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了,呼啸的寒风吹来,九怀团了团身子打了个寒颤,粉红色的肉垫踩在锋利尖硬的乱石上,划开一道道细碎的口子,每走一步都钻心的疼。风中隐隐飘来一股淡淡的妖气,若有若无,转瞬即逝。
是那场不明大火之中的妖气。之前听程鹏细言,付承淮是与月纥的妖道缠斗,最后才不知踪影,想必这妖气附近必定有付承淮的痕迹。
九怀拱着鼻子,嗅着空中的一丝妖气,偏离山道穿梭在野草灌丛之中摸索而去。
九怀一脚踏空,只觉得天旋地转,从山顶滚了下来,重重的砸在地上,地上都被砸凹了一个小坑。
好多好多金元宝,九怀晃了晃脑袋,浑身上下都散了架,眼冒金星地感慨道。也不知道断爪断腿没有,浑身疼的厉害。
她赶紧摸了摸耳朵,摸了摸屁股,还好还好,全须全尾,什么都没少。
她环顾四周,是一个幽深的谷底。远处一个黑影,看不清相貌,但是妖气横逸。
是付承淮。
黑山谷底,一身银甲的青年闭着眼睛,安静地躺在血泊之中,一边还有一只冒着黑气的断手,流出的黑血碰触地面滋滋作响,烧成一片焦黑。
九怀拖着腿慢慢地挪到付承淮身旁,伸出爪子小心翼翼地点了一下付承淮的脸庞,胸膛微弱地起伏。
九怀咬着付承淮的衣领,四爪牢牢扎进地面,扯着他往上拖去。这么重,付承淮你日后能不能少吃点。
这回,换我带你回家。
“我已经好了,不必再日日吃药了。”付承淮无奈地看着床头那尊大佛,大尾巴绕身一周乖巧地圈住前爪,每日雷打不动地盯着他,直到他把苦涩的汤药喝了个见底才肯蹦下床去。
付承淮好声好气地跟面前的肥团子商量:“我得去上朝了,劳驾抬抬腿成么。都这个点了,想必敛秋早就做好了点心,冷了就不好吃了。”
不吃了!我一松爪让你得了空,肯定又是一头扎进了宫,家家户户都点起了灯都还没出来。你没听太医说么,你现在需要的是静养,不宜劳思过多,怎么能不听医嘱呢。
九怀踩着被角,不让付承淮起身,大尾巴高高得竖起,拱起了背脊。
啧啧,你们凡人就是脆弱,知不知道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满身血污,只有送气不带进气的。差点以为你让无常勾了魂,急得我想下去跟地府要人。都说这个地府的府君是个不好相处的主,要是真送了性命去,去和他攀攀交情要个魂魄做人情,也不知道会不会卖我这个面子。
“呀呵,都这个时辰,你怎么又拦着将军,不让将军进宫。你这个死肥球,饭量见长,胆子也越来越大了。”敛秋柳叶眉倒竖,冲进了将军的屋子,跟付承淮行了礼,伸手拧着九怀的大耳朵。
她一早准备了早膳,让厨房热了又热,也不见将军出来用食,肯定又被毛团堵在房里出不了门,卷起袖子就来捉了这只惹祸的胖狐狸来。
疼疼疼,轻点轻点,我也是个病号啊啊,把付承淮从黑山里叼出来,那么崎岖的山路,我嘴巴叼得都脱框了,连牙龈出血了呢。本女君岂容你这个小女子动手动脚,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九怀被提溜着后颈皮,爪子直直地伸着动弹不得。
“吃饭吃饭,小孩子必须吃早饭,不然影响发育,以后狐狸里面就属你长的最小,一点都不威风,走出去我都替你臊得慌,还当是我们将军府苛待了你呢。”敛秋一声令下,系着口水巾的九怀又被拎在了餐桌前。
小白老早就等着桌子前,戴着一块碎花围兜,歪着头看着自己平日里耀武扬威的大哥此刻被戳着脑门,一脸垂头丧气。
“看看人家小白就乖得很,捡回来的小流浪就懂事,知道幸福生活来之不易,你瞧瞧你还学着人家离家出走了。你不知道那日我发现你和小白一夜未归,整个将军府里的人都提着灯笼出去寻你了呢。你可出名了,谁都知道付将军家的狐狸丢了。”
敛秋一早上絮叨不止,一调羹的碧梗粥就塞进了喉咙,九怀不敢吐出来,苦着脸可咽了进去。
“你倒好,平时见你不爱动弹,这一跑还跑到北境去了,北境多危险的地方,战火纷飞的,你一只走路直喘的胖狐狸去干嘛,去给那些蛮人剥了皮做个毛背心送温暖啊。”
那是我的英雄事迹,没人跟你说,怕你一个小女子给吓破了胆,我可是将军府的大英雄。要不是我跟去了,北境天寒地冻,付承淮又受了重伤,不得活活在那里冻成了冰棍啊,没我能行么。
九怀哀怨地盯着那碗碧梗粥,那么满满一碗地吃到猴年马月去。我爬到食物链的顶端,不是为了吃绿叶菜的,就不能给块肉么。
“莫说它了,消化不好。”付承淮默默饮完了一碗白米粥,熬的稀薄。“炖点肉吧,毛团伤好得快,不必随我素食,这几日不见肉沫,约莫是馋坏了。”
在付承淮养伤的这段日子,饮食清淡,连带着九怀也日日清汤寡水,不见荤腥,馋得九怀瞅着树杈上停着的几只小雀,满脑子都想着怎么该怎么把它们给打下来加加餐。究竟是红烧的好呢还是清蒸的好,吃上肉了皆是好的,再撒点异国香料,那叫一个绝字,光想着就让狐直咽口水。
小白甩着尾巴,小脑袋埋在海碗里吃的欢快,一点也没有不适应,啥都爱吃好养活的很
九怀勾着下巴,瞧着小白日渐圆润的屁股,这么圆,可不就让人来踢的么,一抬脚踹了过去。
小东西,倒是不挑食。
小白被猛地踢了一脚,一头摁进了碧梗粥里。他迷茫地抬起脑袋,鼻子还粘着菜叶。
“就知道欺负小白,非要吃个暴栗才肯消停是吧。”敛秋大呼小叫,给小白擦着脸。
九怀提着后腿挠了挠尖耳朵,一脸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看着敛秋气急败坏,这个感觉不赖。
圣上又是不见。付承淮站在承天殿前,咳嗽了几声,迈着小步转身前往军机处去,两眉之间皱起忧绪。
大禹与月纥一战大胜,震慑了周边大大小小的部落,本有异心蠢蠢欲动的部族也消停下去,各个割地朝贡以示友好,退居黑山之外,只求大禹天恩浩荡,大禹的版图又往外扩张万里。
大军大胜,班师回朝之际,天子理应站在城外相迎,更何况付承淮身负重伤,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里捡回一条命来,可大禹的天子禹璋却闭宫门不见,只派了贴身的侍从传了口谕。
北境回大禹的月余,禹璋都未上朝,只是每日传下口谕下来,群臣议论纷纷,诸多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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