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馥芳原是女学中的佼佼者,曾经名满京都的才女,因华夫子当众斥责其傲慢骄奢的品性失了脸面又不知悔改,才渐渐没落被太子、胡申盯上,攀权附贵的陈家人转而二话不说把她献出来。
反反复复的打击,也许将她的傲慢打磨掉了,却也磨掉了她的自信。嘴里说着不甘的斗志,不过是懦弱的色厉内荏。
我不再理她,对廖静宜她们说道:“才智你们有,但独当一面应对事务的能力几乎没有,只有宅院中争风吃醋耍小手段小聪明的伎俩。
从今日起,你们定要放开心胸守望相助,共同把锦绣山庄这一片天撑起来。本来我一直希望宁姐姐来做山庄话事的庄主,但她始终没肯,近些日她住在此,就托劳她,你们有事找副庄主我堂伯解决不了,便找宁姐姐解决。”
(庄主职掌事务包括监视田界、修葺庄舍、安抚庄佃(又称庄客、地客),庄内所有小事,当随时处理之,并不是庄园boss。)
“小颖,不可……”
“行了,别再拒绝。宁老伯和宁阿婆的事,我定会想到法子解决。虎圈你不能再去打擂了,他们一定会用各种残酷搏斗的方式,把你最后一滴血都榨干。只要你不死,你绝无可能将你爹娘赎出来。你也是跑了许多年的老江湖,怎么这点都看不明白呢?”
“我不想牵累你。”宁燕青无奈又痛苦的闭上眼,不敢看我,
我抓住她的手,紧紧的握住,“不,你是在帮我。燕青姐,你知道吗?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很喜欢你,后来你几次不求回报的帮我,我心里早把你当亲人一样了。”
宁燕青哭了,随后又笑了,“你呀,瞧着精怪,实则太憨直了。我与你相识不过半载,也没处过多久,就将我当亲人?要我是个伪善的恶人,该如何?”
“哈哈……我的眼光不会错,因为敏感易怒的性子,我得罪了不少人,也不轻易与人交心交朋友,通常别人只要一个眼神,我就会主观臆测那人心思,并用恶劣的言行攻击,激人露出真性情。能受得了我这一点的,除了真朋友,哪个敢同我接触?”
“你的歪理真是一箩筐又一箩筐。”
邵馨也十分认同,“还真是如此,哪怕我们读遍了世上所有哲理学说,也辩不过她一堆歪理。想说就说,想干就干,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畏不缩,偏让她莽莽撞撞的将那些歪理给闯出一条道道来。”
“什么莽撞?既然能闯出来,就是正理。”
“哈哈……我们跟着夏娘子一条道走到黑,管它正理还是歪理,能走出阳光大道就是该遵循的理。”
……
缓和了宁燕青的心情,天色也渐渐暗了。
胡申要榨干宁燕青,暂时不会对宁老伯他们做什么,我便吩咐满月看紧了宁燕青,莫让她出了山庄,然后和邵馨、清茗才打道回府。
回去的路上,我还在想最近忙着出入宫廷交际的清茗今儿怎么有空来山庄找我玩,当她面露抱歉的递来一个金框镶边的小匣子时,我瞬间懂了。
“这礼物是老祖宗要退的,她说白收人家的礼不合适。锦姐姐再过些天就要出嫁,也忙不过来,便托我来还给你。”
我淡淡一笑,让宝月接回匣子收好。
说实在的,我心里有些失落。这份礼我并不是想要沾镇军将军府什么关系,她们却对我撇得这么清楚。
门第身份难道真的那样重要吗?
“我先前打开来瞧了,是个新奇的好东西呢!”清茗凑近来哄我,“能将东西放大,地上蚂蚁眼睛都能瞧得清清楚楚,若是祖父得了,定是欢喜的不得了。”
“那……送给你!”
清茗惊讶的“啊”了一声,“这么随便?”
“又不是贵重的,不过是一件小玩意,做来玩的。”
说着,我让宝月递到了她手上。
清茗也是性情中人,晓得我心里不得劲,便劝了我一些话,“你莫要恼锦姐姐,她也没法子,我可听她说了你好些好话,但老祖宗和表姑母还将她斥责了一通,怕她受你影响办出不着边际有损家族的事,且令她少与你往来。其实你不用觉得生气,我不一样也被她们嫌弃的很?只是碍着我郡主的身份当着面不说而已。”
我不觉好笑,“咱们同病相怜了?”
“唉……”她叹了口气,“嫌便嫌呗,自个儿过自个儿的日子,又不吃他们碗里的饭。说真的,我若不是郡主,真想与你一道闯一闯,无官一身轻,怕个球呢!”
“嘁,我才不收你个穷鬼,还喜欢闯祸。”
堂堂一国二品郡主,只是买条黑山犬,穷得要想法子打擂台,简直奇了葩了。
不过我不强求她一起来锦绣山庄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雍王府如今在皇帝老儿心中的敏感地位。从周槐之隐隐约约的透露中,雍王世子也就是清茗的伯父好像与柒铩阁有勾结。
我本就被皇帝老儿设计当了青龙帮的盾牌引开皇后、太子的注意,再牵扯柒铩阁,指不定皇帝老儿又耍什么阴招和黑锅让我背。
清茗看似不羁放纵,不晓得她懂不懂其中关键。好像听说之前她同皇帝老儿请求过自己常居京城,待雍王处理好*州的事再将她接走。可皇帝老儿没应,认定常怀宁是良配,偏叫她嫁入云麾将军府。
我猜想造反谋逆一事是诛杀九族的大罪,不管雍王能不能成功纠正他儿子的错误,始终逃不脱罪业,而让清茗嫁入皇帝老儿的亲信府中,也是存了护她的心思。
我边笑边仔细打量她的神情,想从中探知些究竟,然她面上一派明朗,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嗤我道:“我有你能闯祸?”
“你们八斤八两,也不用谁笑话谁。”邵馨忍不住评论,
清茗忿忿的哼道:“我可比不上她,连皇叔都说了,他堂堂一国之君,被她气得摔碗砸桌子,却拿她没折。也不晓得她哪里吃了熊心豹子胆,任何人面上都直来直去的。”
说着,她又面向我哼哼道:“可晓得皇叔每次要多能忍,才不将你剁了头喂狗!”
我狐疑的看她,“皇上这也同你说?”
“嗯。”
应了我的猜测,这种秘事皇帝老儿都同她说了,皇帝老儿待她的宠爱可谓十分真切。毕竟我从没听说哪位公主与皇帝老儿十分亲近分享秘密的。
“如此……皇上应待你十分亲厚,怎不顾你意愿非叫你嫁给常怀宁?留在京城不也一样吗?”
清茗长长的叹了口气,“留和嫁人是不同的。”
家族联姻确实不像我这样吊儿郎当、随意而为的。
“那老头儿还说了我什么坏话?”
邵馨脸色雪白看向我,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你真是口没遮拦……”
我嘿嘿两声,“皇上胸襟广阔,不会同我计较的。”
“皇叔说你开女学他不反对,其它事万莫要瞎掺和,不然他把你两位中进士的哥哥变成太监在宫里伺候。”
“噗……咳咳……”
我被口水呛得直不起腰来,清茗阴恻恻的桀桀直笑,“还是皇叔那老狐狸懂你的软肋!”
呸,这不正经的死老头,竟然威胁不仅要毁了夏家,还要绝后?
行,你狠!我服!
可我一个弱女子掺和什么了嘛?我何时又曾坏过他的事?每次被他利用的半死不活,偏还怪我搅局。
真是太气愤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实在悲催。
一口一个老头儿、老狐狸,邵馨被吓得出了一头又一头的冷汗。
过了北城门,清茗下车上了自个儿的回雍王府,邵馨先前心惊胆战的听我和清茗的交谈,待她走了,才小声责备我,“你呀你,下次莫要胡说八道。祸从口出,不晓得吗?要是锦绣山庄的女子都学着你的样,哪个容得下?修身以正,危言危行,才是先驱者开端立命的根本。”
我这有话就说的毛病确实不好,前世言论自由三十年,又是个唯利是图没有大志向的女人,如今要做女子先锋榜样,着实有点愧不敢当。
“知道了,下次我改。山庄留着馨姐姐的房,不若你也住进去,尽早的将事一件件完善。我一人实在顾不过来。”
邵馨只说府中有点事,过两日便住进去,下车前还再三叮嘱,莫要不顾清茗转达皇上的话,小心谨慎才是。
其实我并不害怕皇帝老儿的威胁,因为这也是种变相的支持,只是没在明面上。
至于掺和他筹谋的什么大事,周槐之压根不同我透露,我就尽量不去问不去管便是。
大男子主义时代总觉得女人做什么都会错,安安静静的相夫教子就是正确。
嘿,我能说什么呢?
待她们下车,我便舒展身体成了个大字型伸懒腰瞌睡一会,只是眯了一下,我又猛地睁开眼,向宝月问道:“我感觉好像有什么事忘记了。”
宝月笑笑,“夫人忘记什么了?”
我拧着眉头使劲儿想,可就是记不起来,索性睡一觉到府里了再想便是。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