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府外面全是官兵,密密麻麻的,举着刀枪长戟对准府里头。
刚一落地,有官兵的头儿过来对着抱我的人要行礼,他扬手一抬,“不必了,你们自去忙!本公子先走了。”
“恭送公子。”
“恭送公子。”
我木木的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熟悉的侧脸,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
“能走吗?”他垂下头,同样看着我,
我摇摇头,“腿软了。”
“你也晓得怕?牛脾气原来也有软的一天哪!”
“……”
“想来,之前本公子还是对你仁慈了,再狠上些,你估计就能乖乖的顺服了!”
面对他故意的嘲讽,我表现的很乖觉,所以他一直搂着我上了马车。也不能全抱,因为我现在是女扮男装,传出他有断袖癖好的话,肯定更加不好。
车上熊孩子环抱着胸,没好气的瞪我。
“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亏我听了你在茶肆里骂人,还以为你是个多义气、多正直的人,哼!原来如此罢了!”
我不想和他幼稚的吵架,撩起车帘看着离得越来越远赵府,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个小女孩……
“周槐之,他们会死吗?”我没看身边的人,只轻轻的问道,
“也许,或者会幸运的被救下。”
我转头看向他,俊逸的脸谈不上冷漠,却是习以为常的表情,没有像我一样情绪起伏。
若赵大人不是个恶人,赵炯也算是个有良知的,这样死,是不是太令人唏嘘了?
“官兵是你去找来的?”
“嗯。”
他什么时候发现的?
赵知事既然着急找活路,定不是与凶徒们一伙,凶徒们藏逃在赵府,赵家人怕是不知。而且听凶徒说过的话,他们也许不是为了杀赵知事一家,只是觉得赵知事人品尚可才选择藏在赵府。
可如今闹大,事情的结果就不一样了。赵知事一家就算今日躲过一劫,一个窝藏罪犯的嫌疑肯定跑不掉。
熊孩子的一声惊呼,算是害了他们,但同样也算是救了他们,至少嫌疑要减轻许多。
可若他没叫,等周槐之带来官兵,不声不响的进府将贼人拿下,那赵家还有活路?
我发现——即便周槐之的身世可怜,但身为皇家人,他骨血里都透着对别人的残忍。
“爹爹,你不晓得她多可恶,自己为了活命,竟然故意装怂包,让凶徒们全追着我跑!”
熊孩子抱着他爹的胳膊告状。
我以为周槐之会对我怒目相视,又要教训我一回,我也做好了心理准备迎接他的惩罚。
断手还是断脚,随他喜欢便是。
不想他肃冷着脸,低头对他儿子道:“你身边有赤九护卫着,她一人如何对付?当然得明哲保身,再图他计。”
熊孩子圆眼睁大,“爹爹,你被她迷了心智吗?”
“胡说八道。”
周槐之宠溺的捏他嘴角一下,手还没放下来,赵府的方向,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叫,紧接着是嚎啕的大哭声、叫杀声。
我放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的紧紧握成拳头。
我不信祈祷会使人幸运,但我还是希望他们能化险为夷。
早上出发来的,路上走了一个多时辰,再若回去就会错过午饭。所以周槐之没有立时出县城,而是找了个小摊贩,一人点了一份卤肉鸡蛋面。
周槐之已经卸了抹黑的妆容,衣服穿的虽不好,但气质模样很是惹眼。
路上来来往往行走的妙龄女子,全都不时的往这边注目,抛个媚眼什么的,甚至有乘坐马车的姑娘,看到他后硬是喊停了车,要来小摊上吃面。
“姑娘,还是不要去了,如此唐突,叫人说闲话。那位怎可能来惠县?”
“于妈妈,你信我,我是不会瞧错的,定是他了!”
穿的似个花蝴蝶一样的粉衣姑娘在婆子的牵扶下,婀娜蹁跹的朝我们走来。
我见她们过来了,囫囵几口吃完一碗面,一抬手,“老板,我再来一碗。”
“好勒。”
我起身过去看老板下面添卤肉,“老板放多些肉,等会多算你钱便是。抠抠索索的,连牙缝都塞不了。”
老板黑了脸,“生意不好做,割一整头猪的肉,你怕是都不能满足?”
我哈哈一笑,“那老板割一头来,看我满不满足!”
老板见我如此,晓得我方才是玩笑话,随即和颜悦色了许多,真是给我多添了一份肉。
“谢谢老板!”
“银子还是要付的。”
“那当然,我又不白吃。”
我自己端着面碗,找棚子里最偏僻的角落吃去了。
想问为什么?嘿,我怕那艳遇会殃及我这无辜。
第二碗面还没吃到汤底,果然如我所料,周槐之那边闹起来。
我偶尔关注了下,大概的因由是娇美娘子命丫鬟们送了她吃不下的点心给熊孩子吃,熊孩子不给面,婆子客客气气端过去,还没落桌呢,那几盘精致的点心就被拂到了地上。
“我又不是街边的狗,要你们来施舍点心?”
婆子被拂了脸面,就等于她主子被打了脸,可花蝴蝶姑娘心胸宽广,遂从邻桌起身过去赔礼道歉,“公子,不知我的母妈(乳娘)如何冒昧失礼了,我、我在此给公子陪个不是,望公子原谅。”
周槐之沉默不言,不去看她,反而冷飕飕的盯着我的方向。
花蝴蝶姑娘脸红如番茄,泫然欲泣,娇滴滴羞答答的,“公、公子?我只是觉得孩子可爱,便将我方才在鼎和买的点心送来,不是吃剩的,也并无轻视之意。我、我只是……”
花蝴蝶姑娘羞得抬不起头,熊孩子却口无遮拦的学着她结巴模样说出来,“只是、只是见我爹爹玉树临风,身姿隽永,身份不一般,所以要来勾引我爹爹,是吗?”
“臭小孩,你说什么呢?有娘生,没爹教吗?你……”
花蝴蝶姑娘旁的一名丫鬟想来是要出风头护个主,不想话音还没落,只见周槐之手一抬,一根筷子直接从丫鬟的脸颊插了个对穿,刺目的鲜血瞬间喷满半张脸,连叫声都发不出来。
“啊——”
小面棚里的人吓得惊慌四处逃窜,而花蝴蝶姑娘两眼一翻晕死过去,那婆子是经了事的年纪,也许晓得周槐之是什么人,只叫其他丫鬟、仆从将他们家姑娘抬上马车,灰溜溜的走了。
“吃完了吗?吃完了就给我滚过来!”
周槐之冲我低吼了声,我这才从方才的血腥画面惊觉过来。
想起我夺他儿子的鞭子、打他儿子屁股、当学子们的面骂他儿子、当他的面骂他儿子……他的处置方式与此一次对比,简直可以说温柔了一万倍。
我慢慢走过去,看见面摊老板吓得蹲在灶炉边瑟瑟发抖。我想了想,从怀里数了近一两的碎银放在灶台上,
“老板,这是面钱。你别怕,他就是不许旁人辱他儿子,并不是恶人。”
老板惊恐的看了我一会,面色好了些,又见我给足了所有客人吃的面钱,便小声的提醒我道:“方才那位姑娘是县丞陈大人家的,常常乘车去京里置物,我认得。陈大人可不是好相与的,若他找你们麻烦……”
我宽慰的对他一笑,“不怕的,他许是还怕我家公子呢!”
老板一愣,伸出半颗头去瞄了眼周槐之,大概意识到什么,更觉得害怕又缩了回去。
“那个银子,你、你、你拿走,我不收……”
我无奈的摇摇头,朝周槐之走过去,本来我不想说,但想到他对我十分不错,所以说道:“明明可以平和解决的事情,非得处理的这样激烈。你言传身教的教坏你儿子,将来遇事,他也这样暴力。若是遇上不及你们的,确实他们也不敢回击,若是比你们强的呢?”
周槐之眯了眯眼,“那就变强。”
他儿子认同的点点头,朝我吐舌头,“胆小鬼,喝凉水。”
“嘿,是啊,变强!强到谁都近不了你们的身!或者说,你最好是活到你儿子变强的那一天,否则你再护不得他,他惹了一堆仇人,遇强就死翘翘了。”
“爹爹,你打她嘴巴,臭死了!”
这次周槐之却没有被他儿子所牵动情绪,放在腿上的手指来回搓了搓,似在思考我的话。想了一会儿,他还是没说话,起了身朝马车走去。熊孩子很懊恼,撅起小嘴生气了。
上了马车后,因为在赵府我过度消耗了精力,挺累的,便坐进车厢里准备浅眠一会。刚刚闭上眼,手臂被抓住,还没反应过来,我人已经被拖到他身边靠着。
我身子僵硬的不能动。
另一边他儿子还在呢,这样亲昵是不是不大好?
“你惹的事也不少,何时见你收敛过?倒敢教训起别人。”
周槐之突然出声,低沉的,富有磁性的,没有一丝丝怒气在里头。
我微微侧头,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吹动了他脸上细细密密的绒毛,他脖颈间有节律跳动的青筋脉搏,散发出一股难以形容的雄性荷尔蒙味道。
我承认,我开始对他的身体着迷了。即使再如何克制,也无法忽视身体本能的***反应。
可我也不会让自己沉沦。
女人永远都要学会珍惜自己,男人才会晓得珍惜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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