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的晨曦与凡间是不同的,行走于晨光中沐浴着贴肤的温暖,触手可及的光和云揉在一起,便成了令凡人向往的七彩祥云。
北柠是在璇玑宫侧殿醒来的,她茫然地推开宫门,眼前是一朵又一朵似棉花糖般的蓬松七彩云,听前来为她更衣的仙侍说是胖鼠和魇兽两只顽劣的小家伙弄的。
没有人知道它们的起意是如何,只当是顽皮之举。
它们曾听北柠提到过满天祥云之日,便是得偿所愿之时。
璇玑宫侧殿离天帝寝宫仅一墙之隔,从未有过女子入塌就寝。
北柠闭门更衣,众仙侍路过皆会扭头看看,贴耳私语。不过神情并不无恶意。
由于魇兽和胖鼠顽劣乱了祥云出现的期辰,被卯日星君带到天帝跟前问罪去了。
北柠听了,急急地穿了衣裳便出了门。
天界每不同的品级,都有相应的衣裳,皆以素雅为主调,浅淡的纹饰点缀即可。
北柠的星微品级有三十五套定制的衣裳,大多都是飘逸白纱料,全裳皆有细碎的星光铺洒,一举一动,衣裳都能在不同的角度折射出很碎的星光来。
裙裳尾拖地漫过一层又一层的长阶,清风最爱拱及地长袖,九霄云殿高耸,烟云茫茫,一白裳似蝶飞入其中,不知其样,遥叹仙如惊鸿。
九霄议|政之事完毕,众神身退,只留魇兽与胖鼠在大殿中央罚跪自省。
北柠虽为星微仙上,但终究是半途而上者,灵力微弱,还不足以支撑她来到九霄云殿上,行到一半便累得呼不出起来。
她弯腰喘气,实在不行了,便转身坐在台阶上,用手扇着风。
一行仙侍腾云驾雾前往九霄云殿洒扫,见星微仙上坐在台阶上,便停下来行礼:“星微仙上。”
北柠正想说话,只见她们忽然侧过身看她身后。
郁闷之时……
“参见天帝。”
北柠条件反射地站起来,而润玉行到她身旁,见她红彤彤的脸蛋,再看看那一截被仙气没过的长阶,心中明了。
润玉散了脚下的飞云,脚落地,轻言:“走吧。”
北柠仓促行礼,吭了一声,低着头,跟着他。
走了一半又倒回去,真是对膝盖的一种折磨。
走了有一段距离,北柠一直闷不吭声的,大概是没好意思看他,索性连话也不说了。
她目光盯着他的步伐,小女孩的心思很容易满足,此刻跟男神步伐一致便是最美的画面。
光与云擦肩而过,指尖渡过似有若无的仙气,一切都是那么自然。
本想着这样就好,耳边却忽然响起润玉的话:“你来做甚?”
“恩……看看胖鼠和魇兽。”北柠音色娇甜,轻言细语特显悦耳。
“它们灵力修为皆在你之上何须你担心,何不好好精进修行护自己。”
这感觉……好像没做好作业被老师说了。
北柠抬眸侧头望他,长睫剪影投于高鼻梁上,时不时眨一眨,像极了停歇的蝶影。
看得痴了些,润玉转头,她目光刚好撞进他深邃清冷的眸子里。
心猝不及防地惊快许多,她呼吸重了起来,脸比刚才更红。
想着若是逃避低头让自己看上去太怂了,只好硬着头皮盯着他。
总而言之……在美貌里尬死也是值得的。
北柠的大胆让润玉眉心一跳,对视片刻,反倒是是他有些窘迫的撤了目光,转正头去,也不知道在看什么,神情不是很自然。
“陛下。”她喊。
润玉:“什么?”
北柠盯着他耳朵,双眸明亮:“陛下耳朵怎么红了?”
润玉侧目,女子面容疑惑又无辜,尤其那双眼睛,像清澈的湖,好似能透过她的眸看到自己。
她真诚的疑问,让他动了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心中正默着好像是有些烫时,却见眼前的女子笑了起来,眉眼弯弯如月牙,身边那些奇观美景尽失颜色。
耳边是她欢乐的笑声。
北柠背着手,乖乖的歪着脑袋,“红得像初秋微熟的果子,一定很好吃。”
好吃?
润玉愣住,僵硬地垂下手,沉默许久,忽道:“痴傻。”
“那两只顽劣的小家伙也是我这般痴傻。”北柠踮起脚尖给他锤肩,“陛下就饶它们一次,时辰尚早,我去把祥云弄回原样还是来得及的。”
润玉侧她一眼:“寅时昏倒身子不佳,你如何弄回?”
说起寅时那会儿,北柠都想钻地缝。
抱着润玉哭鼻子,许久没撒手,现在想想简直没脸看他,也不知道那时哪儿来的勇气去抱他的。
逾越了君臣之礼,好在他并未计较。
北柠突然昏倒之后,由于星微府邸暂未定下,润玉便让邝露将她送到自己的侧殿,令人诊治的事宜皆由邝露负责,他一夜都在虹桥处静思。
润玉向来守礼,尊重与避嫌都做得很好。
这才是北柠在璇玑宫侧殿醒来时,没有被众神非议的原因。
“那我可以找夜神帮忙吗?”北柠弱弱的问。
膝盖有些痛了,但也不能喊苦啥的。
女子当自强!默默给自己洗脑。
润玉没有说话,目光瞧见她下台阶有些不稳,想是锻炼不了,便催动灵力凝了云雾在她脚下乘飞。
“哇,舒服。”北柠坐在云端上,晃荡着双腿。
祥云是以灵力揉的,要想分开变回原来的样子,对于灵力微弱的北柠来说并不容易。
满天祥云,怕消耗尽她所有的灵力也弄不回原样了。
北柠站在璇玑宫外,面对数不胜数的祥云,准备催动灵力试试。
“去做早膳。”润玉卸了沉重的正冠,带了寻常的龙吟冠。
北柠收了灵力,“哦”了一声,看了一眼两只小家伙弄的烂摊子,垂头丧气的走了。
好不容易有灵力了,哎……
润玉换了轻便的衣裳,站在璇玑宫外,长身玉立于树影下,负手而望天边许久,忽然抬手施展灵力,两指并拢指向七百里祥云,霎时之间,一切回归正常。
云是云,光是光……
邝露拿来时令的折子,放在润玉一旁的桌上,说:“陛下,重整人间时令之事已经办好。”
润玉坐下,邝露自然地给他倒茶,他端起喝了一口:“你做了夜神负责整夜星宿已十分辛苦,上元仙子一职早日寻一位有能者。”
“邝露不怕苦,这两职都是陛下亲封的,邝露想一直尽心尽力为陛下分忧。”
对于邝露的坚持,润玉向来都是依她的。
二人谈了公事,安静下来,邝露不见北柠在润玉左右,便问:“陛下,星微仙上可是好些了?”
她政务繁重,吩咐黄岐仙倌诊治后,便让仙侍照顾着,去处理事情了,现在才来,心里多少有些对不住,她毕竟是为了陛下,才会受那极重的罪。
“恩。”润玉看着玉杯,问:“症状是何?”
邝露眼神闪烁,转目逃避,慌乱之中道了慌给天帝交代:“旧疾,每晚总会痛些。黄岐仙倌说采来雪灵国的荆棘便可。”
故作镇定,才能让自己的话有可信度。
润玉没说话。
北柠虽是星微仙上,但润玉并未撤去她在身边的职务。
一连好几天,她一直都住在侧殿,服侍润玉的饮食起居。
这几日,润玉除了去九霄云殿,总会在午膳时消失,直到黄昏才回来,而北柠恰好去了太湖掌控日夜流转。
她早早做好放在他璇玑宫的饭菜,从午时到傍晚,凉透。
他每每回来时,匆匆吃了些,便拿着从冰山雪地用手生挖来的荆棘进了中殿。
润玉手上全是划伤,几天的磨,没一处是好的。
北柠比较害怕太湖,因为一靠近,她就会痛不欲生,加重她的身心痛苦。
今夜,血再次将她淹没,没挺过来,昏了过去。
她身后,还是会出现千丝万缕的红光,不留余力地释放自己的灵力,帮她减轻痛苦。
自从知道银玲有让润玉察觉的异常情况后,她就摘掉了放在侧殿枕下。
到花界暂住的彦佑始终担忧北柠来路不明,会对润玉不利,从而连累太湖还有那条泥鳅。
这天,天刚亮,他便来了天界到璇玑宫见润玉。
纵使心寒,润玉并未对彦佑下限令,仍然由他自由出入。
润玉问了黄岐仙倌几句话,脸色并不好。
他走出大殿见彦佑时,面容沉冷,让人不敢靠近。
“她要真不是想高攀之人,许她天妃承诺。润玉,真正爱你的人并不会让你与众神产生矛盾,若她同意只会让你陷入难堪之地。”
彦佑注意到润玉双手上有一条条细细的伤痕,言语便软了一些,“你好好想想吧润玉,来路不明者身为天帝应当诸多防范。”
彦佑说完,心中知道润玉如今不太想看见他,便飞走,同月下仙人叙旧去了。
邝露从旁听闻,惊了惊,连忙帮北柠说好话:“陛下,她一个灵力薄弱的女子,能做什么呢?做菜也好,掌管太湖日夜流转也罢,都毫无差错啊。”
防范这个词,对于润玉来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朝夕相处。
先天后布局,监视,他处处防范,才能够活下来。
如今,又要防范什么呢?
“何况,北柠把神龙元神都给了陛下你,若她心存恶意,此举根本就是在自寻死路。”邝露甚至都跪下了,“昙花日日夜夜在陛下身边,不是没有异常吗。不可听信一人之言,伤害了真心对陛下的人。”
竟想不到她居然为他做了那么多。
润玉眼神柔了一瞬。
他看着邝露,神情却冷漠至极。
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去炼制的荆棘药,在掌心里逐渐被捏成灰,“传省经阁主事。”
“陛下!北柠她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与你有感同身受的人!”
“邝露,本座有些事需得问清楚。”
润玉手从长袖中伸出拿笔,触目伤痕令邝露惊谔不已,“陛下!你……去了雪灵山!”
润玉清冷:“邝露,为何欺骗本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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