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正缩在沙发里团成一团面“壁”思过的格查尔一个激灵坐起身来,神色惊疑:就在刚刚,他留下的目前位于横滨的那个追踪标记消失了。
灵压标记是虚用以追踪猎物的特殊能力,同时也被用来向活动范围有所重叠的其他虚宣告被标记猎物的所属权,令实力不足的竞争对手们自觉的放弃争夺减少麻烦,多被尚未突破大虚壁垒、在虚圈与现世的夹缝中偷生以伺机袭击人类吞噬灵魂的低等虚们所使用。
格查尔虽然罕少进入现世猎杀生魂,但也不至于生疏了这种天赋本能般的基础能力;而在他近千年的大虚生涯里,也从未曾听说过有“杀死标记者”或“标记者主动消除”之外的其他除去这一标记的方法。
然而现在,他的一个灵压标记消失了,在他刚刚被名为浦原喜助的死神袭击过之后。
这两件事一前一后发生的无比微妙的时间重合实在令人不得不多想,毕竟如果是浦原喜助那个男人的话,想出办法来消除虚的标记似乎也并不是什么太难的事,而且上门就刚刚被自己揭穿了伪装的对方也的确算是有作出此事的动机——展示力量警告他别想着轻举妄动什么的……
当然,如果这事并非出自死神的手笔的话,那么也还有另一个可能:中岛敦所属的那个组织,“武装侦探社”,拥有消除此类标记的技术,或者是恰好存在拥有类似特殊能力的人物。
他之前只是通过灵压的水平判断对方三人及其所在的组织可能与“彼世”有所关联,但即使不考虑这一点,在这个拥有千奇百怪的“个性”的奇异现世里,庞大的人群基数下出现那么一两个拥有能够消除虚的力量的“个性”的人类存在,似乎也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不过他原本给中岛敦留下标记也只是为了能找机会探查他所属的组织,按图索骥的探寻有关“彼世”的线索,在见过今天这个“不认得破面的浦原喜助”之后,原本的计划就基本可以暂时废除了。
毕竟,按照他从前在虚夜宫时所得知的讯息,浦原喜助是货真价实的死神无疑。
他之前曾同黑崎一护以及静灵廷的数名死神打过照面,与他们同处一个阵营并在战后关系缓和许多的浦原没理由对自己这个外表也算特异的第七十刃毫无印象;而今天所见的这个浦原却似乎对破面一无所知……
要么对方是和自己一样阴差阳错误入此方世界,但由于遭遇此事的时间点和在黑腔中经历的时间流速不同而导致两方之间出现了时间线的差异,对方认知中的时间点远在自己之前,因此出现了记忆和情报的不对等;要么是这个世界同样存在静灵廷、虚圈以及那些他所熟知的人物,但是因为世界不同而走上了不同的发展轨迹——这也能解释此世人类为何同样具有灵压的问题。
作为大虚天然具有对于“黑腔”、“断界”等异空间的感知和操纵能力,漫长生命中频繁穿越空间壁垒的行为也令他们对于不同空间之间存在时间差异等现象多少有些了解,总而言之,格查尔对于此类可能是由时空间的变异而引起的一系列异常还算接受良好。
不过无论是哪种推论,在当下这种差不多完全是敌在暗我在明的不利状况下,贸贸然做出行动都是不智之举。浦原喜助毕竟是智计惊人能把蓝染拉下神坛的人物,听赫利贝尔所说他在空座町一战中所展现出来的实力也相当强悍;就算不提这一次的刚一照面就被人家轻松暗算,哪怕是全盛状态下的正面战斗自己也不见得就能讨得好处。
还是暂避锋芒比较合适,正好现在对方以为自己被困于这具义骸之内力量受限,监视之余多少会放松警惕,同时对方花费功夫把自己“留”在能够限制灵压的义骸之内的行为也正说明了他必然还会再与自己接触,不然直接趁着之前自己昏迷的时候就下杀手多好,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借此机会至少要先弄清楚对方到底是哪种情况,确定下他到底有没有一整个尸魂界作后盾再决定是打是逃。毕竟一个两个死神的话还可以拼一拼来个殊死一搏,要是一整个尸魂界的话那就算把十刃都弄过来估计全灭也只是时间问题,没办法,战力数目相差太悬殊了,人家哪怕用人海战术也早晚能堆死你。
格查尔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分析,至少以他自己的智商是没找出太大的逻辑漏洞,因此也就较为放心的作下了暂且装作对现状无能为力、蛰伏等待死神那方下一步动作的决定。
然而理智上能够做出较为明智的抉择,不代表着情感上同样能够坦然接受。由于思考而无法避免的再度想起自己之前愚蠢的败于敌手之事,格查尔刚刚才因为转移了注意力而稍稍好转些的情绪又再次低落了下来。
他低低的叹了口气,重新将自己埋回堆叠的靠枕和垫子里,对独自一人而言实在有些空旷的二层小楼再次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无论格查尔现下真实的心绪如何,总之,在房主欧尔麦特回来之前,他努力将情绪调整到了不至于太过外露的程度,并且仔细的回忆了他与死神照面的整个过程和战斗可能波及的地方,以确定没有留下什么可能会被归来的欧尔麦特发现的痕迹。
门外被他用虚闪拦腰斩断的行道树倒是已经被死神用不知道什么方法伪装回了原来的样子,格查尔去摸了一把,不出意外的发现仅仅是利用类似胶质的什么东西沿着横断面黏合后又用灵力固定的罢了,不过这倒是省了要他自己耗费去伪装无事发生的力气。
如此作为倒不是他过分小心。
虽说到了现在,格查尔基本能够确信收留了他的欧尔麦特并非什么伪君子,而是的的确确是个内心柔软善良又正直可靠的大好人,他也在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十分喜欢对方,已经动了想要和对方成为同伴、长久的保持友好关系的念头,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打算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欧尔麦特。
生者的世界本就没有死灵的位置,更何况虚又是某种程度上居于食物链上游、以猎杀人类为生的“恶灵”。格查尔虽然久居虚圈,但也并非没有沾过生者的血液,远的不说,就在两天以前他还杀了个淤泥怪人,吞噬了他的灵魂呢——啊,说到这个,死神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灵魂的异常消失才盯上自己的?
以惩治邪恶、保护同族为人生目标的大英雄则显而易见的不会对这种事情抬手放过,一旦他得知自己的身份和过往,差不多就只有分道扬镳这一条路可走了,甚至欧尔麦特也许会当场翻脸,直接将他这个满手鲜血的恶灵归入敌人的范畴,杀之而后快也说不定呢。
啊,这么一想作为虚是真的很惨啊,明明也曾是普普通通的人类灵魂,却在死后被执念苦苦纠缠终至堕落,然后丧失掉尚为人时的一切回忆,在永无止境的空虚和渴望中以猎杀昔日和如今的同族为生,挣扎在追寻进化的单行路上,所有生灵都是你的敌人——
唉,所以说明明是虚圈更像地狱一点嘛。
欧尔麦特回来得比预计中还稍微早了一点。
绿谷少年明天起就要结束休假、回到学校继续正常的学业,因此欧尔麦才在昨天紧赶慢赶出来了一份为期训练计划,旨在经过十个月的强化训练之后,至少要将其能够从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国中生成长到至少足以通过雄英高中入学测验的水平,从而开始个性“One For All”的第九代传承。
绿谷少年也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望,咬咬牙下定决心接受了这份哪怕在拟定者欧尔麦特看来都相当严苛的训练计划,誓言绝对不会让给予他机会的欧尔麦特失望。
两人借着今天整天休假的功夫,由欧尔麦特把关、帮绿谷出久把基础的日常项目的注意事项、练习标准等等过了一遍,以便于日后欧尔麦特忙于工作无暇抽身时,他也能靠着自己正常进行训练。不至于耽误进度。不过身体锻炼毕竟容易造成损伤,今后的训练过程中他还是会尽量抽出时间在一旁帮忙把关的。
绿谷虽然身体素质差了些,但脑子还是相当灵活,并没有在记忆这些事宜上耗费掉太多时间,眼看着剩下的基本都是些技术含量不大的耐力训练之类的项目,欧尔麦特自觉不在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又确实惦记着家里作息紊乱没人催也不知起没起床的小孩儿,看看天色不早,也就向尚在训练的绿谷提出了告辞。
入春之后白昼的时间明显在逐渐延长,欧尔麦特从回程的电车上下来时太阳已经差不多完全落下了,但室外还依旧亮着,天际的云层边还多多少少的映着些残余的日光,将小半个天空映成淡淡的暖黄,他一个人拎着购物袋独自沿着马路慢慢走着,倒也不至于显得太过冷清。
回到家中,房子里果然不出意料的黑黝黝一片,连盏门灯都没开,银色头发的那孩子仿佛一整天都没起过床一样依旧窝在房间里,预先留在桌子上的食物倒是动过了,但仔细看去似乎少掉的都只是某人爱吃的一小部分。
独居多年的单身汉叹气,深深感受到了母亲们养育习性不良的挑食幼崽时的劳苦和心累。
在外面放了一整天的食物最好还是别再食用,欧尔麦特清理掉其实没被动过多少的早饭和午饭,象征性的敲了敲门通知房间里的格查尔自己回来了——虽然这孩子的感知力惊人,估计在自己把钥匙捅进楼下门锁的同时就已经察觉到了吧,但仪式感还是要有的,家中成员应当对回到家里的人致以问候,不过目前看来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意识,所以还是由自己以身作则、潜移默化的慢慢影响他比较好。
他花费了点时间去重新准备了晚餐,把算起来已经有三顿饭没好好吃的格查尔从漆黑一片的房间里挖出来按在餐桌前,兴致勃勃的试图跟不可爱的挑食同居人分享一下可爱的弟子绿谷少年的第一次训练。
刚刚被实力问题狠狠刺激了一回的破面大虚对于无个性的小弱鸡兴致缺缺,被勒令着吃掉盘子里没味道的菜叶子,捧着新榨的橙汁有一搭没一搭的应付谈兴甚浓的大英雄。
由于有格查尔时常少言的印象在,欧尔麦特实在是过了一阵才从他愈加稀少的回应中看出点什么来,不由得停住了话题,小心翼翼的尝试问道:“今天在家很无聊吗?感觉你似乎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格查尔不太想谈论这个话题,怕眼前的直觉系生物从哪句话里听出不对来刨根问底,于是只含糊道:“没什么……可能是睡太久了。”
“你不会真的一整天都没起床吧?总躺着对身体不好的。”欧尔麦特叹了口气,有点担心:“要不要明天和我一起出门去事务所,或者去看看绿谷少年?”
“不。”
“那……一个人出去转转也很好呀,昨天不是也玩的很开心吗?啊对了,你不是说那个侦探社的敦君有邀请你去横滨玩吗?”
“不,我要待在家里。”
“唉?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出去晒晒太阳也好呀……”
格查尔咬着喝光的玻璃杯沿一下一下用着力,在欧尔麦特努力的“外出举荐”里终于浮起一点细微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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