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红的地板带着崭新的光泽,细致的木纹纹理清晰地透出古典的优雅。这栋别墅很明显地带有19世纪的风格,墙壁与天花板的边沿上的雕刻繁复到令人心生倦意。
这只是他的主观映像。刘英止与琴酒踏上阶梯,从台阶到走廊铺就着墨绿的地毯,一直延伸到厚重木门背后未知的黑暗中。
走廊两边墙壁上典雅的壁纸与木质画框相得益彰,协调得像双人舞的舞者在悠扬的节拍中旋转时的裙摆。琴酒的注意力有部分分到了悬挂着的画作,人物静谧的神情,写实的躯体显然都是名家所画。刘英止注意到对方的目光扫过每一幅画作,敬谢不敏地往一旁移了移。
哦,古典主义!刘英止的脑海中回荡着古怪的咏叹调。算了,琴酒的爱车都已经是德国雨蛙这种老车,抽烟居然是法国高卢烟这种文艺范,喜欢的是古典主义也没什么出奇。
琴酒的品味真老气。
刘英止观察着地毯上细腻的编织手法,一边对比着他个人的品味,他还是喜欢现代一点的色块与几何,比如刘英止最近买下的一幅风景画——用几何去描绘的小船与不同色块拼凑成的湖面与远处的麦田。
琴酒的步伐忽然停了,手指敲击木门发出的沉闷又轻越的响声传递进房间。
“请进。”
刘英止步入了略显昏暗的书房。樱桃木制成的椅子看上去就舒适且美观,可惜坐垫的红色天鹅绒看上去深得像可以透出血腥味。那位先生背后的窗帘遮挡住过于强烈的日光,洁白明快的色彩为这间主色调为深红和棕色的书房增添了明朗的色彩。
“绍兴酒,我想你已经知道了朗姆的死讯。”
那位先生的面容由于背光,阴影被投注在对方的脸上,将对方平静温和的笑容分割成这样阴阳两侧。刘英止莫名其妙的发散性思维联想到了一句诗: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是的,先生。”
琴酒在一旁一言不发,如同把自己定位成这间书房里的隐形人一样。
那位先生的脸上早已出现了几道细纹,但仍旧保养得当,不显老态。他的神色饶有兴趣,“绍兴酒,你想用那种技术获得组织名下的实验室的部分成果。既然如此,”那位先生的微笑弧度更加大了,“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获得一切吧……”
一切?刘英止皱皱眉,有些奇怪。
“从今天起,我会宣布你是我的继承人。”
啥?Boss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我没听说过HB-24除了清除自由基,延长寿命外有什么副作用啊?刘英止原本镇定自若的脸也绷不住了,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对方,“等等,怎么回事?为什么?”连在一旁沉默的琴酒也第一次露出刘英止看到过的除了冷笑,讥诮,倨傲,阴寒之外的表情——惊讶。
那位先生只是自顾自地说,“要是在我死之前你死了就不算数了。所以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保住命,然后培养自己的班底。相信我,会有很多人想取你的性命。”
关键不是这个吧Boss刘英止愣了愣,“为什么?”
“还能是什么?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的时间也不多了。那位先生依旧年轻的面容不动声色,看着刘英止迷惑中似乎隐隐猜测到了真相。
太聪明有时候不是一件好事,那位先生想着,会少了很多乐趣。Boss把目光投向琴酒,“帮我观察他吧,如果他不合适,”
“你可以顶替他的位置。”
刘英止与琴酒都愣住了,两个人的眉宇间都纠结着阴云,他们不约而同的怀疑彼此,也怀疑Boss:谁才是那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呢?或者,对方不过是Boss的一个筹码。而对方为了获得权力,又是否会将自己送上绞刑架?
当刘英止和琴酒走出别墅大门,之前因为没有利益冲突而积累的虚假温情,如同玻璃一般一击即碎。
他们不约而同的问自己——
他会杀了我吗?
墨绿色的瞳孔对上黑色的眼眸,墨绿色的眼睛内,是戒备与怀疑。而刘英止像是陷入了沉思一般,目光全无焦距,却在下一刻露出的敏锐且胸有成竹的笑容。
“原来如此。”刘英止的笑容,自信坚决,仿佛他一直所向披靡,未尝败果,“友情提示,这可是一个大麻烦,你也看出来了吧?不过我一定会赢。”
“哼,你从哪里得出你一定会赢这个结论。”琴酒的唇边的弧度嘲讽又锋锐,对方的眼睛总有坚定不移的愚蠢信念,如历史上那个年轻的国家,美利坚,幼稚地相信着自己是“天选之王”,好像路上无人可挡,总之天佑美利坚。
刘英止的人生应当是光明到无法理解黑暗的。琴酒想当然地这么认为,然后绕过刘英止,远远掷下一句话——“蠢货,别白日做梦。”
否则琴酒会很乐意地接下杀死刘英止的任务,在洁白的雪夜,踩过从刘英止被割开的喉咙里迸溅出的温热血液,让那鲜红与雪,被践踏成一滩泥泞。
琴酒脸上是嗜血的笑意。仅仅是幻想杀死对方的情景,琴酒就为此兴奋不已。刘英止,你的傲慢与自以为是,真是令人厌恶。
但琴酒的眼前仍然闪过刘英止在黑暗中凝视着目标的眼睛,果决温暖,然后平静得像完成一道工序,扣下扳机。
刘英止到底想要什么?
“刘英止到底想要什么。”Boss的话语回荡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人的欲望无外乎金钱,权力。而凭借刘英止的头脑这一切都唾手可得,无需借助组织的势力。如果不是刘英止不可思议的成就,Boss甚至怀疑刘英止是一个卧底。理由也很简单,刘英止即使身处于黑暗的组织,他温柔和煦的目光已经暴露了一切。也许刘英止真的是一个疯子,相信着连Boss也有所怀疑的伟大事业终将实现。所以就算总有一天会像朗姆一样作为磨钝的刀丢弃在一旁,刘英止也义无反顾。
Boss的眼前浮现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问出的那个问题时,刘英止年轻,稚嫩却昳丽的脸。
“我要消灭众生的困苦和匮乏,带给他们愉悦和美丽。”①
如此纯洁的信念。
①这其实是诺贝尔奖得主尤里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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