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第94章

    另一个版本,尾声。

    从润玉在天之尽,自曝元神,将北柠一魄以应龙托生的形式复活后。

    北柠降于邪都。

    ——一个为人间炼狱的地方。

    北柠因无心而被邪恶的祭司发现,连累全村人遭到屠杀。眼睁睁看着养育自己长大的父母,惨死在刀刃之下,抛尸于熊熊大火之中,与辛劳半辈子才拥有的木制房屋,化为灰烬。

    她带着润玉的记忆。

    她恨。

    却不知从何恨起。

    若不是自己痴恋,妄想,无辜百姓怎会因她而亡!

    她该恨的,是自己!

    没错。

    她就是个愚蠢,且不知天高地厚,去喜欢什么天帝的人。

    北柠被带到邪都神殿,受尽屈辱,煎熬。

    看着一个又一个同伴死去,或成为君王的一夜软香后,销声匿迹。

    她求神殿之上,那尊看上去淫||恶毫无神威的像。

    她强迫自己,将它当作神像,乞求。

    不,后来,她真的把它当作神像。

    她找不到希望。

    它是绝望夹缝中,唯一,微弱的光。

    有时候。

    邪恶,总比神来得管用。

    迟到便不是所谓的正义!

    她已经不相信这一套了,都快死了,都快满身罪恶了,擦都擦不干净。

    她在神殿摆香火时,听闻君王又来挑选侍寝者,突然心生一计。

    她看向狐狸一般邪媚不正经的“神像”,片刻后,将果子擦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地摆好。

    一定是你,听到了,对不对?

    北柠兴奋不已,她精心打扮。

    她把自己送上君王的砧板,甘作鱼肉。

    君王垂涎之际,她激怒了他。

    像等得豆腐好不容易点得嫩嫩的,光看样子就能知道入口即化的滋味何等美妙,满心欣喜,却突然出现一个顽劣不知死活的人,就这么在眼前嚣张跋扈地踢翻他的美味。

    扫兴。

    真的相当扫兴。

    君王发怒。

    赐了她死罪。

    祭司的火,能让“神像”苏醒,听到她的乞求。

    她毫不犹豫的,将深爱着润玉的那份刻骨记忆拿出来,同它交换被屠杀的父母的魂魄,能得以安息,不再漂泊。她用自己的寿命,企图换取神殿里那些无辜的女子能够被平等对待。

    真可笑的念头。

    它说话了,笑她愚蠢。

    不用说,她也知道自己相当愚蠢不可救。

    自作孽,偏怪被自己痴恋的人。

    不是蠢,是什么?

    果然呐。

    邪像怎么可能守信,除了让她继续受尽折磨活下去,所乞求的事情,一概没成真。

    她日夜就守着那尊“神像”,来一个果子,就咬一口,用脚踩两下,拿给狗舔一舔,再放回香案上。

    被人发现,被暴打。

    她仍死性不改。

    她被折腾得心灵扭曲变形。近乎疯魔。

    她没有了心,更没有了爱人留下的记忆,当她行走在危险边缘时,身后心里,皆为空,没有被安慰和温暖的可能。就这样,放任游走在一根细线上,任它何时断,亦无惧更无牵挂。

    不知何时。

    玥央也死了。

    在她面前,受尽凌||辱死去……不,不对,为了她才死掉的。

    玥央很渴望活下去。

    无比渴望。

    哪怕在暗无天日的神殿遭受十多年的折磨,她都没有放弃过活下去,逃出去……

    一个对世间仍抱有善意和希望的良善女子,就这样,因她而死。

    不值得。

    她做梦,拼命地喊着,闹着……不值得。

    为了我,不值得。

    就算那个叫润玉的人出现在眼前,哭得撕心裂肺,每日在她身做尽了好事。

    也无法消磨那段无比沉重凄惨的回忆。

    那就是一道阴影。

    连光都可以吞噬的阴影。

    北柠知道他不是个普通男子。当他说他叫润玉时,有一瞬间,背脊里忽而钻出一阵寒意来。

    她没有了记忆,却偶尔会对他的模样,出现一种叫失去的落寞感。

    轻飘飘的落寞。

    像极了竹叶剌出的细伤口,时不时疼一阵,且延绵至肌肤的每一寸。

    润玉。

    一个好像只会给她带来厄运的人。

    预感是这样。

    她想躲。

    可是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要么侧头看一眼那个叫润玉的,要么就是贪恋他在耳边说话的声音,特别温柔。

    她好像一生都没有拥有过这样的温柔。

    像极了她早晨醒来,洒进屋里的第一缕晨光,驱散夜里保留的寒意。

    她很奇怪。

    她刚开始明明觉得这个叫润玉的男子,可以令她背脊发凉。胜过神殿里所有的恶人所带来的凉意。

    但慢慢的,却深陷在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里。

    久而久之。

    她才发觉润玉在她心里,是什么样的存在。

    不像夜,也不像光芒。

    既不寒冷,也没有温暖可言。

    而是月。

    皎洁清寒,郁郁寡欢的孤立于世。

    与她毫不相关。

    北柠不知道他为何执意留在自己身边。

    记忆里,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他到底是谁?

    北柠不喜欢深究,既然他想留就留吧,跟一个叫邝露的女子,只要不闹腾,随便怎么样都行。

    她一个手无寸铁的弱女子,是打不过这两人的。

    所以,要留就留吧。

    只要活着,那点骨气算不得什么。

    这是玥央常常挂在嘴边的话,听着听着,她好像特别想活下去一样。

    平凡的日子没过多久。

    一个叫斗姆元君的神。

    是神吧?

    来到她的梦境中,告诉她,“渡君方为慈悲,渡己是为大悲,不可不渡,不可自渡,一切皆为天命所归。”

    说实话。

    她听不懂。

    北柠很想请教斗姆元君一个问题。

    斗殴元君道:“你心中所怨,乃是你自己的劫数,天命所定,怨不得任何人。情中劫,命中恨,个中缘由时辰一到,你自会明了。”

    “为什么?我求你的时候,你不来?”北柠说,“现在来胡说一通有什么意义吗?神啊佛啊的,迟到就是迟到,不要归结于所谓天命不天命的。我又不是三岁孩童,我知道及时雨与事后响竹的差别。我不会再听你们这些神佛的所谓教导了,好好干正经事去吧,扯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观念做什么呢?人都死了,来告诉我什么叫天命,在我们凡人眼中,神都是我们的天命。既然从一开始从不能救人于危难之中,过后就不要到处说教引导宣扬所谓的慈悲。”

    慈悲在哪儿呢?

    嘴皮子上吗?

    北柠那一晚,彻夜未眠。

    在梦里发泄着积压了十多年的情绪,晨时,起身,身子骨酸疼不已,头也疼。

    不过她能有所感觉,自那个斗姆元君来过以后。

    润玉和邝露的行为愈发异常。

    对她小心翼翼,呵护有加。

    北柠有时,不经意间,还会发现润玉的眼眶是透着微红的。

    像是哭了。

    有时吧,能听见邝露在身后一阵一阵的叹息。

    她栽花的心情都没有了。

    弄她的极其莫名其妙。

    好像是她,要死了一样!

    她是把寿命无知愚蠢的交给了那个“神像”,但不至于这么快吧。

    啊。真的太蠢了。

    应该留着命的,活久一点,等身子骨硬朗起来,就去践踏那个祭司的坟墓和“神像”。

    “今日一同前去村口看说书如何?”

    润玉说。

    他的样子,像极了神殿里所有人都畏惧的模样。

    到底是谁呢?

    北柠听着说书的,听着听着,眼前冒出一朵花来。

    原是润玉给她的。

    只是她不想要,感觉奇奇怪怪的。

    真的很奇怪。

    明明特别陌生,但怎么就是有种血脉相连无法被割断的感觉?

    她总有一种预感,。看到润玉才有的预感。

    她一定会有流泪的危险。

    很可怕。

    尤其是在那个夜晚,润玉亲吻了她之后。

    这样的担忧越来越严重。

    他为什么要亲她?

    是想让她流泪,对不对?

    北柠觉得自己有点累,想告诉他们赶紧离开吧。

    但是她怕邝露和润玉合伙打她,忍忍吧,她不想逃出神殿后,再挨揍了。

    太疼了,太耻辱了。

    不堪回想,不堪回想……

    北柠将自己裹紧在阴暗中角落里栖息,担惊受怕。

    可是很多时候。

    守在身边的润玉,太像一缕微光了。

    实在是太像了……

    十几年的黑暗中,洒下了一缕会让她有流泪的危险的光。

    许是长久暗无天日,才会被刺目得想要流泪吧。

    她这样想。

    再后来的事,就说不清了。

    北柠总感觉自己丢三落四,忘东忘西的。

    有些本该铭记的事,也渐渐淡忘。

    后来,越来越严重。

    之所以察觉。

    是因为她能记得的唯一,就是两个字。

    ——润玉。

    她姓氏名谁,家住何处皆成无。

    唯有一个名字,长久蛰伏在记忆深处。

    每日浑浑噩噩,北柠不知道要做什么才是对的。

    她的记忆,慢慢忘却了神殿中的一切。

    没有仇恨的人,变得纯真起来。

    也爱笑了。

    她终日与润玉在一起,有说有笑。

    虽然她并不记得说了些什么,但她很开心。

    从未有过的开心。

    即使深夜里,要承担开心之后所带来的巨大失落感。

    润玉对她呵护备至,但她常常忘记,总会害怕又不得不鼓起勇气的拿起扫帚要将他赶走。

    神殿那段时光,终究还是将她心中所有的美好磨灭,纵然失去这段回忆,胆怯和恐惧整日整夜侵蚀着她。

    润玉再怎么努力,都无法抚平这道伤口。

    他只能使用灵力,减轻她潜藏在暗处的痛苦。

    北柠渐渐的,仿佛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

    爱笑,能说会道,调皮灵动。

    她看到身边的人,越来越开心,对自己不再是一副惆怅模样。

    她越来越能感觉到身体的孱弱,比如喝口粥都难以下咽。累极了。

    已经记不得前一刻做过什么事了。

    但那个名字,依旧清晰的蛰在脑海里。

    闭眼,就能看到——润玉。

    但他长什么样子呢?

    她想了好几天,都没想起来。

    突然某天她在树林里看到一种花。

    让她感觉到这花的样子,好像是润玉喜欢的样子吧。

    会不会摘下它,就能看到润玉的模样了呢?

    树林里,有好多那样洁白的花。

    她摘都摘不完,黑夜中,还下起了大雨。

    她被困在树林里,找不到出路。

    耳边一阵阵雨落地的声音,一声一声的狼嚎……

    好黑。

    她蜷缩在树下,恐惧得紧闭双眼。

    于是乎,脑海里不断浮现一座黑色的神殿,邪恶的神像,一张张惨死从而狰狞的面孔,好多好多的鲜血流淌在她的脚下,粘粘乎乎,滚烫得直灼着她的脚心。

    一种莫大的绝望将她困在其中,铺天盖地的惊惧令她窒息。

    救我。

    救我……

    润玉!

    救我。

    脑海里,不知是何模样的人的名字,不停放大。

    “柠儿。”

    一声清浅贯穿树林。

    北柠睁开眼。

    润玉!

    她想也没想,扑进温热的怀抱里。

    “我知道。”她说,“润玉是你,你是润玉。”

    后来。

    她才知道,那种花。

    叫昙花。

    迷糊着过了很长一段日子。

    突然有一天。

    一觉醒来。她记起了所有的一切。

    天命连如何爱润玉的那段曲折,也一一还给了她。

    这就是所谓的慈悲。

    北柠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至,她什么也没对润玉说。

    她只是到玥央的坟前,静坐着。

    她知道,润玉就在身后不远处。

    她看着刻有“玥央”二字的木碑,面无表情,眼底麻木空洞。

    “我想要活下去。”

    玥央拼命忍着,想要活下去。

    “只要活着,什么都可以拥有,可一旦死去,就再也见不到亲人好友了。”

    耳边,风簌簌。

    亲人好友。

    玥央的执念所在。

    北柠凝望着玥央的名字,眼底忽而溢出浅浅的笑意。

    人活一命,何故为了爱卑微至此。

    有事情,一旦想通。

    便不再痛苦,难熬。

    也充满了感激。

    以至于,灰飞烟灭的瞬间,北柠感觉到从未有过的释然。

    她看到深爱的人,为她流下了眼泪。

    这就足够了。

    她真切的爱过,真的足够了。

    结果将不再重要。

    飞升为神女的刹那,耳边传来空灵悠长的声音。

    “向我许下愿望吧。”

    是灵魂深处的虚灵之声。

    “向我许下愿望吧。能超越六界的一切力量,将会为你达成愿望。”

    愿望?

    北柠睁开眼,余光所及,乃是持着剑,威风凛凛的润玉。

    既爱也爱过了,恨也恨过了。

    结果……便不再重要。

    北柠不假思索地说出愿望,“我想家了。爸爸妈妈,姐姐都还在等我。”

    “想好了吗?”

    “嗯。”

    “之前所有的付出,都将化为灰烬也不悔吗?”

    “不悔。”

    情为自愿,事后不悔。

    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不过,也该是时候结束这悲痛交加的痴爱了。

    一道华光击穿身体。

    所有的一切,都将结束。

    当北柠起身,走到润玉面前的那一瞬间,发自内心地微笑着,“好久不见,润玉。”

    “柠儿?”润玉蹙眉。

    “我要走了。”

    起风了。

    卷起她的长发,飘在半空之中,她的笑容亦如雨后时的花朵,娇||嫩洁净。

    “去哪儿?”润玉轻声问。

    “回到我该回的地方。”她说,“润玉,不要对我产生愧疚,来到这里我所做的一切都是自愿的,只是想要你开心快乐就好了。”

    润玉沉静着。

    他看着她。

    好近,却是那么遥不可及。

    “既然柠儿执意……润玉会在这里等你。”

    经历过无数的生死,看过无数的曲折磨难。

    才恍然大悟。

    只要还活着,什么都可以克制。

    包括将爱人锁在精心准备的牢笼里。

    这是一种成全。

    北柠明媚的笑着,忽而伸出手,用指尖抚平他紧皱的眉头,“还是没能让你放下吗?润玉,要加油哦,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好好爱自己。”

    润玉嘴角上扬,“好。听柠儿的。”

    最后。

    北柠在与润玉初遇的林中,渐渐灰化。

    “润玉,我很开心,爱过你。”

    一件华服,在润玉眼前,空荡荡的飘落在地。

    润玉捡起华服,红透了眼眶。

    “润玉,我爱你。”

    第一个说爱他的人,终归是如泉寂静,永远淹没在山林深处。

    片刻。

    润玉笑着,落下了一滴泪。

    凄然华美。

    “我爱你。”

    柠儿。

    她没能听见。

    再也听不到了。

    虚灵超越六界外,即便承应龙而托生,选择一条归路,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从此,六界之中。

    再无北柠。

    关于虚灵,也成了传闻。

    在现代。

    电视里,依旧播放着《香蜜》这部剧。

    润玉给很多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渐渐的。

    身边人,网络上,也不再有关于润玉的名字出现。

    有些事情,注定会被丢进深潭般的时光里。

    “小柠,快点啦,你姐夫带来一个特别帅气的高层在咖啡馆等我们。”

    卧室门被敲得咚咚响。

    床上的人迷糊地翻身下床,打开门,“干嘛啦姐?我昨天加班好累的。”

    “忍忍啊,我的妹妹,你姐夫要给你介绍一个特别优质的男士,赶紧收拾收拾,行不行?”

    北柠的姐姐将她推入浴室,催促着赶紧洗漱。

    北柠穿上姐姐挑的连衣裙,一双女人味十足的高跟鞋,打着哈欠走出小区,全程无精打采。

    “等会你再困也得忍着,不要打哈欠丢了形象,知道不?哎呀,你听到没有?你能不能认真对待一次相亲,都快30了,还没结婚,爸妈都快急死了,你能不能认真听我说话,北柠,温北柠……哎。”

    北柠倒在后座,睡得两耳不闻身外事。

    等她醒来的时候,刚好到目的地。

    回笼觉五六分钟,精神十足。

    北柠伸了个懒腰,下了车,“我就在这儿等你吧,一个人不太好意思进去。”

    “行吧,我先去停车。”

    “OK。”

    北柠等得无聊,到处看了看,发现咖啡馆后院的亭子,还挺漂亮的。

    适合自拍啊。

    北柠看了下手表,距离见面约定的时间还差五分钟,就往亭子的方向走去。

    近看。

    “柠亭?”

    北柠觉得还挺有缘份的,拿起手机就开始自拍。

    剪刀手,永不过时的经典。

    拍了十多张,场景有点单一了。

    北柠环顾四周,发现亭子后面有别苑那种古典的走虹桥。

    很漂亮。

    还有点清冷孤傲的感觉。

    北柠握着手机,一步一步的靠近虹桥。

    跨越万古的时代。

    正下着一场大雪。

    一位身着素雅衣裳,华发散在肩后,头顶束着银冠的男子,漫步在茫茫大雪中。

    纷飞的大雪,落在男子的白发上,静寂融化。

    从前,曾有人说,一起在雪中行走。

    走着走着,就一起白了发。

    如今,他真的白了发,身边却无人并肩。

    润玉负手,行到虹桥上。

    饱经风霜的双眸,沉淀着无比蕴厚的情绪,静静凝望着被雪覆盖的亭子。

    他在初遇她,又彻底失去她的林中,亲手搭建了这个亭子。

    他在等。

    一直等。

    虚灵消失,守护他的一切都化成了空。

    不肯太上忘情的帝王,终究是老了。

    大雪,不停的下。

    雪中,孤寂遗世的身影寂静走在虹桥上,慢慢靠近被雪染成银白的亭子。

    同时。

    北柠的心底,突然涌起一股莫大的悲伤。

    一滴泪,猝不及防地夺眶而落,砸在虹桥上。

    她的笑容凝结成冰。

    好痛。

    北柠捂着心口,快步离开虹桥,脚下绊到一块石头,趔趄几步,她手急眼快地扶住了亭子的木柱。

    时空交错。

    润玉靠近了亭子,呵护般的抚上亭柱。

    一瞬间。

    她和他,都感觉到指尖划过一丝温热。

    跨越万古,他们碰触到了彼此。

    却不知是彼此!

    北柠没由来的,眼泪止不住的落下,抽泣得全身打颤。

    “小柠,你怎么跑这里来了……小柠,你这是怎么了?”姐姐赶紧摸出纸巾给她擦泪,重复问,“这是怎么了啊?”

    北柠痛苦地捂着心口,“心脏好痛,我喘不过来气。”

    “不会是你天天加班熬夜,心脏出现问题了吧,我带你去医院看看……”

    北柠被姐姐扶着离开了“柠亭”。

    北柠的检查结果,是心脏没有问题,身体也很健康。

    不过医生看她一直喊疼,就让家人办理住院手续留院观察。

    那个相亲对象也跟着姐夫一起来医院看她,送给了她一束花,很关心的询问她的情况。

    住院的几天,相亲对象对她关怀备至。

    他瘦瘦高高的,长相养眼。从他一举一动能看出是个绅士文雅的人。

    家人很喜欢他。

    “还需要吗?”他问。

    北柠把杯子递给他,“不用了,谢谢。”

    他抬手,垂眸看了眼手腕上的时间,“饿了吧,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他离开前,温柔的摸摸了她的头发。

    视为珍宝般,笑着。

    “温小姐,换药了。”

    北柠从“柠亭”来到医院哭了一天一夜,导致情绪失控而引发的血压急剧下降,血糖含量很低,需要治疗。

    她本来不用输液的。

    如果没哭成那样的话。

    “要不我帮温小姐找张碟片,看看电视解解闷吧?”

    “好啊,谢谢。”

    北柠的手机被姐姐没收了,也是闷了几天。

    护士很快找来一张碟片,放进壁柜里的cd里。

    “不愿染事与非……”

    一阵清风从窗外扑在北柠的苍白的脸上,扰乱发丝切割着瞳孔里沉淀且深埋的情绪。

    “还有人看这部剧吗?”她问。

    护士说:“这七八年前的电视剧了,应该是小孩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的,刚正好看见就拿来了。”

    北柠看着模糊的画质中,一帧一帧与记忆深处那张脸重合的画面。

    护士随便按了一集,就离开了。

    姐姐来了,她坐在身边,很开心的说起结婚这件事。

    她说:“人难得遇见爱自己的人,被爱多好,不辛苦,对不对?他挺好的,你们相处看看,行不行?”

    北柠注视着模糊画质中的人,沉默了很久。

    “柠柠,你快30岁了……”

    姐姐的声音交错在电视里传出的声音,从而变得微弱。

    “在下,表字润玉。”

    清风拂过花香,落叶归土成尘。

    他在她的过去里,永远……

    老去。

    她在他的未来,正年轻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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