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燕青缄默了一会,“多谢你们为我操心,此事胡申已有言,若是我能攒够千两,便放了我爹娘。我在虎圈打上一场能得三、四十两,左不过熬上一个月的日子……”
“他的话,你也信?”我气笑了,指着她的残腿讽道:“你这条腿还能打几场?你莫以为下次就今天这几只饿狼,明日指不定是熊、是虎、是豹……甚至是比你更能打的女人或者男人,你招架的住?受了伤不用休养的?你傻不傻?怎么不干脆把命交代给他?蠢成这样,还活个什么劲?”
邵馨扯了扯我,“小颖,别说了,燕青姐也是没法子。”
“她就是蠢!若是信我这个朋友,何不早来与我说?如今让胡申拿捏着所有的证据,还收着你签字画押的欠条,便是我上门硬着头皮跟他闹一场找公道也不行了。”
宁燕青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脖子也围了一圈,一边骂她一边更是心疼。本是廖静宜她们乔居的喜庆日子,吃饭的时候倒没点气氛。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让在座的各位才女们想想法子,然一个个处于深宅大院里的娇女,又能想出个什么?
“安阳伯府虽只剩空爵,但胡申背靠太子,只待太子登基肯定是要鸡犬升天的。夏娘子还是莫要太冲动,将来被他缠上,再搬出公子也是没用的。”尹毓说道,面上露着一抹为难的同情和怜悯,“宁姑娘不若想些别的法子把银钱补上?你家以前是开镖局的,想来朋友也是多的。”
“给胡申银子就等于肉包子打狗!”
秦洛说了一句在理的。
银子我挤一挤也是有的,犯不着找别人借。可胡申压根就不是个见好就收,他收了一千两后就会善罢甘休?
天上下红雨还差不多!
廖静宜比较利己主义,从前为求生存溜须拍马奉承,现下嘛,只待我才露出些真情实意,对其他人尽是客套敷衍,所以压根没说什么主意,而陈馥芳她们也是各尽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只是摇头又摇头。
真真是一盘散的不能再散的沙。
让这样一群女人同男人比才华……嘿,天会下刀子吗?
路漫漫修远兮,坎坷不平总归先让她们自己走一走才晓得厉害。
一厅堂的女人,有的一头雾水,有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的莫名其妙,有的……总之没个说话的,倒是静默了一会后还有人十分兴奋又新奇的讨论着方才给她们分住的房间。
“烟妹妹你住的哪层哪间房?”
“二层右边第二间。”
“我选的五层,嘻嘻……”对面孙怡捂嘴笑的格外灿烂,同邱云烟在炫耀,“顶层还有个烟纱罗亭台,宛若置身仙境一般。风景格外独到开阔,若是夏日观星必定是美极了。”
“真的?”
有人惊呼,若不是我和宁燕青还在苦思对策,怕是要立即邀约着一起瞧新鲜。
“房间里的东西你们可都瞧了?”
“瞧了,瞧了。真是每样都新奇的不得了呢!”
几人嘻嘻哈哈的一阵感染,惹得清茗也好奇起来,“你那幢大楼里有什么?瞧把她们一个个乐的。”
上次她来山庄,这里只有空架子和四处乱糟糟的木头,现下可大变了模样,虽然还有大半没建成,但隐约轮廓已经初现。
“你跑南闯北,什么没有见识过?你又不稀罕!”我翻了个白眼。
清茗气鼓鼓,又压不住好奇心,转头叫上廖静宜几人去她们的房间参观一二。她们呢又有许多未知,便又把我和宁燕青拉
山庄前面大门进来是各式庭楼雅间和农户长工短工青瓦房,山腰错落中亦有亭台楼宇,会客便在这前面山腰亭台,而再蜿蜒进入一道山门后,就豁然可见两座连山,之间有条一两丈宽的小瀑布。
小瀑布冬日干涸冰冻住,只有光秃的怪石嶙峋。不过想象一下春暖花开的日子肯定是别样风景。
在两山中的山涧流水之上建了五层楼,遇上晴天,阳光照耀水雾,显现出璀璨夺目的七彩之色。
若是在生机盎然的春夏之季的一片郁郁葱葱青色中犹如仙楼阁宇,若是蒙蒙细雨时,便仿佛腾云驾雾一般……
景色叹为观止,美不胜收。
而最巧妙的设计其实是在楼房里,各位美人们分有两室一厅一卫一浴房的房间,主卧给美人,次卧是伺候的婆子丫鬟住,共有房间三十,一间约莫百来平方,一层六间,各间以拱形游廊连接,互通来往。
房间厅内做了个偌大的榻榻米,几乎占了全部的厅,其中间有升降桌,可坐七、八人之多,屋顶悬梁有转扇,夏日可以人工手摇使用,冬日可放置炭盆在升降桌底下,节省地暖耗费,取暖效果也极好。
梯台走上去,榻榻米三面墙上有书架摆置案几,可写作、可放藏书、花瓶、茶具、琴等各种物品……
次卧为保留伺候的婆子丫鬟个人隐私,以上下楼梯及拉帘隔开,设有衣柜妆台,有四个床位。主卧则是一床榻,两侧床头柜及妆台柜,顶上以月光纱笼罩,夏日隔蚊,冬日当风,临窗有个可以凭栏小坐的阳台。
还有其它隐藏在各处的小细节,需得我慢慢完善才能看出功能。
秦洛在宫中伺候多年,见惯了这世间顶级奢豪的东西,也忍不住问我,“夏娘子,我瞧着恭房里的恭桶、洗漱盆格外新奇,都是固定底部的,若是如厕后,该如何清洗倒水才是?”
“恭桶中连接了山上的流水,如完侧,拉扯一下边上的绳索便可冲走污秽。每间浴卫下面都做了不腐的防水管道,污秽直接排到前山农户的粪塘,还可肥沃土壤种植作物。”
众人讶异惊喜极了,尹毓笑道:“陈馥芳,你费力拖来恭桶,是白费了。哈哈……”
“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种装潢,夏娘子从哪请来的匠人?”
我笑笑不语,总不能说是借用了前世的装修设计。
满月与荣有焉的道:“夫人为了锦绣山庄的设计图,挑灯不知画了多少
个夜晚,一直到完善每个细节,满打满算近乎两月的光景。你们只瞧见了房间里的新奇,其它地方各处的妙,还没有见识。这几月夫人吩咐我带着人去跑材料、跑配方,腿脚都快跑断了。”
“还有许多吗?”众人朝我望过来的眼神充满了崇拜,
清茗也啧啧赞叹,“难怪鸿蒙的夫子和华老太君那般喜爱你,便是你嫁到臭名昭着的世安府也没影响。”
作为理科穿越生,我终于找到了一点金手指光环的感觉。
“有,大把的是。不过夫人说,这几月各位得辛苦亲力亲为了,要赶在明年开春武试、殿试前全部完工,在芸芸涌入京城的才子们面前一炮打响,叫世人不再轻瞧你们,不再讽刺你们是卖身卖艺的堕落女子。”
女人们再度惊愕住,因为她们只是抱着离开世安府那个牢笼的目的出来安身立命,并没有什么崇高的理想。
“靠个新奇的恭桶让世人刮目相看?”陈馥芳难以理解,在她认为的才华横溢中只有琴棋书画而已。
清茗也欠揍的点点头,“你再设计建造出新奇,也不过是与奇思妙想的匠人比肩而已。俗话说士农工商,就比商人强一些嘛!不过……夏颖,你帮我的别院也设计设计,我好喜欢这些!”
我无语的看了一眼她,又扫向诸位面带茫然的女人们,说道:“华夫子、刘夫子送给了我许多读本教科资料,全是女学、鸿蒙学院众多学子一生梦寐以求的着作副本。”
“学什么?”
除了廖静宜几人,其余并不晓得我给了什么让她们学。
“我早就在你们之间挑选了三人,令她们日夜学习练习,一是制图机关、二是地形仿造模型、三是番邦译书……两个多月以来,唯有廖静宜刻苦反复研究有所小成,王凝学的艰难晦涩,而你陈馥芳这个昔日才女,连一句你来自哪里的译文也没说好,还谈什么要扬名立命,让抛弃你的家人刮目相看?”
“我们又无法像鸿胪寺里的官员们一样去接触、接待番邦外客,我学了又有何用?”
我冷笑一声,盯着她,“那你想学什么?还像当年在女学一样学如何展示你的琴棋书画,去勾住未来夫君的心、笼络住婆家人,做一个主内的当家娘子?”
“……你不用挖苦我,我……”
我打断她的话,继续道:“嘿,若你一直是这种想法,陈馥芳,你永远都只会困在牢笼中,哪怕你没有毁容改嫁了个好人家,谁会夸赞你一句、羡慕你?你用尽一生刻苦学的东西只是用来更好的依赖男人,你不觉得可笑吗?”
陈馥芳大概已经没有再嫁的念头,但我并不是无的放矢。我是借她的心理来点醒其她女人,因为她们大多都抱着期望的。
打破了她们固有的观念,陈馥芳怔怔的说不出话,眼眶里风起云涌般,不断的再咀嚼我的话,“一生刻苦只为依赖男人?毁了容又能再依赖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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