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亲眼见到糖宝死于非命,再也不愿控制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化身妖神,被蛮荒之地出来的妖魔奉为尊主,一时间人间磨难重重,苦不堪言。
后,花千骨约战蓬莱少主霓漫天,轻水披了巨大的黑色斗篷准备前往菩提山。
“轻儿我陪你一起去吧,你自己去,我不放心。”东方彧卿抓住轻水的手,颇为担心。
“东方,让我自己去,有些事情我想自己去了解,霓漫天与花千骨一战,两方必然元气大伤,没有人可以伤的了我的。”轻水拍了拍东方彧卿的手,莞尔一笑。
东方彧卿缠了很久,奈何轻水心意已决,最终还是轻水自己去了菩提山,她站在山脚,山顶上风云变幻,她只是静静地等着。
当霓漫天与杀阡陌相互搀扶着下山时,轻水便知道一切终将尘埃落定了。
“霓漫天,”轻水摘下了头上的兜帽,她的面上没有多少表情,连恨意也不剩多少,只是直直地看着霓漫天,“你我命运相交,因为你,我失去了母妃和父王,因为你,我流离失所,我想知道为什么?”
看着霓漫天幻化出的水镜中那个为情所困,最终做出错事的与她面容无二的人时,轻水忽然疯狂地笑了起来。
原来她以为自己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逃脱命运的摆布,最终也只不过成为了命运的棋子罢了。
用尽全身力气斩落那一剑,霓漫天和杀阡陌都消失了,轻水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她却恍然不觉,只是跪坐着,嘴角再也牵不起笑容,眼中原本仅剩的神采也都消散了。
跌跌撞撞地下了山,轻水没有回异朽阁,她找了一家小酒馆,酒馆中只有一两个饮酒的人,时事不稳,大家都只安稳于自家家中。
酒一杯接一杯地滑落喉间,辛辣刺激的味道从喉咙蔓延至胃中,辣得她眼泪横流,她伏倒在桌上号啕大哭,一旁的小二吓得不敢上前来劝阻。
“姑娘,在这里喝酒多没意思啊,哥哥带你去个好地方怎么样?”酒馆中有两人瞧见轻水只身一人,还喝了不少酒,心中起了龌龊心思,上前搭讪。
“滚开。”轻水眼神迷离地看了那两人一眼,厉声道,她掏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上,摇摇晃晃地出去了。
那两人相视一眼,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悄悄地跟了上去。
一边走一边往嘴里灌入酒水,轻水没有发现身后跟着的两条尾巴,她如同癫狂了一般,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又号啕大哭,最后她跌倒在墙角,抱着自己埋头哭了起来。
“姑娘……”那两人猥琐地笑着走了上去,刚要碰到轻水,后半句句还没说出来,整个人被人向后狠狠一拽摔倒在地。
东方彧卿冷着脸看着躺在地上毫无生气的两人,他们双眼圆瞪,死不瞑目。
“轻儿,你怎么了?”东方彧卿蹲下身去,按理说霓漫天与花千骨一战,不管结果如何,都没有人能伤到轻水,她现在是怎么了?
“东方,东方。”听到东方彧卿的声音,轻水丢掉手中的酒坛子,扑进了东方彧卿的怀中,她抽抽噎噎着只是叫着他的名字,什么也不说。
东方彧卿心疼而无奈地拍着轻水的后背,温声安慰着她。
良久,轻水哭累了,靠在东方彧卿的胸口睡着了。
将人拦腰抱起,东方彧卿带着轻水回了异朽阁,如今他的仇也报了,他只想守护好轻水。
醒过来的时候,窗外的天还没亮,轻水面无表情地掀开被子下了床,夜里风寒,地上冰凉一片,她却赤着脚,轻纱似的裙角飞扬,在清冷的月华下,多了几分飘渺之感。
轻水站在院子里,看着头顶那片青天。
轻水笑了,笑得悲凉,她忽然想问一问老天,什么是注定的命运?为什么要让别人成为它谱写命运的铺路石子?都说众生平等,究竟哪里平等了?
无力地顺着石柱蹲下身去,轻水觉得自己失去了活着的意义,这跟之前她知道父王是因为母妃的死不待见她不一样,那时候的她是愧疚,是自责,是自我放弃。而如今,她只觉得一切都没有了意义,什么都不重要了,活着与死去对她而言没有区别。
轻水坐在院子里,怔怔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忽然一道亮光自天际滑落,她看到自己面前的石桌上多了一片银色蛇鳞。
伸手覆上冰凉的蛇鳞,轻水脑海中浮现一座庄严肃穆的神庙,庙中供奉着一座巨大的人首蛇身端庄典雅的女娲神像。
“女娲大神?”轻水打量着那片蛇鳞低声呢喃,如果这是女娲大神给她的指引,想来是想让她前往女娲庙吧,总归现在的她是茫然的,或许女娲大神会给她一个方向,她也可以问一问所谓众生平等又是什么。
当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挥洒下来时,轻水已经在院中坐了一夜,她看了一夜的月亮,脑中能想到的只有儿时母妃对她的好,她仿佛深陷梦魇之中,又清醒得很,直到东方彧卿端着热汤唤醒她,她才回过神来。
“轻儿,你莫非在此枯坐了一夜?”东方彧卿放下汤碗,心疼地搓着轻水的手。
“东方,我想去女娲神庙。”轻水将蛇鳞递给东方彧卿,语中有了几分期待。
“这是什么?”东方彧卿拿着蛇鳞仔细看了看,却没有看出什么不对。
轻水从他手中抽回蛇鳞,她看着那片蛇鳞,嘴角有了一分苦涩的笑容,“这是女娲大神给我的信物,东方,你知道吗?昨日我见到了霓漫天,我看到了我的前世。”
抬头看到东方彧卿脸上的不可置信与怀疑,轻水无谓地笑了笑,“很惊讶是吧,在那一世的故事里,你依然想尽方法算计白子画和花千骨,可是最后却爱上了花千骨,”止住了想要说话的东方彧卿,轻水继续道:“而我,爱上了孟玄朗,为了留在他身边,我丢弃了自己的尊严,不求名分地赖在他身边,甚至不惜出卖作为我好友的花千骨,最后落得一个丧失心智疯癫一世的结果。”
“我以为我做的这一切可以令我逃脱命运的摆布,却原来我只是命运的一枚棋子,按照它的布局一步步走下圈套而已,我已经不知道人活着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仅仅是为了按照命运编排好的故事,作为它故事里别人的配角吗?”轻水苦笑。
“轻儿,我们有自己的人生,我们也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的。”东方彧卿抓住轻水的手,她的手冰凉一片,想寒天的冰。
“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活的,可谁又知道这只是命运的安排罢了,东方,女娲大神给了这个信物,想来是想为我指点迷津,明日我要去一趟女娲神庙。”轻水看着那片蛇鳞淡淡地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轻儿不要再拒绝我了,我想跟你一起经历,不想什么也不知道,连安慰你都无从下手。”东方彧卿有些紧张,轻水的话他不知真假,可是她如今的状态却不是很好。
“那就一起去吧。”轻水回握住东方彧卿的手,笑容有些苍白。
女娲神庙在南,高山之巅,与日月最为相近,受万民供奉信仰。
当轻水与东方彧卿一步一步爬上九百九十九道石阶,到达女娲神庙时,天光正起,女娲神庙沐浴在金色光华里,神圣高洁。
由于还太早,女娲神庙除了庙祝以外还没有其他人,庙祝看到他们二人只是微微合手行礼,便继续清扫女娲神庙。
轻水和东方彧卿相视一眼,走进了正殿,殿中供奉着的正是轻水昨日看到的女娲神像,她虔诚地跪了下去,端正地磕了三个头,而后取出蛇鳞恭敬地放到了供桌上。
“女娲大神在上,信女轻水特来求女娲大神指点迷津。”口中喃喃有词,轻水再次跪拜下去。
抬起头来,轻水似乎看到一阵青烟袅袅之上,恍惚中她看到供奉着的神像金光一闪,化为女娲大神,她彷徨着看向身边的东方彧卿,却没有见到原本站在一旁的东方彧卿。
“此乃幻境,并无他人。”女娲大神神色悲悯地看着轻水,嘴边是浅浅的笑容,言语淡淡。
轻水心中一怔,原本放置到供桌上的蛇鳞此刻就在她手中,她伏下身去,双手托着蛇鳞,恭敬地说道:“女娲大神给信女此物,引信女前来,还请女娲大神为信女解惑。”
手中一轻,蛇鳞从轻水手中消失不见。
“你说。”
“信女敢问,女娲大神既然怜悯众生,为何还要允许妖神出世为祸人间?”轻水挺直了腰身,言辞犀利。
女娲大神也并未因为轻水言语间的咄咄逼人而不满,她只是微微一笑,“我且问你,若是我将百十只老鼠养在一处吃食有限之地,不去管它,任他自由生长,你以为最后会怎样?”
轻水低头思索,不过片刻已经想出了答案,她心中一惊,隐隐觉得她所询问的都有了答案,又似乎欠缺点什么,“以我所想,最后吃食不剩几许,则老鼠会为了吃食而自相残杀,到最后只剩强者,而强者自是会为了夺得更多的吃食,杀害同类,最后自取灭亡。”
女娲大神微微点头,颇为赞许,“如你所言,若是任由六族自行修炼,不加干涉,你以为最后会怎样?”
“这……”轻水不敢再言,或者说她也不知该如何言说,六族原以神族为首,神族强大,何以最后却没落至如今?轻水瞳孔放大,心中惊骇不已。
“你既已经心中明白,可还有想问的?”
轻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她再次问道:“不知女娲大神召信女前来为何?”
女娲大神面上微笑不变,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轻水,“世间因果循环,你今日种下的因,使人间百姓流离失所,命悬一线,今日之因,必结来日之果。”
点到为止,轻水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嗤笑一声,悲戚道:“女娲大神神通广大,想来也明白了今日之因果,我还了别人的因,谁又来全我的果呢?”
女娲大神终是叹息一声,“他的因已经有了果,如今也去了了那份因,霓漫天种下的因也已经去还了,可你的因还在,若是不还,这果怕会报在你身边之人的身上。”
轻水苦笑,“终究只是一颗棋子罢了,这世间因果皆由天定,这世间命运也由天写,信女却不知人活一世究竟为何?”她抬头看向女娲大神。
“你且言命由天定,可你曾有过选择不是么?”女娲大神始终微笑着,仿佛为儿女解惑的慈母。
“选择么?”轻水自语,她嘲笑道:“年幼丧母非我能选择的,父亲性情大变不再爱我也非我能选择的,我唯一能选择的只是要不要去报复罢了,信女只是一个凡人,并非圣人,心中有怨,心中有恨,心中有仇,如何不报?”
“你且说,你的仇在谁身上?”
“自然是在霓漫天身上。”轻水脱口而出。
“那天下人何错之有?何其无辜,你又是否皆与他们有仇?是否都该向你寻仇?”
“我……”轻水低头闭上眼,她不是不知道如今天下人深陷水火之中与她关系莫大,可是这一切的结果难道不是早已注定好的么?
“女娲大神说的不错,我背负千万条性命,背负无数人的血海深仇,可是这一切早已经被命运谱写好,不过是背负这些的人换了一些罢了,我不否认我犯下的错,夺取的性命,可是真正该为这一切负责的是谁,其实女娲大神比我更加清楚。”
女娲大神终于有了一丝动容,最终也只是叹了一口气,“万物周而复始,不增不减,不腐不灭,自然而为,而自然有所限,你很聪明,也该知道,若是不加干涉最终结局会是怎样,那你又说谁该为此负责?”
轻水垂眸,万事万物自然而为之,谁能说得清对与错呢?可是她的对错便在这里,她如何能逃的掉?也不该逃。
“信女求问,这因该如何去了?”轻水伏身恭敬问道。
“妖神出世,妖魔横行,世人置身水火,该如何行事,皆随你心。”
女娲大神的声音渐渐飘渺起来,待轻水抬起头来时,眼前出现的便是女娲大神的神像,那片蛇鳞依旧放置在供桌上,东方彧卿站在一旁并无异样。
轻水行了三叩之礼,口中说道:“信女明了,多谢女娲大神指点迷津。”
“轻儿,可是有什么奇遇?”东方彧卿在正殿之中不好多问,直到两人出了正殿,他才问道。
“自是有一番奇遇,东方,为了你我二人的仇,这天下无辜卷入其中,如今我要去还这份因了,你可要与我一起?”轻水站定,看着东方彧卿说道,如今她已不似之前那般茫然了。
世有好人恶人,皆有其法,好恶自在人心,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是非善恶能分清,公道却并非能说得清的,不过是为了生存二字罢了,不论六族还是自然亦然。
东方彧卿握住轻水的手,“这份恶是我们二人做下的,自然也该有我们二人一起去还,只要有你在,做什么都可。”
轻水回握住东方彧卿的手,清浅地笑了笑。
红日早已爬上半空,人群三五结伴而来,女娲神庙中轻烟袅袅,香火鼎盛。
轻水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心中安定,活着真好,能看到更多的笑容更好,她想霓漫天该还的也还了,现在轮到她去还了。
人世间多了一个门派——除妖师,修习道法,善恶分明,斩尽天下为恶之妖魔鬼怪,不求修仙,只求世间安宁有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