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是否已经休息好了?王上有言,如若姑娘仍感身体不适,王上便也绝不在此时勉强于姑娘。待什么时候姑娘愿意相见了,王上……自就会等到什么时候。”
听闻侍女如此说词,绾绾原本就拽在了衣袖之上的小手是猛然收紧,她微蹙柳眉,心下不禁更感疑惑奇怪。
绾绾非是愚钝之人,且先不提这侍女一口一个唤着王上,其实本就在女孩子刚刚自昏迷苏醒之际,光靠着这屋中雕梁画柱的华贵装潢,绾绾便已是在心底有了她自己的计较。因为能有资格用得上如此多凤凰纹饰的,整个淮梧之国除开了那位最尊贵的少年帝王外根本无需他想。
这里定是熠王宫无疑!
可绾绾着实是觉得莫名其妙的很,熠王乃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先不提其圣心深意究竟为何,但此时此刻他竟然是肯在言语上这般的去迁就她一介素未谋面身份低微的乡野女子,如此做法,也当真是由不得已然在心底认定了她自己就是深陷囹圄的绾绾会以着险恶之心去猜测于他城府的一二了。
毕竟,绾绾不认为她应该会是同如像少年帝王那般的天之骄子之间存在着某种交集。
一边思绪不断,女孩子一边起身循着侍女的指引脚步轻移。
仿佛是想要确定着什么一般,绾绾在途经屏风之时特意放慢了步子,流转眼波。
在那处,地上隐约可见一段擦痕,且位于旁边的纱帘之下,似乎还被遗落了一块小小的白白的瞧起来像是碎瓷片一样的东西未被打扫干净。
绾绾顿时心中一沉。
盯着前方侍女的背影,绾绾不动声色的将她发上所别着的凤凰金钗取了下来,然后女孩子凝脂皓腕一转,那金钗顺势滑入了她的袖口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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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女拜见王上。”
依着规矩,绾绾于纱帐前跪地叩首。
“绾……咳,快快起来吧。”
男人声音微哑,说的略显急切。
“姑娘快请起。”
身旁的侍女跟随旭凤日久,心思玲珑剔透,反应也极为迅速。她连忙弯腰,意图是要扶上女孩子的手臂,但却没想到绾绾对她心有隔阂,居然是微微一动给错了过去。
她的一张俏脸儿上神情既冷又淡。
“民女谢王上。”
“你们都先下去吧。”
除了那不仅仅是绑了绾绾,最后还强制给她喂了迷药进去的魏良是早已经被旭凤给打发走了以外,随着那坐于纱帐之后的少年帝王的一声令下,在场几人皆是行礼后退。且就在身为将军的秦潼与绾绾擦肩而过之时,他突然的拱手一拜竟是惹得女孩子家家心头一惊。虽说是对这些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但镌刻在骨子里头的教养却还是叫绾绾下意识的与秦潼福了福身子,权当给他做了还礼。
婢女、副将,甚至还有熠王,他们的态度……都好生奇怪。
绾绾心中疑惑,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随殿门封闭,这里终于只剩下了那少年帝王与绾绾二人而已。
“姑娘是大夫?”
“回王上,民女确是大夫。”
她的身份,想必少年帝王早已心中有数,是以绾绾根本就没有必要撒谎否认。如今,她该要思索的,是如何从这里安全的出去。
沉默了半晌,女孩子听闻男人的一声低沉笑音。
“那就请姑娘上前,为本王诊个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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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浅金色的刺绣纱帐,旭凤只觉那姑娘的俏脸儿是被模糊得更美了。他瞧着她素色的裙摆随其走路的窈窕动作而起起伏伏,又见她姿态柔弱但却不卑不亢的跪坐于他的身前,然后将一只小手微抬,置在了纱帐之外。
“还请王上伸出手腕。”
果然,罚魏良那家伙扛着桌案去绕校场三十圈绝对是旭凤在今日里做出的最正确的决策。
上扬着唇角,旭凤一双单凤眼脉脉藏情。
按照绾绾的意思,他将他的左手腕搭上了她细嫩温热的掌心。从旭凤的角度看过去,女孩温顺的低着头,从侧旁滑下的柔顺黑发拢着她一身的玲珑曲线。男人的灼灼的目光似是透过了一切阻碍,他仿佛看到了过去,时光流转的画面停歇在了她倒在地上,胡乱裹着他外袍的那幕娇柔的模样之上。那时的情景和此刻重合,旭凤看到了,她浅色贴身小衣的带子就如同是一条小蛇一般绕过了她似天鹅样纤长的玉颈,勾得人心惊肉跳口干舌燥。
而同旭凤相同,还托着他手腕的绾绾也是不见有其他动作,她似乎是盯着他的手出了神。
仅隔着一层纱帐面对面的两个人,皆是心不在焉的。
“姑娘?”
“哦,是民女失礼了,还请王上赎罪。”
旭凤轻笑“无妨,姑娘无需同本王这般见外。”
然后,她好像是被他这样的一句话给吓到了。
“王上之脉搏,从容和缓流利有力,不似生疾。敢问王上,最近可觉得身体有何处不适?”
舌尖轻舔过淡色薄唇,旭凤故意挑逗着道:“心肝脾肺都觉不适,且常常伴有头晕胸闷,食欲不振,睡眠不深,夜里更时有腹痛之症,总得以温热手心轻揉痛处,方能有缓。”
绾绾似乎在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顿时一愣。
“……恕民女才疏学浅,民女实在是看诊不出王上究竟所患何疾。”
她已经开始退缩了,然而旭凤却不愿轻易的放过这般恰到好处的时机。
“本王这是心病。”
“……”
“姑娘可曾听闻这世间有一疾,名唤为相思病?”
眼看着绾绾在他乘胜追击的撩拨之下意图是要撤手,旭凤于瞬间先发制人,他手腕不过轻巧一转,结果就正正好好的是把女孩子家家的一段凝脂皓腕给紧紧困于了掌心。
“姑娘在一月余前可是救过一又聋又哑之人?”
“民女未曾救过!”
“可姑娘的脉搏却不是这么告诉给本王的。”
“你放手!放开我!”
两个人的拉锯战愈演愈烈,旭凤怕是会伤到了绾绾,是以他不敢随意撤力,唯恐绾绾会因为惯性而后仰着摔下台阶。
但是绾绾于急切之下根本就未能体会到旭凤的用心,她仍不知轻重的抢夺着她自己的手腕,直至在被着一股大力猛然拉得一个趔趄后,绾绾失了重心,顺着力道的源头一摔,女孩子竟是直接侧身依偎进了少年帝王的炽热怀抱。
然后,一支沾了血的凤凰金簪应声落地。
“对……对不起……”
绾绾似乎吓呆住了。
男人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但他却仿若丝毫不觉疼痛。
“这般会保护自己,本王甚感欣慰。”
“绾绾,爱屋及乌,便就连你留给本王的印记……于本王而言都是如此别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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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熠王也并不如我们所想的那般病入膏肓了嘛。你瞧,距离咱们入宫这可都已经是过了两日了,但他倒也不急着宣你去看病。”
拿着筷子虚虚的点着桌上所摆放的糕点果盘,锦觅轻笑一声“那不是正好遂了我们的心意,他长命百岁,我这个做圣女的自然便就能安稳度日。况且熠王派人送来的这些点心和水果都甚是美味,我们也可权当是奉命来王都游玩享受一番。”
点了点头,羌活一派精灵的转转眼珠,然后略显兴奋的哎了一声,她随即带着些八卦意味的坐回到了锦觅的身边。
“锦觅锦觅,有一件事说起来还真真奇怪呢,我刚刚听那些侍女们说,这熠王宫里面竟然连一个妃子都没有!虽说熠王同那南平郡主定了亲,可自古帝王不都是三宫六院,左拥右抱的嘛,可偏偏他就是个例外!而且我还听说,这熠王英姿无双容颜绝世,城中钦慕他的姑娘那更是数不胜数,但非常奇怪的,不仅仅是这整个宫中一个妃子也没有,便就是连熠王他自己所居的栖凤苑中的侍女都只不过是寥寥数人而已。”
有些神秘的靠了过去,羌活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锦觅“据说,过去还曾有侍女妄图近水楼台先得月,勾引熠王自荐枕席,但熠王却全然不为所动。直至今日,栖凤苑中除了熠王最信任的两位大侍女之外,其余闲杂人等,尤其是女人啊,是不被允许随意进出他的内院与寝殿的!”
听得认真,锦觅捏着颗葡萄靠近唇边,但却又是半天不见她有其他的动作。
“如此,那就只能有一种可能了!”
这般说着,锦觅顿觉棘手,毕竟是涉及到了男性尊严方面的事情,若到时熠王召她诊治,那要如何与他回话以及如何询问其之病情都会成了锦觅现在急需思考的一个问题。
“什么可能”不知锦觅心底为难,羌活好奇的追问着道。
锦觅叹了口气“羌活,你可知道你的名字是为何意?”
单手托着脸颊,羌活回答道:“辛温,气雄而散,发表力强,主散太阳经风邪及寒湿之邪。有散寒祛风,胜湿止痛之功。故外感风寒,头痛无汗,油印寒湿痹,风水浮肿,疮疡肿毒类之皆可用之。”
“没啦?!”原本还在随着羌活的语言而不停的点着头,但是突然间就没了下文,锦觅忍不住有些讶异出声。
“嗯,没啦!”羌活说得理直气壮。
不禁再一次叹了口气,锦觅摇了摇头,如是对着个不成器的学生一般“要我说呀,你还真是读书不会抓重点,习术不精啊,怪不得这些年来一点儿进步都没有。”
“那……那还有什么呀?”
“羌活的主要功效乃是温肾助阳,纳气,止泻,用于阳……”说着说着,锦觅也有些开不了口了,虽说他们学医之人不该如此扭捏,但毕竟无论是锦觅还是羌活终究都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而已,所以有些话当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哎呀,总之就与男性的某种隐疾有关,你自己回去慢慢领悟吧!”
就在羌活忍不住好奇的还要向锦觅再追问一二之时,有侍女转过了长长的回廊,脚步轻巧且快速的朝向二人所坐之处而来。
“圣女,王上宣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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