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可是确有其事?!”
“女儿又怎会拿表哥的身体来随意玩笑!”
“……”
眼看着自家爹爹面色略显古怪,然后背手转身的动作,已是微红了眼眶的穗禾连忙又快步绕了过去,扯住了南平侯的胳膊。
“爹,虽说表哥对女儿发了很大的脾气,可女儿却是能理解他的一片苦心的!他只不过就是不愿意让女儿看到他那么狼狈的一面罢了!表哥他是战神,是我们淮梧的王上,在这里,谁都可以倒下,谁都可以虚弱,但只有他不行!当时,当时隔着外间的纱帐,虽然朦朦胧胧的瞧不真切,但是女儿亲眼所见,表哥他就背对着女儿跪倒在了地上!女儿实在是不愿让表哥为难,是以才没有强行进去查看,可是爹,表哥他真的受伤了!他伤得很严重啊,爹!”
闻言,南平侯简直都快要抑制不住他内心的窃喜。
他这个女儿向来都对旭凤那小子青睐有加,如今这般的声泪俱下,一番话说下来几近是泣不成声。如此情真意切,料想那旭凤之疾定是做不了假的。
好啊,原来他们淮梧国这可以一敌百英明神武的少年帝王现在居然是已经到了连站都站不稳的地步了吗?!
真也是不枉费了他南平侯过往的一番折腾!
装模作样的叹出了一口气,南平侯面上所表现出的忧虑之情是显而易见。他拉过穗禾的手轻轻的拍了拍,安慰着她道:“女儿啊,你且稍安勿躁。这王上的身体是否康健乃是关乎我淮梧立国的大事,非只有你一人揪心。只是王上年少轻狂,总也不把病当病,不把伤当伤的,便就是劝了也听不进去。爹是淮梧的南平侯,亦是看着王上从小到大的长辈,无论于公于私,爹都不可能任由着王上这般任性。所以爹今早已在朝堂请谏,召了那圣医族的圣女入宫为王上疗伤。圣女医术高超,定能还咱们淮梧一位活蹦乱跳的王上,还给咱们家未来的王后娘娘一位活蹦乱跳的好夫君!”
未来的王后娘娘,还有好夫君……
穗禾于舌尖上回味着这几个字,不由得红了脸颊。
“爹,你莫要再打趣女儿了!”
“瞧瞧瞧瞧,这前几天不还嚷嚷着你与王上之婚事乃是先王金口玉言的嘛,怎么到了现在才知道要害羞上了?”
“爹,您要再这样,女儿就不跟您说啦!”
在这种气氛之中,就算是耍了性子,也根本就为了女儿家的一个小小的撒娇罢了。
不过忸怩了片刻,穗禾便又抬眼瞧向了她身边的南平侯。
“对了,爹,那圣医族的圣女究竟何时能到?表哥的伤可是拖不得的!”
“放心吧,爹已经派人去请了。”
说完,南平侯的目光似乎放远了,他盯着院中的一座雕花石桥,如喃喃自语般的说道。
“想来……也该是快了。”
**
——姑姑,此去不知归期。若届时有个什么万一的,下一任圣女,全权由姑姑定夺。
——族中之事,你皆不必担心,姑姑都会一一处理好。只是熠王宫规矩甚多,肯定是比不得在圣医族中自在。你一定要处处小心,千万不可越矩,亦不可忘本,要时刻谨记你作为圣女的职责。
——是,锦觅会谨记姑姑的教诲的。
——羌活,你要照顾好圣女,随时回禀熠王的身体状况。
——羌活明白,请姑姑放心。
大街上人声鼎沸,叫卖不断,而马车里面,如是被划分成了另一个世界似的,原本最是爱说爱笑的羌活竟一路沉默。白色的面纱之下,她的一张小脸儿皱得紧紧,满是忧愁。
“羌活,你瞧,那个看起来好好吃啊。”
掀开一侧的窗帘,锦觅试图着去逗弄逗弄她。
果然,单纯的羌活上当了。
“哼!”
气呼呼的又坐了回去,羌活不禁冷哼一声。
她觉得锦觅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按照规矩,熠王若是没了性命,那圣女便就要一同为他陪葬。而如今熠王既身覆重疾,羌活自然是忧心不已,生怕锦觅此次当真会一去不回,可反观锦觅呢?她竟然还有心情来戏弄于她!
“锦觅,你……”
“请两位姑娘下车!”
车外,是侍者中气十足的声音。
和被打断了言语的羌活对视一眼,锦觅面上颇显几分疑惑。
“为何停歇?”
“此留香居乃是城中最好的一间茶楼,姑娘一路辛苦,请在这里少待片刻,也好整理衣装,入宫面见王上。”
“……”
“姑娘,请吧。”
**
栖凤苑
淮梧以火凤为尊,那么自然,能够用以凤字来命名的,放眼整个淮梧也就只有旭凤的寝殿才有此资格。
手指极有节奏的敲点在桌案上,旭凤一身浅金华服高居主位,俊颜之上全无表情,显得甚是桀骜冷酷。
而在殿下所站着的,有秦潼,有秦潼的心腹副将魏良,以及旭凤寝宫里面唯二的大侍女的其中之一。他们三人已在此处站了许久,久到腿都开始微微的发了麻,但旭凤一直沉默着不肯开金口,因此他们之中是谁都不敢妄动一下。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作为三人里面地位最高的秦潼咽了咽唾沫。
“回秉王上,秦潼乃是您的近卫,若是您回宫之时秦潼不在您的身旁伴驾,那恐是会引起南平侯的注意,然后再牵扯暴露了姑娘的行踪。所以,所以有关于接姑娘入宫一事,末将则是吩咐了魏良去办。”
而被直接点名的魏良简直是已经在旭凤的注视之下灵魂出窍生无可恋了。
“不是,王上,那姑娘特别聪明,半路上就曾跑过一次!末将差点儿就没能抓住,哦,不是不是!是末将差点儿就没能把姑娘给请过来!而且按照王上您的吩咐,还有秦将军传达下来的那个意思,是要让姑娘避开一切别有用心之人的耳目。可末将愚钝,也是没想出来其他的法子,所以就给姑娘喂了壶迷药,然后装进了个大箱子里头,交……交给了雀桐……”
“还请王上恕罪,魏副将在将箱子交托给奴婢之时,说……说里面所装的,就是王上的意思,可奴婢却是会错了圣心,自作聪明的以为是王上打算要姑娘侍……侍寝……”
“本王看起来就是这么急不可耐的妄图想要白日宣淫之人是吧!”
秦潼他们皆是被旭凤吼得一缩脖子。
而旭凤这边才是大声教训完,便不禁有些心虚的以着拳头贴上了唇瓣。他下意识的往着旁边望了望,生怕他的这一嗓子是会吵醒了那内殿之中正在熟睡的女孩子。
好吧,她那哪里是睡着了,分明就是被迫晕过去了才对。
“装箱子,啊!灌迷药,是吧!最后还直接褪了衣服把人送到本王的床上去了!怪不得她要拿着花瓶砸本王呢?怎么,你们几个就是这么对待你们未来的王后娘娘的?!”
旭凤的一双丹凤眼都被气出了双眼皮了。
一边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的说着,少年帝王一边还捡着桌子上的那些纸张奏折朝着秦潼他们那里扔,毕竟这玩意儿既能撒火,又不至于是会弄出太大的动静。旭凤是砸完了秦潼又去砸魏良,三人之中唯独是只有身为女子的雀桐没有落得做了出气筒的下场。
“王上,奴婢雀梧。”
此时此刻,从侧廊中转身而来的,正是栖凤苑中的另一位大侍女。
“奴婢特来回禀王上,那位姑娘醒了。”
**
——姑娘可是大夫?
——我是,不知这位公子……
——带走!
——哎,你们要干什么?!
然后,在半路上,绾绾使计逃了。
——你还挺能跑的呀,我说姑娘,你也别让我为难好吧。我这做手下的也不过是奉命行事,若有得罪之处,你就大人有大量,海涵一下。来人,给她灌些迷药进去!
——放开我!放开我!
此时此刻,依旧着着她原本素色衣衫的绾绾很是迷茫的坐在床沿边上发呆。
女孩子与她所身处的此间偌大华贵的屋子相对比则显得是更加娇小柔弱。
在绾绾的记忆中,是有人强行带走了她又强行的逼她喝了迷药,可是接下来的事情,她想不起来了。不,其实也不能算是完全想不起来才对,只是因为迷药之过,她分辨不出那到底是她做的一场梦,还是真实发生过的事。
绾绾常年与药为伍,身体早已有了抗药性,是以她虽是被灌进去了整整一小壶被水稀释过的迷药,但却比魏良预计的要早醒了多时。
王上、侍寝……断断续续的词句还言犹在耳。
而那时的绾绾,她强撑着醒来,似梦非梦的发现自己只着有贴身的衬裙和小衣,她没有其他的选择,只能是抽过了原本床榻之上的一件男子的外袍暂且遮体。然后,突然听闻了有人入内,女孩子更加是只能孤注一掷。她迷迷糊糊的搬起了个花瓶,在那立于屏风后面正背对着她的男人毫无防备的在宽衣解带之时,女孩子是猛地一个花瓶就砸了下去。
然后,绾绾只觉眼前一黑。她下意识的后退却没想到会被那人缠住了她过大的衣摆。只听刺啦一声,绾绾身上凉意甚浓,只得手忙脚乱的欲去拉她已经是被撕裂开来了的那件外袍,可当时的女孩子双腿发软,以至于没有站稳而是直接撞向了屏风。
遂,在下一秒中,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被撞的还是因为迷药的再一次侵袭,绾绾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可是如今,屏风还好好的立在那处,而花瓶也还好好的摆在架子上,只是绾绾没有办法确定那屏风和那花瓶与她在梦中所撞倒摔碎的是不是同一个。
而且,这屋中少了一件衣服,一件属于男子的外袍。
绾绾还记得那上面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儿,似是檀木又好像昙花。
有些似曾相识。
“姑娘可是休息好了,王上有请姑娘移步前厅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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