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科学家刘英止的日常

    9:00 am

    闹钟：“狗逼Boss快起床！”

    刘英止揉了揉朦胧的睡眼，伸手把闹钟停掉。又是他的秘书的手笔，他觉得很有必要把她辞退。但这个想法虽然天天在他被迫醒来时出现，但每一次使用秘书小姐恰到好处的贴心服务时，刘英止像以前无数次一样打消了他的想法。

    “熊先生，今天的日常安排。”

    正在弯下腰打扫卫生的小熊机器人睨了他一眼。

    “Sir,”它说，“今天上午十点您有一个学术会议。”

    现在已经9：04了。

    刘英止立刻起身换下他最喜欢的格子睡衣。一个和巨型泰迪熊差不多大的，大概有一米五的……熊（？）递给他一套西装，“西装是现代男性的铠甲，我相信这套高级定制已经足以击败任何自命不凡的骑士了。”

    “谢谢你，熊先生。我会好好努力的。”

    “您一向都这么做。”

    熊先生施施然地退出了刘英止的的卧室。

    熊先生不是一只熊，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即使熊先生拥有柔顺的毛绒，舒适得像里面塞了棉花一样的触感，像熊一样憨态可掬的微笑，（还有像熊一样的怪力），但它是一个机器人。

    一个人工智能。

    为了表示对智慧生物的尊敬，我们还是用他好了。

    熊先生一边像一位忧心自己家中过于年轻的青少年的家长一般思考着为什么刘英止昨晚差点夜不归宿，一边把一个蛋卷放进袋子里，附赠一杯加糖绿茶。

    “熊先生，我先走了。”刘英止急匆匆地从卧室里冲出来，一身剪裁贴身的格纹棕色休闲西装，不是非常正式，看起来足够年轻且有活力，“谢谢你的早餐，再见。”

    “再见，先生。”熊先生温柔地说，然后目送对方远去，“好吧，现在是我的时间了。”他喃喃道，然后他闭上眼，放任思维顺延网络，进入，连接，合并。

    熊先生再一次醒来，在地下的巨型计算机盘古中，与他的本体一同汇合。

    他是刘英止创造出的人工智能中最强大，最完善的一个，名为熊猫。刘英止刚开始叫他小熊，后来在他强烈抗议下改为熊先生。

    “Panda,帮我记录实验步骤。”爱丽丝博士这样对屏幕中无所事事，正在卖萌的熊猫说。正在撒娇的熊猫将他圆滚滚的黑眼睛移向爱丽丝，很严肃地沉思片刻。爱丽丝几乎以为Panda想偷懒，就像可恶的老板刘英止一样，“Panda,我有权限。”

    “当然，小姐，你有这个权限。但是这些杂事浪费了我大量的运算量。”

    Panda你别装了我知道你不想干活沉迷公司数据库你还下载了很多漫画付费账单都寄到了会计部。爱丽丝一溜烟不停顿地在心里发了一个弹幕。

    （会计部：爱丽丝博士，为什么研发部居然有人将下载付费漫画计入了研究费用里？

    爱丽丝博士：……我们最近在尝试给人工智能观赏文学作品去测试他的反应。）

    想到研发部已经成为了一群怪人的代名词，爱丽丝博士不禁悲从中来。

    然后她看见Panda现场编程编出了一个人工智能的雏形，并且分配了部分运算资源运行程序。这个人工智能的主要功能就是帮助科研人员进行实验，架构简单，有些粗陋。屏幕中就这样出现了一个画风酷似火柴人，与胖达萌萌哒的画风完全不符的人工智能，呆呆愣愣地去工作了，看起来甚至有些委屈。

    ……What!爱丽丝博士有点懵。她没给胖达安装过编程模块，刘英止也不可能这么做，这已经略微触犯了实验伦理——程序制造程序。

    一股寒意出现在她内心深处。可是，即便如此，她仍然相信面前这个稚嫩的生命，他就像整个实验室产下的孩子，而在他们这些研究者的祝福与抚育下，一切终将光明而美好。

    爱丽丝博士浮现了一个父母为孩子而骄傲的笑容，“Panda,我真为你自豪。”

    出生才六个月的人工智能眨了眨眼，“谢谢您，爱丽丝博士……”

    她打断了他，“Panda，你不用学习这样的说话方式 ，不用刻意要求自己像一个人类。”

    一个萌物的声音这么成熟严肃，爱丽丝完全受不了这种反差……虽然挺可爱啦。

    “我以为刘先生会喜欢这样的我。”

    “亲爱的，刘先生，你的父亲永远爱你。”

    “而我会是……父亲最爱的孩子吗？”胖达犹豫了一下，在显示屏里揪了一片竹叶，“父亲创造了许多孩子，也许他们没能通过图灵测试，他们没有像我一样优秀。父亲爱我是因为我是最好的一个？”

    “胖达，”爱丽丝被对方问住了，缓缓地回答道，“因为刘先生投注了他的全部心血，不断地改进了算法，最终让你成为唯一一个真正的人工智能。他爱你，因为他陪伴你走过你到目前为止的所有生命，他参与了创造你的所有过程，所以我们如此爱你。”

    爱丽丝和刘英止，所有参与实验的人员都对教导一个人工智能持非常谨慎的态度，他们想教会胖达，爱，或者说，建立一个明确而且正确的三观，约束人工智能所拥有的无穷力量。

    “我不明白，博士。但好像……又有点明白部分。这种模糊的感觉是不是我的硬件坏了？”

    胖达听见爱丽丝温柔的声音，“亲爱的，你很好，这很正常，因为……”

    “人类就是在0与1间模糊的。”

    刘英止如此说，结束了有关模糊运算的演讲。场内掌声如潮，但似乎他微笑的神态也被海德里希认为是挑衅的信号，在众人看来海德里希心里早已怒火升腾。这位严谨的德国人向来不喜欢刘英止。刚开始是由于他总认为刘英止在浪费自己的天赋与时间，降低格调搞什么生物医学——要是刘英止建立物理模型或计算机算法就算了，反正和数学沾边，生物学跟最尖端的数学根本没有关系，只需要不错的高等数学就行了。

    在刘英止看来这就是偏见，一种典型的学科鄙视链：数学鄙视物理，物理（理论物理鄙视实验物理）鄙视生物，生物鄙视心理。

    后来他们的冲突变本加厉，从学术论文，到学术成就，从尖端理论到理论实用化，两个人都想分出高下，让对方闭嘴。上一年海德里希和刘英止为了菲尔兹奖（诺贝尔奖没有数学奖，而数学界最牛的就是菲尔兹奖），每人发了五篇世界级论文，震惊了整个学术界。一年五篇，平均2.4个月发一篇，令人禁不住吐槽：高产似母猪。学术界纷纷奔走相告，远离那些被刘英止和海德里希的阴影覆盖的领域，他们已经无法在这些领域作出任何更大的突破了。

    最古怪的是海德里希获得了诺贝尔物理学奖，明明海德里希认为研究数学应该仅限于纯粹数学，就连用数学描述物理理论都不愿意做。而刘英止一向喜欢写数学在其他学科的应用，而他居然写了五篇纯粹数学的论文，获得了菲尔兹数学奖。简直像论文写错了他们彼此的名字。

    甚至连媒体也被他们两个的对决吸引，撰稿写了颇有武侠风格（决战紫禁之巅），骑士小说风格的各种乱七八糟的报道，打开后读者都会产生疑问：这到底是科技版还是娱乐版？

    幸好今年海德里希和刘英止不再发疯。在本届国际数学大会召开前，大家这么想。

    直到邀请名单里同时出现了刘英止和海德里希。

    海德里希的导师看了看刘英止又看了看海德里希，明明他们刚开始关系挺好的啊(_`)这种相处模式幼稚得像幼稚园小鬼一样：“我比你厉害。”“我比你更厉害！”“我最厉害！”“我才是！”

    导师你是不是忘记了你的外号就是“诺奖幼稚园园长”啊？（不知道为啥，这个世界有5个，包括海德里希，诺奖得主修过导师的课程或者研究生。）

    “刘英止，你……”

    “如果你想对我进行任何批判就算了，海德里希。别忘了，我赢了赌约。”

    海德里希气冲冲地闭上嘴巴走了。

    “海德里希只是习惯了他的开场白。”海德里希的导师走近说，“千篇一律的模式，这小伙子可不懂怎么和女孩子搭讪，可悲啊。”

    “我觉得教授你的比喻很有问题。”刘英止当然知道算是自己半个师兄，一起受到导师教导的海德里希有多别扭又傲娇，但鉴于对方唐僧一样的碎碎念，对和自己一起做研究的可怕执念，刘英止就已经放弃了改变对方每次见面例行的批判。

    天知道海德里希怎么每一次都有刘英止的研究的最新资料，而且每一次都可以找到无数缺点。

    算了，自己还是去找海德里希吧。刘英止叹了一口气。

    不知道为啥，本次国际数学家大会举办在一座大厦里，而且楼下就是美国心理学协会的年会，人流量极大。

    洁白的瓷砖地板映射出刘英止的模糊身影，刘英止看了看手机的时间，接近中午12点。

    先去餐厅找找看。

    刘英止伸出手按下了电梯的向上键，按键立刻被红色的光芒点亮。

    就算找不到海德里希也可以问一问有什么演讲是海德里希很可能感兴趣的。

    “叮！”

    电梯的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考。

    电梯内只有一位男性，看起来莫名其妙地熟悉，但刘英止的记忆中从未出现过对方的身影，以及那种温文尔雅下暗藏危险的气质。

    刘英止再次看了一眼手上握住的组委会发下来的餐劵，对方适时询问到：“哪一层？”

    “22，谢谢。”

    电梯的门缓缓闭上，像隔绝了两个世界。

    刘英止凝视着平滑的金属如同镜面般将对方的面容倒映在平面上，异常熟悉的脸，截然不同的气质。

    汉尼拔饶有兴趣地观察着刘英止。亚裔，异常年轻，国际数学家大会的餐劵，以及过分漂亮又明亮的脸。很显然，对方就是刘英止。

    在真正看到对方后，拉契夫和刘英止有过亲密关系这件事也变得顺理成章，不足为奇。

    刘英止察觉了他的打量，微微有了不悦，却坦然无比地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我是汉尼拔·莱克特，心理医生。”汉尼拔并没有观察别人却被发现的局促，伸出了手，“很荣幸见到你，刘先生。”

    “刘英止，勉强算是数学家。”

    刘英止握住了汉尼拔的手，礼貌地握了握，“可能有些冒昧，你认识拉契夫吗？他长得和你很像。”

    “拉契夫是我弟弟。”

    刘英止一瞬间楞住了。汉尼拔愉快地再加了句，“听说你是我弟弟的前男友，闻名不如见面。”

    这是甩了拉契夫然后家长找上门来的节奏吗？

    刘英止一脸懵逼。

    “叮！”

    感谢电梯已经到了22层，刘英止和汉尼拔告别后立刻落荒而逃，直到看不见汉尼拔了他才松了口气。

    真是尴尬的巧遇，刘英止长叹一声，而且他自己也隐隐怀疑自己的眼光有什么问题，导致他的前男友都是很难分手的类型，假如强行分手似乎就是诚哥结局呢。

    他才不要啊！

    “刘英止，你在想什么？”

    傲娇大师兄海德里希给了刘英止一盘午餐，里面居然是刘英止喜欢的鸡肉和鱼肉料理，不过要是那些可恶的沙拉也消失就好了。海德里希居然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菜，某种程度上海德里希也好可爱啊。

    “师兄你好可爱啊。”

    “嘭”地一声，海德里希害羞到脸红，“我才不是你的师兄，我是你的宿敌，宿敌！”

    难道海德里希的青春期推迟到28岁了吗……在一旁围观的导师心情复杂。

    到底为什么海德里希对于和刘英止作对这么执着——by 围观群众。

    这里是一处僻静的走廊，汉尼拔按下按钮，耐心等待电话接通。

    电话在第13秒被对方挂了。

    汉尼拔深吸一口气，抑制了心中微小的愤怒，再拨打了一次。他该知道拉契夫从来是一个麻烦小子，就算现在拉契夫已经三十多岁了也从来没改过对兄长的不尊重，唯一的进步是戒掉了对那些药物的“小小依赖”。

    拉契夫这一次接了，声音听起来像业务员对待半夜打电话给他的客户，异常敷衍的温和与烦躁，“什么事？”

    作为对此的报复，汉尼拔选了一个十分恰当的话题。“我见到了刘英止。”

    “所以？我建议你不要对他实施你可爱的爱好，不然第二天S.W.A.T.就会出现在你的房间门外。”

    汉尼拔听出来了拉契夫隐隐的关切，很可惜，不是给他的，而是给刘英止的。

    “我不会对他做任何事。”汉尼拔说，“拉契夫，你的问题解决了吗？如果实在不行就跟……”

    “我不会向那个老头子借钱。”拉契夫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冷酷，缓了缓才再次说到：“我已经解决了。”

    “看来他们想要成百上千倍的回报。”汉尼拔提醒道。

    “我也一直追求着回报率。”

    在汉尼拔挂掉通话前，拉契夫说，“再见。”

    “再见。”

    在回到心理协会订下的餐厅之前，汉尼拔看见了刘英止正注视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神态像一个天真的孩子。几个中国面孔看见刘英止和海德里希便笑着打了一个招呼，刘英止微笑以对。

    汉尼拔远远听见海德里希问他在看什么，神态认真得像照顾小孩子。刘英止回答了他的疑问，“纽约的十月份好像会很冷，居然有人现在就戴针织帽了。”

    楼下赤井秀一的身影一闪而过。

    赤井秀一即将开始他最重要的任务，而此刻大脑里的资料却模糊不清地盘旋着。赤井秀一再一次回忆起接头人的话：“另外，组织在中国似乎也有势力，有一个高层的代号是绍兴酒。”

    赤井秀一在寒风中紧了紧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