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有些人第一次见面就会成为知己)
柏豫章与尉迟臻二人泛舟天顺河上,一边吃着饮食果子,一边不着边际的聊天。他们从大周朝聊到大晏朝,从《静思文集》聊到蔡思瑾夫妇,同时也聊到大晏女学。自然也少不了探讨一下男子女子地位的问题,发表一些自己的见解等等。
尉迟臻本身就是女子,而且是一个好强不服输的女子,自然对女子的地位低下有所不满。柏豫章虽然是个占据优势地位的男子,但是因为上辈子的境遇对于大周朝男女不平等的制度也觉得有所诟病,并不赞同。二人虽然不是同性别的人,但是聊起来却发现想法惊人的契合,观点惊人的一致。
以致于他们聊了这么久——从晌午饭过后一直聊到星辉满河——还未发现对方原来是与自己不同性别的人,互相还觉得对方是与自己志趣相投的“小娘子”/“公子”。
尉迟臻觉得自己和这个新认识的“小娘子”聊得真是痛快!这个“小娘子”柏雯芮有想法有抱负,而且一听就知道是念过很多书的人,对事情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时常能语出惊人,让自己对很多事情有了另外的观察角度,开拓了自己的思维和视野,比起京城之中好些武将家中出身,只懂得武艺、脑子里却是一团浆糊的小娘子们好太多了。自己之前和那些朋友讲话好多都是鸡同鸭讲,一点儿都不痛快。
活到现在总共一十五年,尉迟臻觉得今日里自己才说得最痛快。
更难能可贵的是:“柏雯芮”虽然久居边塞,但是说话做事却一点儿都不小家子气。还因同是武将世家出身的缘故,性格极为豪爽,心中虽然沟壑万千,但是与自己相交的时候说话做事都很诚恳,一点儿也不像京城之中某些文官家的女儿们那样满腹算计、虚情假意,让人不喜。
尉迟臻忍不住感叹到:“柏兄,今日我终于明白了书中的一句话‘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是什么意思了。之前我一直不理解这句话,总觉得太过于夸张了。两个人相识了一辈子,互相之间的了解难不成还不如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么?简直不太可能。
可是今日遇到你之后,我才明白什么是‘倾盖如故’,才真正知道原来这句话说得极好,一点儿都不夸张!虽然我们只是第一天认识,我却觉得你是我的知己了。”
柏豫章也很开心,说道:“尉迟兄,我也很有同感,与君一见如故、引为知己。都说‘人生得一知己足以’,我之前不能够体会,总觉得这样的要求是不是太低了,有知己真的能这么快乐吗?如今与君相识之后,真是觉得不枉此生!”
柏豫章说的这番话完全是出于真心。尉迟臻是他在这个世界上交到的第一个朋友。或许,也算是他两辈子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前世里,他作为位处卑位的男子,常常好强不服输,有一些在其他男子看起来“惊世骇俗”的思想,并没有男子能理解他,包括他至亲的父亲。
而上一世的他并没有机会结实过什么女子,也没有一个女子喜欢他这样一个“不安分守己”的男子,一点儿也不欣赏他的理想抱负。
他在婚姻市场上的行情并不是很好,除了家世和容貌还能过得去,是加分项之外,他念了这么多书、有这么多想法反而是减分项,好多女子因此惧怕他,听说是和他相亲,跑得比兔子都快,所以他直至快要及笄都没有许了人家,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的妻主。
后来家族覆灭,遇到的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鄙视他的人,就更谈不上什么交朋友的事情了......
只可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虽然他们二人很想“酒逢知己千杯少”,但是无奈有宵禁在那里管着呢,尉迟臻作为一个还未定亲的女孩子,也不可能做出夜不归宿这样的事情。待她看着时间差不多之后,只能叹了口气约着柏豫章骑马赶赴西内城门,免得过了宵禁的时间被拦在内城之外。
因为现在天色已晚,路上基本上都不再有行人了,二人在外城之中策马疾行也不存在什么危险。于是又是一番骑术炫技,在你追我赶之间互相佩服。
尉迟臻作为最受皇上宠信的奋勇将军尉迟勇的独女,本身又很喜欢学武,所拥有的资源是一般的人不可能比拟的。她们家中有大大的演武场、马场,她有最好的拳脚师傅、剑术师傅、枪法师傅,自然也少不了最好的马术师傅。再加上她于武一途极有天赋,完全遗传了尉迟勇和赵娥两人的天赋,骑术极为精湛。
而柏豫章呢,他的原身虽然武艺不强,但那是和足以考中武进士的长兄柏建章相比。其实比起一般的武举人来讲也是很可以的,基本上能斗个势均力敌。
但是可别忘了他是在边塞生活了十多年的!在边塞城之中,大家骑马就跟玩儿似的,从小就长在马背上,骑术可是能与北戎这样马背上的民族相比拟的,甚至还懂骑射。
否则如何能抵御北戎人的进攻呢?
所以柏豫章的骑术也是极为精湛和出色的,与尉迟臻相比毫不逊色,让尉迟臻又是叹服不已。
尉迟臻从小各方面都极为出色,能在某一方面超过她的人并不多。便是她极为欣赏的师兄张磊磊,也只是每一项都比她逊色不了太多,勉强能与她过招而已,并未有哪个方面与她能比肩,更不用说是超过她了。而今天她辅一认识柏豫章,就发现了柏豫章在见识和骑术上都能与她相比肩,其中念的书比她还多,比她还出色,自然是欣喜不已。
终于不用再忍受鹤立鸡群的感觉,终于不用再说话做事都小心翼翼、甚至比武也要收敛自己的武艺,免得自己一不小心就把所有人都给比下去,让别人觉得自己是清高或者是在炫耀了。
二人踏着月色骑马奔行,月光和星辉洒在他们身上,习习的凉风吹在他们的脸上,耳边是蝉鸣和马蹄的声音,身边是自己的知己。二人都觉得今夜真是美得醉人,有一个能与自己并肩的知己——感觉真好!
骑马驰入西内门后,尉迟臻便引着柏豫章喊停了马儿,并将马儿还给了城门口的车马行,在京城之中,他们租马的这家车马行在好多地方都有分店,不论是在哪里租,都可在同一店家的另外一处店面归还,极为方便。
尉迟臻还另外租了一辆马车,与柏豫章一同乘车,说道:“柏兄,内城禁止策马狂奔,我们骑马的速度还没有车夫赶马车快呢,还是坐马车方便一些。”
柏豫章点了点头,笑眯眯地说道:“好极,正好我与尉迟兄还可在路上说些话,我只觉得还有满腹的话语没有和尉迟兄说呢。”
二人言毕均是相视一笑。
尉迟臻说道:“明日我便要去上学,需得十日之后才有休沐。待我有空定然会再邀约柏兄,我们二人再聚。”
柏豫章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好极,我初到京城,还未定下求学的地方,待我回去与爹娘商议一番,若是能与尉迟兄做同窗,那更是再好不过了!”
尉迟臻闻言心中一动,是啊,不若将“柏雯芮”引荐给长公主,这样日后她们两人就能在一处念书、习武了。“她”这样的聪明、大气、武功也不差的人,长公主必然喜欢,应该是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的。
只是这件事里能做主的毕竟不是她,而是长公主杨辰溪,所以尉迟臻没有冒然说出来,怕日后事情有变,反而白白惹得“柏雯芮”空欢喜一场。
于是她笑眯眯地说道:“柏兄,我目前就读的学堂不错,只是不知道夫子还愿不愿意再招人了,要不我去帮你打探一番,之后再给你准话,若是我们能成为同窗可是再好不过了。”
柏豫章有些犹豫,他觉得尉迟臻这样的将门公子,应该会念一个考武进士的学校,与他的考文进士的人生规划有些不符合,便说道:“多谢尉迟兄,不过我还是想先打听一下京城各个学校的风评再决定入哪个学校念书,毕竟念书是大事,有时候学校固然是好,但是若是与自己的性格、特性不甚契合,恐怕也难以出成就。”
尉迟臻点了点头,便不再提学校的事情。
她们二人所坐的马车先路过了西五巷,柏豫章下了车,之后再载着尉迟臻回到了西一巷她的家中。
尉迟臻刚刚走进家门,就被她娘赵娥一把抓住,有些不满地皱眉说道:“臻儿,你跑到哪儿去了?怎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
尉迟臻兴奋地说道:“娘,我和柏家三娘子柏雯芮一见如故,一同邀约去天顺河游玩了,她可真是一个不错的小娘子。”
一听是和柏家的小娘子一同出门的,赵娥的眉头立即就松开了,说道:“那是自然,柏家家风甚好,他家的小娘子哪儿有不好的?”然后笑眯眯地拉着尉迟臻到了书房,与早就等在那里的尉迟勇一同谈话。
尉迟勇对自家女儿说道:“臻儿,今日武进士的最后成绩已经下来了,你师兄张磊磊夺得了武状元,明日在金銮殿上,皇上就要封赏各位新科武进士。为父想问问你心中对你师兄是个什么想法?若是你想要嫁给他,我自然要提前和皇上打个招呼,将你师兄预留下来,皇上那儿可也有一个待嫁的女儿呢,长公主今年也正好是十八岁,与你师兄同岁啊。”
赵娥不说话,她与尉迟勇一样,一心疼宠这个唯一的女儿,见不得她受一星半点的委屈,因此在嫁人这样的大事上自然是要尊重她的意愿的。
尉迟臻陷入了沉思:自己对师兄张磊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呢?是想要嫁给他做他的妻子,还是只想做他的师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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