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无耻!”
我一掌拍在茶几上,炉上的水壶差点掉下来。
赵炯惊了一下,随即面红如赤的起身,朝我行了个深深的致歉礼,“某明白罪孽深重,不望邵姑娘及常将军一家原谅,但某承诺今后绝不再动妄念。”
我哪里会受用他的歉意,双手愤怒到颤抖,“要是我今儿不来问个明白、查个明白,改日你们不还是会去骗了馨姐姐的婚事,将她推进那魔窟中去?你一个谦谦君子,也好意思娶了妻给别人用,当个绿*****!”
事情已经是大白,可我突然发现自己也没能力处理。
他口中的“公子”又岂是我认识相处的公子?
堂堂一国太子,竟是那等蝇营狗苟骗女人睡的下三滥?
可真是刷新了我的三观。
我起身离开茶肆,赵炯虽被我骂的十分难听,但还是急忙送我。他这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着实叫我闷火,发都发泄不出来。
一路上府里的丫鬟仆从,大眼瞪小眼的打量我。
“这是那邵姑娘的表弟吗?”
“估计是了,若不然谁会这般紧张的来寻事?亲还没提,也没定,就来府里闹,啧啧……大爷要真娶回来,估计也无宁日。”
……
刚经过正院,赵夫人迎面而来,满脸堆笑,“夏小公子来的如此突然,怎不在门房叫人通禀?这样委实让人失礼。”
我横着眼,也没好脾气,“不失礼,失什么礼?通禀了,你们一套一套的,以后才会叫人失了理智!”
赵夫人不解,看了旁边的儿子一会儿,眼中闪过些慌张,“夏小公子,我这儿子不是个成器的,无功无名,就喜爱吟诗作赋,侍弄花草。常大将军是否觉得我儿配不上邵姑娘?”
我没做声,看她如何接着往下演。
“唉,若常大将军嫌弃我们门户低,也不碍的。只可怜我儿一腔痴情,便叫他忘了、断了念想。”
世上无难事,难得有情男?
是在提醒我这个?还敢以退为进?
“啊——救命啊!爹爹,救命!你们敢杀我,我叫爹爹砍了你们的脑袋。”
我正要怼一怼这个赵夫人,气她个七窍升天,后面不知哪个院传来一声惊天的呼救声。
“不好,是大少爷!”
“天哪,发生什么了?”
所有人一顿,连我也懒得理,全都心急火燎的往发出声音的方向奔去。
我觉得不妥,也跟着一起。
因为方才的声音,我听着分明不是赵炯儿子的,而是熊孩子的。
那厉害嚣张的口吻,没几人能学得像。
跟着人流到了一处院,还没过月拱门,我就惊悚的看到院内一房门前有破衣烂衫的三个凶徒拿了刀架在两个孩子脖子上。
两个孩子就是前一刻我在赵炯院里见过的。
我惊的一下僵在原地,没敢往里头去。
“大少爷、姑娘?”
“哇……别伤我孙儿,别伤我孙儿,求求你们了。呜呜……”
赵炯骇得双腿都快站不稳,仍竭力保持镇定,对他们拱手行礼,“几位兄台,我赵家与尔等无冤无仇,你们为什么要挟持我的孩子?”
“我们原只是想借一下地方……”
一凶贼要解释,另外一个将架在孩子脖子上的大刀一挥,“废什么话?”
说完又重新架落下来,仿佛那孩子幼细的脖子一个不慎就会被砍断了。
不仅是赵家的人,连我的心都惊得一跳。
“不,不,不,壮士饶命!”
场面一度失控,尖叫声、哭喊声一瞬响起。
先前向我行礼的可爱小女孩哭涨的一张脸通红通红,男孩子虽没哭,但脚底下的一滩水渍,也证明他的极度恐惧害怕。
但叫“救命”的熊孩子呢?
凶徒每个人面上还有干涸的血渍,黑红黑红的,整个人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双眼猩红,似乎是泼了命的狂徒。
“通通给老子闭嘴,不然老子现在就宰了一个!”
现场哭声一收,只剩下压抑的、细细的抽噎声。
“赵知事是个好的,老子本来不想见血,只想逃个命。你们这样咋咋呼呼,就不得不杀了你们。”
“不、不……你们要什么,说就是,我们通通答应。求兄台高抬贵手,饶了我们!”赵夫人哭着跪下磕头了。
“先去将赵府前前后后所有的门关实了,要是跑出去一个,老子就宰一个。”
“是、是、是。”赵夫人仓惶吩咐,“快去,快去,谁都不许声张。”
音落,立即有几个仆从去了。
我觉得挺诡异的,四处扫了一圈,搜寻好一会,看见不远处拐角的屋檐下一个房梁上露出一块小小的天蓝色布料子。
若不是我眼尖,实难看得到。
不嫌事大的臭孩子,是他故意惹了一府的喧嚣,自己倒藏的好。
我悄悄的趁人不注意,往他那边去。
别怪我不去英勇奋起的救人,我没那个能力跟那么几个凶徒搏斗,办不到。
走到熊孩子藏身的地方,我站定了。抬头一看,赤九一手吃力抱着熊孩子五、六十斤的小身体,一手攀抓附在一根横梁上。
“你快走开,不然被他们发现了!”熊孩子使劲儿朝我挥手,
“你使什么坏?”
熊孩子生气嘟嘴,“我若不叫,那个小哥哥、小妹妹就会一直被他们胁迫关在房里。”
“傻子。本来只是胁迫,要不了命。被你一叫,惹了这么些人晓得,大概要死了。”
“你、你胡说。”
我“哼”了一声,问:“你爹呢?”
“不知道。”熊孩子生气的扭过头不看我,
我对赤九道:“你难道不晓得找个隐蔽的房间、角落藏起来,或者带他离开也好?偏藏这里惹眼!”
赤九抿了抿嘴角,看了眼护在怀里的熊孩子。
意思大概不是他所愿。
熊孩子压着清脆的童嗓道:“我要看见他们安全了才放心。”
我无语摇头,准备自行找个地方怎么尽快出去。
他爱闹,便让他闹去!
不然凶徒发起恶来,真会杀人,我岂不遭殃?
然我没走出几步,身后传来一声怒喝,“那孩子在那,捉住他!”
“他身边有武术高超的护卫,绝非等闲的孩子,千万不能留。”
凶徒不止三个,从另一方又跑出来五、六个。
我一下傻了眼,大叫着跳进了旁边的花丛,抱头蹲下,“别杀我,别杀我,呜呜……”
凶徒们以为我是府里的仆从,便直接从我身边经过,追着赤九他们而去。
熊孩子被赤九抱在怀里,向前疾飞,他则回头来恨恨的看着我,这模样似乎认为是我暴露了他们。
“都是你,坏人!”
我?!
嘿,你再藏的显摆一点,当凶徒们全是傻子,也找不到!
短暂的没有了生命危险,我两腿战战的,也没起身,在花丛里爬着往前走。
虽然进过山匪窝,但这种要命的场景,还是没有亲身经历过。我能感觉到凶徒们被打乱计划的慌张,逼到绝望境地,只求殊死一搏的狠戾。
爬了半刻钟,我爬不动了,膝盖痛的抽筋,便找了个茂密的矮丛,躺下去藏着。
我听见流窜的飞奔脚步声,越来越近。
空气中流动着一股浓浓呛鼻的血腥气。
追赤九的凶徒们回来了,好像没有追到人。
“怎么办?外面官兵怎来的这样快?还没杀完陈泰那个狗官,我就是死也死得不甘心。”
“看看,看能不能胁迫着赵知事一家,先逃出去。”
“我们真要杀了赵知事的家人?他们可是无辜的。”
“管他无辜不无辜,我们才是最无辜的!”
凶徒们沾了血迹的鞋,从我眼皮子底下飞快走过。
我心脏仿佛被什么捏着,待他们走远,我才感觉松了开来。
可一旦短暂的解除危险,后怕和恐惧就会让自己开始慌神不定。所以我再度动作起来,在茂密的丛中爬起,然后提起衣摆,疯狂的朝外边跑。
“该死的,还想跑?拿箭来,老子杀了那个狡诈的小厮。”
后头传来一声暴怒,我暗道不好,脊背顿感发凉,额上冒出一颗颗的汗珠从脸颊边滑落。
但我没完全失了理智,边跑边左右看了一眼,立即左转朝房屋的拐角跑去。
可我的侧面,有一道冷血残酷的视线紧紧地锁住了我,是死亡的凝视。我甚至能感觉到那冒着寒光的箭头对准了我的心脏或者脑袋。
“嘣……嗖——”
我听见弓弦猛地松开发出的弹跳声,还有箭矢飞速穿破气流的阻力,朝我射来的声音。
这一瞬,大脑里一片空白。
“呼……”
耳边忽地刮过一阵疾风,眼前所有的景物似极速快播的放灯片,看不清了。紧接着便是箭头射进实物发出“嘭——”的响声。
我整个人抖成了筛糠,浑身冰冷僵硬到没有知觉。
那次被狼追,我都没觉得这样无力过。
“别追了,都回来。将他们这些人看好就成,等官兵们攻进来,我们以静制动,不要浪费其它精力。”
我好像听见有人给凶徒下了令。
我好像被风吹着,身子在飘着。
不知过去多久,我的瞳孔才开始渐渐收缩,脑海里虽然仍清晰的存着箭头落在我鼻尖的凶险画面,但我已能看清周围的景象。
我被人抱着从屋顶上飞落下去,又是几个失重的弹跳后,越过几道围墙,出了赵府。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