿出刘主席像土拨鼠一样偷偷藏在沙发下的糖果,照顾天子的宦官也抱起女孩尖声细气地诱哄。双管齐下,小女孩终于不哭了,睁着像幼鹿一样湿漉漉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是中华联邦的天子。
土拨鼠主席现在只是天真地为小女孩停止哭泣而松一口气,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糖果的损失。摄影师趁此机会抓拍了历史性的相片,里面正是哭得累了的年幼天子拿出玉玺在无条件投降书上印章,刘英止拿出钢笔签字的场景。只过了几分钟,中华联邦向晨星党投降的消息已经传遍全球,出现在各大报纸的头版与新闻直播中。全世界都注视着中华所发生的激烈变化。不列颠公国驻中华联邦和晨星党的外交机构早已得到消息,接下来晨星党还将在一个月后举行建国典礼,世界上有数的那几个独立国家都收到了邀请函,EU和不列颠公国都不例外。
修奈泽尔第一次外交出使就是前往中华。这一次,夏鲁鲁皇帝同样选择让他的第二子出席晨星党的建国典礼。按照修奈泽尔如今的地位,称得上非常重视。对这样的结果,修奈泽尔并不意外。他从雕花鎏金酒柜的第二层取出出产于EU的红酒。卡诺恩接过红酒,取出一只醒酒器,平缓地倒入砖红色的酒液。这款产自旧世界的熟成红酒的单宁含量较高且带有许多沉淀物。在醒酒过程中,醒酒器中只留下了澄澈的酒液,瓶中含有沉淀物的葡萄酒被弃置不用。
醒酒大概要花一两个小时,他是一个耐心的人。修奈泽尔捏着杯柱,举起空酒杯,“时间唤起红酒丰富的香气。”他透过玻璃杯观察着卡诺恩,或者是倒影中的自己,“致时间。”
修奈泽尔的举动顽皮得有点满不在乎的随便。明知道晨星党的胜利对于帝国意味着什么,似乎对此也不感兴趣。
相对有趣一点的会是什么?不管怎么样,修奈泽尔还是希望世界的局势保持以前的平衡。这就是帝国所期望的,不是吗?
修奈泽尔会扮演好他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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